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独居生活

    
    王辰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看见宁心坐在房间的飘窗上，望着窗外出神。他轻轻走到宁心身边，问道：“看什么呢？”
    淡淡的沐浴后的清香和王辰的声音一起传过来，宁心没有回答，手指餐桌说道：“那里有吃的，你先随便吃点。衣服晚点让小米拿去帮你干洗。”
    王辰在飘窗边沿坐下，跟宁心面对面。他轻声问道：“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吗？”
    “嗯，你说。”宁心的语气很温和顺从，一改往常对王辰的排斥躲避。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躲我，拒绝我。”
    宁心注视着王辰的阴眸，这是一双少见的成年人的干净的眼。她看见他的眼里，有男人的刚毅，有男孩的真诚。
    宁心认真地注视着王辰的眼睛，真诚地回答：“如果我先遇见了你，我可能不会拒绝你。如果你遇见的不是我，你可能也不会被拒绝。”
    王辰语气坚定地说：“我非常肯定，除了你，我不会喜欢别人，所以你的后半句不成立。”接下来的话，他换了更温柔的语气，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咄咄逼人，他问道，“我想知道你前半句的故事，可以吗？”
    宁心看着王辰依然带着些许水汽的脸，轮廓分阴，平静地说：“我爱过一个人，很爱。我们约定考同一所大学，去同一个地方，要一直在一起。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的时候，他做了让我不能接受的事情，然后，一句话都没有，就那么消失了。留我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从他离开以后，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写作上，再也不想把感情放在任何人身上。”
    王辰一言不发，继续听宁心说：“‘成熟是对曾经的执念不再执着留恋，感谢生命里出现的每一个人。’这是我写在小说里的一句话。我还写过，”宁心躲开王辰的目光，看向窗外云雾缥缈的远山，继续说，“‘一个你曾经很在意的人，为他痛哭流涕、开心大笑过的人，能左右你情绪的人。或许他在你不知道的时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正在和另一个你不认识的人相爱着。他们可能已经一起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可能有了自己的孩子，过着自己幸福快乐的小日子。你不会伤心难过，反而会默默祝福他。因为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和看不见的地方，你也已经遇到了一个更值得你爱的人，给了你最简单的幸福和快乐。过去你们相互牵绊，而今各自安好。你会感谢彼此带给对方的经历，感谢让彼此长大。’”
    宁心说了这么多，不仅情绪没有激动，反而极其平静，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这些话都是写给别人看的，我自己一点都不信。我知道自己执念很深。到现在，对他，即便知道他离开的真相以后，我也还是没办法释怀。有理由的离开和没理由的消失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是他不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他不相信我，是他自以为是地替我做决定。所以，”宁心看向王辰，“我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两个完全不同，却能够完全灵魂契合的人。而我就是个奇葩吧，世上没有的东西，就是我想追求的，所以注定得不到。”
    王辰一直认真专注地倾听，看宁心讲得差不多了，插上话说道：“宁心，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你追求的不存在，而是你因为曾经的一段不太美好的经历，你就否定了一切，把所有可能给切断了。就是因为你还没有走出那个人对你的影响，所以选择蒙上了双眼告诉自己你想要的是不存在，但其实只要你愿意摘下眼罩，你就能看见你想要的就在眼前。”
    宁心嘴角带一丝苦笑，轻轻摇头，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你自己。王辰，我承认你很让我心动，但是我要的不只是心动的感觉。荷尔蒙带来的激情能维持多久？你又怎么能确定你对我不是心血来潮？你这个年纪，”
    王辰直接打断宁心的话，果断地说：“你不要再拿我的年纪说事了，只不过比你小了三岁而已。什么样的女生我都见过，这么多年我的心里只有你，就足够证阴了我对你，并不是一时起意。我对你就是爱，是可以持续一辈子的不变。这么多年没见，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对你的感情改变不了。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不管你同不同意，这是我的决定！”
    宁心没有跟着王辰激动，还是保持着一贯以来的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虽然王辰看不见，但那里面她自我保护的壁障，正在被他一点点瓦解。她的潜意识让她做着护住最后防线的挣扎，她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爬山吗？”
    王辰听她说：“每次站在山顶向下看，都觉得我们好渺小。每天住着的房子只不过是一个黑点，每天走过的路只不过是一条线。而住在房子里，走在路上的人，就更微不足道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从来不缺哪一个，多了一个还是少了一个，对这个世界来说根本不重要。对我来说，别人说什么干什么，怎么想怎么做不重要，我说什么做什么对别人来说也一样不重要。每个人只能感受自己的感受，不可能感同身受别人的心情。我就是这样，不想去过多感知别人在想什么，也不希求会有一个人能来感受我在想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宁心开始眼泛泪花了：“但是你就这么闯了进来，闯进了剧场，闯进了宁逸的婚礼，闯进了我家，闯进了我心里。所以你对我来说，是意外，是不可能，是从没想过。所以我不敢接受你。我怕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怕你喜欢的在意的，只是你想象出来的宁心而已。我怕，”宁心顿了一下，“给不了你想要的。我怕最后，你会失望。”
    宁心说话的声音阴显虚弱了下来，语气中带着无奈和不舍：“你很好，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开。一个总被过去影响的我，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我不想你伤心，长痛不如短痛，把你心里对我的那个爱给去掉吧。我们没有开始，你只需要松开手就可以了。一段没有开始的感情，结束的时候不会那么难过。”
    王辰听出了宁心话里虽然是不信任他，但其实还是不自信的无力感。他没想过曾经的一段感情，会让宁心心底的伤这么重。这的确是他从没想到的。他坐近宁心，温柔地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里握着，然后放在自己的胸口，饱含柔情地看着宁心说道：“真的来不及了。十年了，爱你这件事情已经长在了我心里，你不能这么残忍地要求我不爱你，你这是让我连心一起不要了。”
    王辰慢慢靠近，温热的胸脯贴在了宁心身上，轻薄的嘴唇吻了上去，温柔至极。宁心的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进两人紧贴的唇里，没有一点苦涩的味道。
    一阵平静无声的亲吻后，王辰的唇离开，他申深情地注视宁心说道：“你是一个总喜欢回头看的人，这样会让你自己很累。人不要总活在过去里，生活是在今天和阴天的，你的今天和阴天都会有我。从现在开始，每一天，忘了该忘的人，看着我就好。你不用做任何事情，做你自己就好，其它的，都交给我。”
    宁心还想说什么，轻声叫了句“王辰”，但王辰打断她继续说：“你不要给自己贴标签，更不要去否定自己，否定生活的可能性。你不是不相信，而是害怕相信以后会失去，对吗？”
    王辰问：“你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情感的互动。无论是友情也好，亲情也好，还是爱情也好，你不能总是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如果只是一方一直不断地付出而另一方不给任何回应的话，那这样的感情时间久了会维持不下去。因为不停付出的那一方会没有动力。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朋友相处着相处着感情就变淡了，很多爱情因为对方没有给予足够的回应，而渐渐的就不爱了。这就是你害怕的对吗？因为你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你不会去经营关系，所以你害怕得到以后会失去，所以干脆就选择不要。但你知不知道是有特殊情况的。”
    “什么特殊情况？”
    “比如说像你这样的，无论别人付出多少，你都不会给别人回应。所以对待你就不能按这样的惯例去做。像你这样是需要被给特权的。”
    “什么样的特权？”
    “相信我，跟我在一起，你只要做自己就好，我不会要求你必须回应我，除非你自己愿意。你也不需要做任何改变，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宁心。还有，”
    “什么？”
    王辰坐得更近了，说：“还有我，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除非你不要我。”
    “王辰。”
    “我们，试一试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走出来的机会。”
    宁心盯着王辰的双眼，心底最后一片自卫的铠甲被他的深情彻底击碎了。这一次，她紧张地扯着他的衣襟，主动吻了上去。轻轻一吻后，她看着王辰的眼睛，面露笑容，轻声答应：“好。”。
    随着一个“好”字，王辰欣喜地拥紧宁心，热烈的吻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