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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带着庞奴儿气势汹汹地赶到凌霄宫。
枯守着这座没了主人宫殿的众人见状心中暗惊,都瑟缩着不敢向前。
他们已经没了庇护,如今的他们只是在混吃等死而已——在皇上还没有想起如何发落他们之前,他们哪里都不敢去。
主子谋逆,在她宫里的这些人都逃不了干系,有些胆小的甚至选择了自尽,但芬芳这个凌霄宫掌事姑姑没有。
或许是看到有个领头羊在,宫人们也渐渐放下了,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过一天算一天。
但恐惧仍在,就像影子,每到天黑就会出现一样,他们依旧经不起半点风吹草动。
淑妃的来到就像是被故意忘记的恐惧,随着她的出现,轰然炸响在众人的头顶。
“娘娘万安。”众人惊惶地匍匐地上,给淑妃问安。
“万安?有你们那位该死一千遍一万遍的主子,本宫根本就是难安!”淑妃气势汹汹地开口就骂。
她指着匍匐一地的众宫人,将早已死的不知到了哪个角落的云妃又骂了一顿,然后怒气不消地又连累起众人,将凌霄宫从上到下所有人骂了一遍。
众人趴在地上不敢吭声,硬着头皮听她劈头盖脸的臭骂,噤若寒蝉。
许是骂累了,淑妃终于停下,指着跪在最前面的芬芳命令:“你给本宫过来,其他人滚!”
众宫人如逢大赦,忙不迭地叩头谢恩然后爬起四散而去。
只有芬芳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娘娘叫奴婢所为何事?”孤单的芬芳硬着头皮问淑妃。
淑妃脸上一片冰冷肃杀,眼中更是煞气四溢,好像下一刻就会要了芬芳的命一样。
幸好只是好像——“去打开内室门,本宫要好好瞧一瞧云妃姐姐当初的风光!”
芬芳做梦也没想到淑妃杀气腾腾地过来的目的是这个,惊讶地抬起头望着对方,一时忘记了回答。
见芬芳失态地看着自己,淑妃眼睛一瞪:“看什么看?小心本宫挖了你的眼珠!”
芬芳赶紧低头:“奴婢知错,娘娘饶命。”
“嗯。”淑妃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然后说:“看你这么识相,本宫就暂且饶了你这一回!还不去开门,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芬芳连说几声不敢,掏了钥匙去开了内宫的门。
淑妃叫庞奴儿留下:“给本宫看着,不许人进来!”
庞奴儿不明白淑妃这是要干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芬芳小心恭谨地请淑妃进去,淑妃昂着头大步往里走,她那乌黑发髻上的紫玉钗轻晃着,在阳光下闪耀出一片光芒。
云妃的卧榻依旧盖着明黄色的锦袱,桌案上的长春花已经凋谢,空气中有隐约的刺鼻灰尘味。
淑妃冷笑一下,看着那明黄色的锦袱:“云妃姐姐果然是心高啊,这样的颜色也敢用,呵呵,佩服!”
她伸出手指,指尖轻触那枯萎的长春花,语带嘲讽:“可惜心再高也没用,还不是人走茶凉。如今皇上事多无心管到这里,等哪天有空了,这凌霄宫也就到了该换新主子的时候了。”
芬芳听淑妃这话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咬着唇,她垂下头不吭声。
见她这样,淑妃冷笑:“怎么,本宫说句实话你心里就不高兴了?还在替你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死鬼主子惋惜?哼,本宫劝你不要再呆守了,识时务点,趁早换个主子跟随是正经。”
“淑妃娘娘!”芬芳倏地抬头,“我们娘娘已经死了。不管怎样,人死为大,请淑妃娘娘您自重身份,就不要再……”
“放肆!你一个宫婢也敢教训本宫?”淑妃立起峨眉。
……
庞奴儿无聊地看着宫门外一米多远的地方,两只同样无聊的麻雀在打架。
她想不明白,在这个荒凉的只剩下麻雀的地方,还有什么值得去看守的。
“娘娘也真是的,这里谁还会来,偏还要我守着……真是无聊透顶,呵……”她伸手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突然内室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她一愣,就听见淑妃厉声骂了句:“本宫就骂了怎么样?本宫还要打你呢!”然后就是什么被撞倒的声音。
庞奴儿慌忙高声问了句娘娘怎么了?内室传来淑妃冷厉的回答:“给本宫站好门口不许进来!”
庞奴儿一只脚已经跨出,急忙又悄悄地缩回,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娘娘这么大气是为什么呢?”
……
“你都瞧清楚了?淑妃她的确就是打骂了一顿宫人?”柔妃问合欢。
合欢点头:“是。奴婢潜藏在凌霄花下面瞧的清楚,淑妃娘娘先是骂云妃,后来芬芳不服气就犟了几句嘴,结果淑妃娘娘就怒了,扇了对方一巴掌还推了她一把,然后芬芳就摔倒了。”
“你怎么看?”听完合欢的话,柔妃转过脸去问鱼鳞舞。
鱼鳞舞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两遍,始终觉得淑妃这么做有些古怪。
“臣妾不知道淑妃娘娘到底对云妃娘娘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让她不顾身份地亲自去凌霄宫欺辱一个掌事姑姑。”鱼鳞舞斟酌了一番,隐晦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柔妃听她在“不顾身份”和“亲自”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心里明白她的想法,顿时笑了。
鱼鳞舞的想法,其实也正是她的想法。
在这宫里,目前就只有淑妃和她的位分最高,淑妃想要教训人只要派人去传唤一声,那凌霄宫里没了主子庇护,谁敢不来?
等到了自己的宫里,想怎么折磨岂不是更比在凌霄宫要方便许多?可是淑妃偏就倒过来,自己去了一趟,还又打又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样一个明明身怀炼药绝技,却隐伏了这么多年不被发现的人,要说对方心思简单,说什么柔妃都不会信。
“本宫有时候觉得,在这宫里,最厉害的人反而是这个看起来咋咋呼呼的淑妃。”柔妃说着自己的感觉。
“嗯。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可事实上很多会咬人的狗都是既叫的响亮又咬的凶狠。”鱼鳞舞点点头。
柔妃正在喝水,听了她这话,噗地一笑,险些将茶水喷出去,急忙拿帕子掩住,笑的像风中摇曳的花朵一样,指着鱼鳞舞点了点:“你呀!”
将淑妃比做咬人的狗,估计大魏朝也就只有鱼鳞舞一个人了。
笑过之后,柔妃命令合欢:“继续监视,不要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是。”合欢领命。
现在是布局的时候,千万不能出现纰漏,哪怕是一点点。
果然柔妃的感觉没错,傍晚时分合欢来报说,凌霄宫的那个芬芳悄悄去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御膳房,还有一个是……”合欢表情纠结,迟疑着没说出来。
柔妃看她一眼:“还有一个是哪?”
“是……净房!”合欢脸色扭曲。
净房?!这去的地方真是……众人险些反了胃。
皇宫里没有茅厕,贵人们出恭用的都是特制的便器,叫做官房。将这些污秽存放起来的房间就叫做净房。
难怪合欢这么纠结!
奇怪了,这芬芳去御膳房还能理解,巴巴的跑去臭烘烘的净房干什么?
“她见了什么人?”柔妃问。
合欢说芬芳先是跟御膳房负责采买肉菜的人说了几句话,意思是要求着这人帮忙在宫外给自己买一些治伤的药——“白药、三七、止血藤……,对了,还有一味黑心姜。”合欢列举了药名。
这些药果真是治外伤的药材,但是……“黑心姜?不就是乌姜吗?”柔妃皱眉,竭力想要从这看起来很正常的药材里找到线索。
大魏朝从来不把乌姜喊黑心姜,因为嫌名字难听。可芳菲偏偏就把这个称作黑心姜,是有什么暗喻吗?
“那去净房呢?”柔妃问。
“去那里倒是没找什么人,就是要了些手纸……我还以为她要在那里出恭呢!”合欢说。
当时真的把她奇怪的半死。贵人们出恭是在自己的卧室里面隔开的地方,宫女们也都有便盆在自个屋子里解决,这跑到净房来还真是第一次见。
合欢总归是女子,爱干净,对于这种污秽地方心理不大适应,所以就离的有些远,只能看见芬芳讨要手纸,至于真正意图她看不出来。
柔妃自然也是明白她的,虽说合欢这种行为其实已经是犯了暗夜的规矩,但柔妃不是管她们的方少云,更不是鱼潜,所以也只是问过话后就算了。
合欢出去后,柔妃继续跟鱼鳞舞讨论芬芳这件事情。
按理说芬芳被淑妃打骂了一顿,心里是憋气的,如果她来找后宫实际掌权人柔妃诉苦倒是正常,这跑去两个不相干的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对。
“就算是她要治伤,后宫有太医,不管现在她们多么被冷落,抓两副平常的药总还能够,她巴巴的去求人,这有点过了。”柔妃说。
“会不会是她不想受那个气呢?”鱼鳞舞问。毕竟后宫跟红踩白很正常,万一药房的人看不起她,也有可能导致她宁可花钱去外面买。
柔妃却摇头。
她告诉鱼鳞舞,虽然云妃谋逆,凌霄宫确实没有了势力受冷落了,但自己曾严令后宫各管事房不得随意欺负和侵占凌霄宫众人的东西,因为皇上还没有给她们定罪,她们就还是清白的。
柔妃此举只是为了安定后宫,但她的杀伐决断却又很能镇住人,所以凡是她的命令都是被遵从的。
鱼鳞舞又想,既然不是这样,那么芬芳这样一番动作是为了什么?
“我总觉得她这么做好像是有意吸引人注意。”一旁的墨微忽然说。
柔妃看着她,“怎么讲?”
墨微看了眼鱼鳞舞,见对方鼓励她,于是就大胆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云妃虽然不在了,但凌霄宫还有其他人,她又是唯一一个领头的,如果她要做什么,用不着自己去吧?打个比方,在侯府里,如果夫人不在家,红绡红罗两位姐姐想要买个什么,肯定不是自己亲自去跑腿,定是叫下面的小丫头去,除非是她想要出去……”
墨微话没说完,柔妃忽然一拍桌子:“本宫猜到了,这个芬芳只怕是要溜出宫去见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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