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心神,朱由检示意朱纯臣看着下面义愤填膺的百姓,走到刚刚索要自己闺女的妇人面前。
“这位夫人,你说说成国公想用钱还罪,你可答应?”
妇人嘴角带着血迹,咬牙切齿的怒声道:“用钱还罪?我闺女的命是用钱还的了的吗?”
她身子踉跄的指着朱英龙,眼珠子通红的恨恨道:“我闺女聪明懂事,民妇从小到大呕心沥血养育她长大,她就是民妇的命啊。但这个天杀的畜生,见民妇闺女长得标致就让人掠走,等民妇再见到闺女,就成了一具尸首……”
妇人声音凄厉绝望,悲惨至极,让人心中刀尖划过一般痛楚。
她状若疯魔,如同受伤的母狼恶狠狠的盯着台上的朱英龙,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百姓纷纷大声喊叫不公,不公,声音震天,宛若雷霆天罚。
切肤之痛感同身受,谁人忍受得了。
又有几个赶过来的百姓冲破衙役阻拦跪倒在台下,全是状告朱英龙残害百姓,侮辱民女的罪行。
朱由检微微一叹,突然转头看向朱纯臣,“成国公,现在你还以为钱财能够为朱英龙赎罪吗?”
朱纯臣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心思大乱。
他虽然以为自己儿子顽劣,但没想到几年之间手上竟然有七八条人命,罄竹难书,就算他再怎么富可敌国,也脱不了罪。
“王爷,董大人,只不过是些许小民胡乱状告,小儿顽劣,我回去定要重重惩治,还请手下留情。”
朱纯臣嘴上服软,希望朱由检和董光宏能够维护自己的儿子,但是心里却是将朱由检恨死了。
不过是几个无足轻重的民女惨死,又不是达官贵人,何必这般大动干戈,兴师动众。
这明显是报复自己派吴襄软禁了他,所以才趁机报复的。
“我在京城东郊有几处庄园,占地百亩,改日请王爷和董大人观赏。”
“还请国公爷恕罪。”董光宏拱拱手道:“本官若是去了,怕是会被京城的百姓捅脊梁骨啊。”
说完不理会神情僵硬的朱纯臣,指着跪在地上的朱英龙道:“来人,朱英龙侮辱民女,残害百姓,罪责滔天,将其给本官抓起来。”
几个衙役连忙上前将一脸死灰的朱英龙抓了起来。
董光宏又看着旁边的刘推官,“本府念你通晓刑名才重用你,没想到你徇私舞弊,百般盘剥,纵容恶行。本府定会弹劾你,顺天府各路御史也不会坐视不管,你好自为之。”
虽然是顺天府府尹,但是董光宏并没有权利直接罢免逮捕推官。
但是他不可以,朱由检却可以。
“吴襄,你将此人押入昭狱,交给镇抚司审问。本王要知道他这些年做了哪些贪赃枉法的恶行,又有谁给他撑腰。”
吴襄连忙领命,让两个锦衣卫禁军将刘推官押下去。
百姓见朱英龙和推官都被拿下,顿时高声欢呼,人人喜悦高兴,这是为京城除去了两个祸害啊。
一些人大声呼喊道:“信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其余百姓也纷纷反应过来,这次若不是信王殿下出面,朱英龙和刘推官这两个恶徒定然不会被处置。
“信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信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信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
百姓们胡乱的呼喊声顿时趋于一致,就像是一条条平静孱弱的溪流,汇聚成无尽奔流的大河,激荡人心震耳欲聋,让人发自心底的震颤。
一时之间,大明信王朱由检的名字,响彻了整个京城的上空,也敲开了大明改变的第一步。
朱由检望着台下激动的人群,莫名的鼻酸。
这是多么朴实坚韧的一个民族,他们勤劳、善良,感恩着世间一切的美好,谁能想到二十年之后,整个民族将要遭受巨大的浩劫。
忍着眼眶的湿润,朱由检站出来看着台下的百姓,大声的道:
“诸位乡亲们,都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大明若想富强,百姓就要先富强;社稷要想稳固,民心就要先稳固;但是国朝已经两百五十余年,大明如今百姓生活困苦,流民遍地,天灾人祸不断,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时刻,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就是诸如朱英龙、刘推官二人的贪官污吏、权贵豪强太多了,他们奉行不法,巧取豪夺,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不仅如此,他们还欺瞒朝廷,蒙蔽皇上,排挤清官。这群人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需要我们团结一心检举揭发,朝廷严厉惩处,不管是世袭罔替的爵爷还是位高权重的官员,都要始终严查严惩,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只要我们坚持这个世上有公道,小民不可欺,天底下就没有人能够欺负我们。就能人人有活干,有饭吃,生儿育女,没有豪强的强取豪夺,没有贪官污吏的欺压盘剥,百姓都能人人富足。”
……
“信王殿下,这样的日子,真的有吗?”一个年轻人满脸憧憬的问道。
朱由检坚定的点点头,“一定会有的。”
不管如何,大明朝绝对不能就突然分崩离析,人心不可持,人心不可欺,这一切都任重而道远。
朱由检一番慷慨激扬的言论彻底点燃了百姓,他们已经受够了朝廷的孱弱无力,也受够了权贵恃强凌弱,最重要的是,他们感受到了重重的枷锁和禁锢。
现在的大明,人人都对朝局有着各种各样的不满,因为他们感觉到,朝廷运转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大家的需求,就像是一个死气沉沉的老人,管理着一群充满了活力和创造力的年轻人,跟不上了新的时代步伐。
而朱由检畅快的言论让他们感觉神清气爽,变则通,大明需要的正是这种打开民智,树立新道路的目标。
但是一些人心中畅快的同时,也明白治大国如烹小鲜,改变不是那么容易的。
“信王殿下今日好大的威风,臣真是大开眼界。”
朱纯臣满脸怨恨的告辞离开,看样子是要想办法搭救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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