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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桂花面带微笑端了一杯茶过来,程嬷嬷接了,主仆俩开始说话。
“看样子倒是个老实的,只是不知道真老实还是……”假老实。
“您可从来没错过眼儿,奴婢记得当初给大少爷选通房丫头那会儿,您还记得那个叫言儿的?您问了一句,她就之乎者也,奴婢听得云里雾里,还当她是个好的,您却说她‘飞扬轻浮,不安于室’,后来安阳伯家将她买了去,果然闹了不少笑话出来……”
老夫人对于自己的眼光确实也得意,“一眨眼这都这么多年了,难为你还记得呢。”
石榴等丫头在一旁凑趣,“奴婢们就没听说过呢,程嬷嬷快快讲来。”
程嬷嬷回想了一阵才同了老夫人说起往事。
怎生出了致公堂,心跳渐渐慢了下来,还以为老夫人会问昨天晚上的事呢,没想到老夫人连提都没提。
她将月季给的包袱抱在怀里,这里头有两件衣裳。
“这是老夫人赏的料子,我前几年就作了的,稀罕着穿了几回,没成想身量一长,不能穿了,便宜你啦!不准你嫌弃!”
怎生还真不敢嫌,这些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地位超然,连少爷们都能教训几句,人家的生命保障可比她多多了。
经此一事,怎生更加乖觉了,具体表现在傍晚聂墨回来换衣裳,她主动帮忙。
这次,聂湖退到了一边。
给男人穿衣裳,虽然是头一回,但她没有太过害羞。
对生命的恐惧战胜了她的害臊。
她的底细聂墨清楚,两人对此虽然不曾交流过,但怎生觉得聂墨既然没有戳穿,大概就是还在考察她,因此,为了安全起见,她不能表现出反抗的情绪。
恭顺已经不够用了,要柔顺。
怎生觉得自己若是能穿越回去,可以研究下古代丫头心理学,关于奴性这块,她很有体会啊!
怎生垂着头将腰带扣好,聂墨看着她袖长的脖颈,手指头动了两下。
聂湖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
“你腿好了?不是让你歇着。又乱跑什么?”
怎生替他整好衣裳,后退一步看着,嘴里也没耽误回话,“药很好,腿不痛了。奴婢没乱跑,今儿就出去一趟,是老夫人那边的含笑姐姐来喊的。”
聂墨看着她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别提有多可爱,有心说她一句“犟嘴”,却又说不出口,连话都不敢说多了,自然上手摸一把就更不敢了。
穿好了衣裳本该出去,他却没有,而是坐到窗边的榻上,“去老夫人那里说了什么?跟我说说。”
“老夫人问了奴婢的姓,还问了奴婢的家里人。”
聂墨眉头一动,手指点了下桌面,“噢,你怎么回答的?”
怎生不想提自己卖蠢的事,便取巧道,“奴婢进府的时候讲过了的,许是那时候一同来的姐姐们多,奴婢又不出挑,老夫人忘记了,奴婢便又再说了一遍。老夫人很温柔,也没怪奴婢,还让月季姐姐赏了奴婢两身衣裳。”
聂墨良久没有作声,怎生两股战战,跟对面坐着一头狼似得,她再三的回想,觉得自己说的没有破绽,才敢轻轻呼吸。
这样的日子多过一天,她的奴性便坚固上一分。
“什么样的衣裳,拿来我看看。”
怎生听话的去拿了过来,她连包袱都还没拆开,不料这扣是月季系的,死紧,怎生那点儿小力气,还有没到位的晚饭,令怎生怎么都解不开。
卖蠢了,卖蠢了,二百五一斤!
怎生的脸红的比石榴还好看。
空有女汉子的心,没有女汉子的劲。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聂墨一直看着她。
尴尬这种东西,太叫人郁卒了。
怎生不知道月季是不是故意的,但她此时此刻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最终无奈的垂下手,她确实解不开。
感谢月季,她已经无能出新高度了。
最后还是聂湖救了她。
“二爷,老夫人那边来人催了。”
聂墨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突然转回身来,走到榻前,伸手拿过包袱。
怎生在心里默念,“解不开解不开。”就差伸手扭屁股了。
只可惜,她的意念屁用不顶。
聂墨只两下就解开了。
走到她身边,留下一句,“等着你解开,明年能穿上么?”
怎生恨不能化身菜刀,将聂墨拍到板子上,剁来剁去,剁来剁去!
剁完还要在旁边摆一朵月季花!
……
如云下午出去作耍,怎生刚提回食盒她正好回来,拿过食盒,连句谢谢都没说。
怎生也不指望了,她腿受伤了,如云都没问一句。
一些不在意你的人,她们的情绪,你也要学着不要太在意。
如云勾着食盒扭着腰进了房,她还没原谅昨晚聂墨赶出她却进了怎生屋子的事呢。
通房们的饭跟二等丫头的饭差不多,大厨房太远,菜提回来都凉了,好在现在天热,凉热的无所谓,凉了还不容易烫嘴得咽炎呢。
食盒里头两样青菜,一碗米饭,青菜洗的不太干净,米饭倒是很香。
怎生吃完了米饭意犹未尽,挑拣着干净的青菜吃完了才算个六七分饱。
她每天大脑的劳动强度可以媲美参加高考,不,应该是超过高考,尼玛,起码高考没有生命危险呀!
致公堂里头聂墨见过老夫人,兄妹几人陪同着母亲一起吃饭。
老夫人性子和善,吃了一筷子大夫人挑的菜,拍了拍大儿媳妇的手道,“你也到了该享儿媳妇福的时候了,不在这些,礼数到了就行,坐下坐下。”
石榴加了一把椅子,安排在大爷聂润的下首。
大夫人没有落座,反而笑着道,“母亲疼我,等弟妹进了门,我自然要靠后的,母亲到时候有了漂亮的新媳妇伺候,我这老菜梆子就不惹眼了。”
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推着大夫人去坐,“你去我镜子那里瞅瞅,你要是老菜梆子,我成什么了?咸菜疙瘩?”
“我知道,我知道,祖母是越活越年轻!”二少爷聂成瑞高声道。
他是聂润的嫡二子,今年始得七岁,不比大少爷聂成祥老成沉稳,却是个活泼天真的性子。
大夫人有二嫡子傍身,这才在聂府站住脚跟。
聂润的脾气温文尔雅,并不像聂阁老动不动就训斥儿子,只是温声道,“你的规矩呢?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应当插嘴。”
“你别说他,没他插嘴,我怎下台?亏得我孙子呢,要是指望你跟你弟弟开口,我早成了咸菜疙瘩了,哪里能够越活越年轻!”
聂润这才不说了,大夫人笑着坐到他身边。
吃过了饭,聂润一家先走了,老夫人留了聂墨跟聂笙说话。
她捏了捏聂笙的手道,“还不给你二哥陪个不是?”
聂笙撒娇不依,“母亲!”
聂墨对着亲妹妹态度要比对一般人好,说了一句,“不用赔不是。”
聂笙立即扭身对老夫人说道,“二哥都说了不用我赔。”
“不用你赔不代表你做的对,那是你哥哥的人,你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她,就是不给你二哥面子。叫外人瞧见,说你骄纵是轻的,那故意乱嚼舌根的就会对外人说你们们兄妹不和!到时候你父亲知道了,别看他平日里疼你多过你二哥,你也讨不了好处!”
聂笙小姑奶奶的脾气,没想到母亲隔了一日才发作,见躲不过了,嘟着唇给聂墨端了一碗茶。
聂墨接了过来,道了一句,“不怪你了。”她这才眉开眼笑。
老夫人留下聂墨,说的还是通房的事情。
她有心让闺女多学多看,便没教她离开。
喝了一杯茶才开口,“今儿我见了你跟前的怎生,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人倒是还好,老实。只是不想她竟也有促狭的时候,下晌跟如云这丫头说,自己一个人做了四个丫头的活计,不知道有没有四份月钱可领。”
聂笙噗嗤一下子笑了出声。
聂墨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眼睑微微向下看着地面。
老夫人懒得猜测他的心思了,直接道,“你听听,这再老实的人,受的欺负过了也有脾气的,你叫人家一个人干了四个人的活,实在不妥当。”
聂墨一听,这又是要塞人的节奏,略带了一点不耐的道,“聂湖从前也是一个人做那些事,偶尔还要听我指派。聂湖能做得,怎生怎么做不得?若是做不好,撵出去就能比在荔园好么?”
老夫人彻底不想跟儿子说话,分分钟噎死人。
聂墨转移话题的能力太强,还把人噎得无话可说。
老夫人打算明日使人赏个荷包给怎生,务必要笼络住怎生。
塞人这一话题是没法继续了,老夫人吸了口气,继续下一话题。
开口之前,她先将聂笙轰走,“去,给我泡一杯茶来!”
聂笙不乐意,她正听得高兴呢,没想到二哥的通房丫头还是个妙人。
“快去罢!”老夫人再撵。
聂笙甩了帕子,嘟着嘴退下,“一个二个的都要背着人家说话儿!”
聂笙出去了,没等老夫人一鼓作气再度开口,聂墨抢先道,“母亲若是说圆房的事,儿子想等到秋闱以后。”本想说加冠的,但跟秋闱比起来,自然是秋闱更能令母亲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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