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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两级……
随着台阶往下,脚镣的拖地声也越来越清晰。
端王一直都闭着眼睛,听着这脚镣声不觉有些诧异。
这是深宫地牢,不是一般的囚犯可以进来的,如今这进来的会是谁?谁又能跟他一个等级?
端王想半天都想不出这大魏朝还有谁能享受这个“待遇”,所以他睁开眼睛瞪着,等着看是谁。
“呛啷呛啷”,铁镣声走到了跟前,端王凑过去看——“杨尚书?”他心中一紧,随即就惊骇的全身发抖起来。
杨朝明被抓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真的没有机会了,再也出不去了呢?
端王努力忍着没有叫喊出来,他努力地想着所有的可能,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很好的儿子,心里稍微放下点心来——有儿子在外边,自己迟早还是能出去的!
“老实点!”狱卒凶狠地敲打着牢门,训斥了几句后走开了。
看着狱卒的背影消失后,端王立刻扒着牢门朝自己的隔壁喊:“杨大人,是你吗杨大人?”
杨朝明心里一惊:自己怎么跟端王关一块了?
“是我,王爷。”
“哎呀杨大人,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难道是……?”端王忧心忡忡地试探着问。
他最怕的是杨杰那个儿子出事。
在被关进这里后,除了庆云那个混蛋皇帝来过两次后,其他人一次都没来过,就连他的王妃都没有。
他想这肯定是庆云不许,定是害怕他从别人的嘴里得知外面的实情,怕他跟外面联络上。
后来他的女儿婉容收买了一个狱卒,跟他通了信息,他要求女儿想办法将自己救出去,还将手里握着的一些东西交给了女儿,谁知道在那以后却再也没见过动静。
“定是那死丫头怕死不肯救本王!养女儿果然是没用的。”他在心里骂了无数遍婉容郡主。
现在杨尚书也被抓进来了,自己儿子会不会也……?他不敢也不愿想下去。
“王爷,下官失手了。”杨朝明含糊道。
他不能告诉对方,自己被抓其实跟对方没有直接关系,他怕刺激到对方影响了少主。
只要少主还在西陵,还没有完全掌握端王的兵力打进大魏来,他就不能说出实情,免得坏了大事。
端王误会对方这话是说帮自己失手,也顾不上别的,先问:“那杰儿呢?”
“王爷放心,他没事。”杨朝明说。
他告诉对方,在那之前他就安排小王爷出了京城,去了个秘密地方,“下官早有安排,皇上是找不到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端王松了口气,对杨朝明道谢几句后,又安慰对方说自己手里还攥有几样“法宝”,以后交给杨杰,他们必定会胜利。
杨朝明暗暗舒了口气——幸亏自己没有说出真相。
另一边——“他们就说了这么几句?”庆云皇帝问旁边的侍卫。
侍卫点头:“是的皇上。那杨朝明说话含糊,端王则是有些糊涂的样子,竟然也不深问。”
他在一旁听的满头雾水,完全不明白牢里那两个隔邻而坐的人是怎么隔着一堵墙互相明白对方不清不楚的意思的。
反正他不明白。
“他们当然不会深问,要不然怎么能哄人呢!”庆云皇帝嘲讽地轻笑了声。
端王和杨朝明之所以如此对答,无非是各自利用罢了,可笑两人都还以为自己有价值。
他们各自认为的价值,自然是杨杰。只是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杨杰早就落在了自己的手里,还有没有那自以为得计的想法。
“至少有一个人会崩溃的吧?”庆云皇帝这么想着。
于是他吩咐:“来人,把那个西陵少主也押进大牢。”
“关进哪间?”侍卫问。
“不,给朕吊起来,行刑。”庆云皇帝一勾嘴角,忽然邪邪地笑了笑,让恰好看见他这表情的侍卫打了个哆嗦,慌忙低了头。
侍卫押着杨杰再次进入大牢,庆云皇帝背着手看着那个年轻的背影,很是开心地想:这下地牢里面该热闹了吧?
但愿这个西陵少主能够熬得住打,不要一下子就将所有事情都吐出来,要不然会少很多乐趣的。
心里恶劣地想着,庆云皇帝掸掸龙袍,迈步跟了过去——他很想看看那牢里的一对老狐狸谁最先崩溃。
拓跋珪和方少云正在对喷。
没错,就是对喷。
“你说你,隐藏了这么多年,让我替你担了多少责任?”拓跋珪瞪眼。
真是没想到,原本是朋友的两人,只不过半天时间,就一个是君另一个是臣了。
一直都在奉命寻找皇子,找了半天,这皇子原来就在自己身边,自己还替他顶了那么多罪,想想真是可怜自己。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放过你。”拓跋珪说。
方少云满脸无奈:“我也说实话,我真没想过要当这个皇子,而且到现在我也没想要当。”
他摸摸自己的肩膀,叹气:“我的个性你是知道的,喜欢喝茶弹琴种花草,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安静平淡地过着……可是现在,唉,肩膀好重啊!”
想起自己在天门关时说,等把暗夜的担子交给鱼潜后,他就要跟金陵两个人去秀目山隐居,过逍遥世外的日子,现在却……
“那天你们还说我未必走的成,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他瞅了瞅拓跋珪,神情无比的哀怨:“真是乌鸦嘴!”
“行了,别做出这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了!想想看,你从一个为皇上服役的暗夜首领一跃成为下一任皇上,从此高高在上,我们看见你只得仰视,还要跪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要像我这样才高兴吗?”拓跋珪翻了翻白眼。
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好不好?给人误以为是皇子了二十多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就只是个箭靶,搁谁身上不郁闷?
说实话,当自己听到皇上的宣告后,心里的确是不大舒服的。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反正心情不是很好。
幸亏妻子说这下好了,公公再也不会因为相信这些继续误会冷漠他了,一家人终于是骨肉天伦重相聚,能好好弥补下过去的缺憾了……他才放下那些不快。
方少云叹气:“唉,你不知道,金陵知道我是皇子后,她要跟我分手。”
“为什么?”拓跋珪很诧异。
找到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那人还是一国的未来帝王,是个女人都会欢喜的要疯了吧?怎么这个金陵姑娘反而要跟对方分手呢?
“她说她只喜欢当初那个能随着她上山下海,自在如风的我,而不是现在这个扛着大魏皇子,未来太子和皇上旗帜的我。”方少云很郁闷地说。“她嫌宫里像个囚笼一样无聊,她不喜欢这么沉闷的地方。”
金陵说,她爱的是山野是最清新的大自然,是那种自由自在的地方和生活。而不是戴着华丽繁重的头饰,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穿着繁复沉重的精致衣服,端着架子困守着这座宫殿,每天除了眼巴巴地等着他过来外,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的日子。
“那样跟个困守囚笼的鸟儿有什么区别?”她说。“是鸟,就要用有力的翅膀飞翔在天空上。是兽,就要用强壮的四肢奔跑在山野间。如果没有自由,我宁可死宁可失去你。”
金陵说的很认真,认真到让方少云既羡慕她又害怕她,因为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姑娘的面前毫无吸引对方的优势。
“你知道吗?我觉得我竟然妒嫉那些陪伴着她的花草医书。因为它们可以陪伴着她成长的足迹和情绪,看着她的笑脸,听着她的声音,感受着她翻阅时指尖的温度……而我,却只能孤独地思念着。”方少云幽幽叹了口气,落寞的目光穿过空间,不知落到了何处。
被一个你深爱的人忽视,是谁都没办法忍受的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拓跋珪看了他好半天,才拍拍对方的肩膀:“皇子,你坠入爱情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方少云在背后问他干什么去?
“回家看着我的娘子去,我可不想也受到跟你一样的遭遇。要知道女人多情,可一旦伤了会更加绝情,我得修补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摇摇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家难过他偏偏就往上面扎针,这都什么人啊!”方少云气的跳脚。
他拓跋珪的娘子都已经娶到手了,现在还来这么一套,分明就是刺激他!
要是金陵也像鱼鳞舞那样对自己,方少云想,他做梦都会笑醒了。
可惜,自己在金陵的心里,还不如那些药材重要……叹口气,方少云垂头丧气地往宫里走。
“师父,我姐夫呢?”
鱼潜正过来跟方少云学习处理暗夜的事务,听说拓跋珪也在这里便走过来。谁知却只看见自己师父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蔫头耷脑的走过来。
方少云正被拓跋珪刺激的没好气,这时看见自己的小徒弟,眼珠一转,顿时起了坏心眼。
“那个,安然啊,你觉得师父对你怎么样啊?”
鱼潜眉毛挑了挑,望着他半天,然后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师父你是不是又想要坑我了?”
这徒弟真不可爱!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师父什么时候坑过你?”方少云伸手就敲鱼潜的脑袋,后者机敏地往旁边一闪,让他落了空。
“你坑我的地方还少吗?比如说打着为了我姐的名头骗我去天门关,实际上是为了趁机把暗夜的事丢给我,好自己去找我未来师母。
再比如,为了让自己早点脱身,在皇上面前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害的我现在就要替你管暗夜的事。
再再比如,你想留住师母,哄我去偷师母的……”
“停停停!”眼看着鱼潜一件件都要给他抖出来,方少云急忙阻止,“行行行,我认输行了吧?真是,什么徒弟啊,跟那个拓跋珪一样没有同情心还专门落井下石。喂,你那什么眼神?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这不是看,是审视!”鱼潜高傲地抬着头,迈着小方步往回走,一边说:“对了,刚才师母说她出宫回山上去了,叫你不要去找她,她想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跟你的事,也叫你冷静想想。嗯,还有封信留给你了。”
“你怎么不早说!”方少云一声怒吼,一阵风样地刮过鱼潜身边,往宫外跑去。
“欸……那封信在我这啊,你乱跑什么呀!”看着已经没影的方少云,鱼潜晃了晃手里的信,阴险地笑了——
“哼,叫你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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