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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旁人说起此番话来,定会让人误会,但是夙景羽说起来,却是那么地自然,没有人敢看低他,反而是无言的欣赏。
这个人,真的是可惜了。
沐非又是轻轻一叹。
夙景羽微微一笑道:“姑娘为何连连叹气?莫非是二叔礼数不周?刚才只是玩笑罢了,姑娘可不要记恨我这个做二叔的。”
沐非终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像你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事业都可以做,为何偏偏要选择一件令人讨厌令人伤心的事情来做呢?”
沐非此言一出,酒桌上的气氛突然变了,原本的安详和谐的温馨感觉,忽然间,变得有些沉闷压抑。
夙景羽玩转着手中的酒杯好久,而后朗朗一笑道:“姑娘说的话很有趣,二叔接受你的赞赏。你说得对,像我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可以做得,但是偏偏却要屈居人下,只能排行老二。”
“如果是我天资愚钝的话,什么都比不上人家,那么我也认命了。只是为何只是出生先我一步,就要凡事都踩在我的头顶上呢。”
“就连心爱的姑娘,也是眼中只有大哥,没有我这个二弟的份,这么说起来的话,我是不是该证明一下世俗的目光是错的,我,并不比大哥差,无论哪一方面,我都可以排行第一。”
“可是为了证明你是第一,就让天下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二叔怎么忍心呢?”
夙北灵温和的眼眸中,浮动一抹淡淡的忧伤。
父皇曾经说过,二皇叔天资过人,谋略才能皆在父皇之上,可是他心气太高,刚愎自用,凡事一意孤行,太过固执。
此番他不惜用天下来作为赌注,只为了证明他是第一,他当那些鲜活的生命都是一粒粒的沙子吗?
他不明白二皇叔为何要选择这样的路来走,要知道——
“何况只要二皇叔开口,父皇定然会将皇位传位给二皇叔的,二皇叔又何必用这样的方式呢?”
“住口!”夙景羽温润的笑容,蓦然消失脸上。
“本尊这样的人,岂肯接受他人施舍之物。龙位也罢,心爱之人也罢,他不要的,本尊也不屑要。”
“本尊最看不起的就是你父皇的懦弱,他的满足。逍遥国早就可以统一天下,称霸天下的,可是你父皇呢,他做了什么,一味地躲避尘世外,一天到晚地调和天下。哼——”
他冷哼了一声,接着道:“历来天下之位,有能者得之。本尊就让夙家那些老迂腐,让你父皇亲眼看着本尊平定天下,坐上那个天下之位给他们看一看,让他们看一看究竟是夙景玄对逍遥国有用,还是我夙景羽对逍遥国有用。”
此番话一落,夙景羽神情又恢复一贯的温和浅笑了,他替着夙北灵、夙北辰、沐非布菜道:“灵儿、辰儿还有沐姑娘,难得我们叔侄见面,今日就不要提起不高兴的事情了。来,来,来,继续喝酒,继续吃菜。只要今日还在宴席之上,我们还是亲人,出了这个门,再次见面可就是对手了。”他笑得很自然,说话也很自然。
风度翩翩,这种时候,还能如此镇定,如此淡然,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便是心理素质好得让人吃惊了。
一时间,酒桌上,无人再开口,他们默默喝酒,默默吃菜,直到门外侍卫来报。
“启禀宫主,逍遥国国君夙景玄跟皇后公子青青,还有二皇子夙北堂,皆等候在城门之下,特意上门拜访宫主。”
席位上俊美出尘的蓝衫男子听闻来人禀报,他一贯温和的面容上呈现一抹离奇的笑容。
他双眉微扬,淡淡开口道:“今日果然是个好日子,该来的人都来了。打开城门,请他们入席。”他唇角噙起一抹淡淡的流光,深沉清冷的黑眸中浮动江南的烟雨之色,令人看不透他的眼神。
来人得到他的许可,恭敬地后退而去。
稍刻,柔婉大方的公子青青,沉稳睿智的夙景玄,慵懒顽劣的夙北堂,三人随着领头的侍卫,缓缓地来到席位间。
他们三人看到席位上的蓝衫男子,神色间浮动淡淡笑光。
“二皇叔好。”若狐狸一样顽劣的夙北堂,漂亮的桃花眼中泛动痞子一样的流光,他靠在夙北灵身侧,安然地落坐,毫无顾忌他人眼色。
“二弟,十五年未见,别来无恙?”夙景玄深邃温暖的黑玉子眸,含带三分久别重逢的喜气。当仁不让,他靠坐在夙北辰身侧。
公子青青柔婉一笑,她眉眼间浮动一抹温润之色。
“小叔,久别重逢,当是幸事。嫂子时常挂念小叔,孩子们也是时常惦记着呢。”她大方落坐夙景玄身侧,二人眉眼间的柔情蜜意,深情款款,不用明说,却已是刻骨铭心。
席位上的夙景羽轻柔一笑,他举起酒杯道:“大哥,大嫂,今日重逢,却为喜事。小弟先干为敬。”他碧蓝春衫,袖袍扬起,一饮而尽。优雅淡然地放下玉杯,杯中已然空空如也。
夙景玄沉静的深黑瞳仁淡淡地注视了他一眼,而后他提起酒壶,斟满了一杯酒,朝着夙景羽敬去。
“二弟敬大哥一杯酒,大哥也得回敬二弟一杯酒,恭祝今日你我兄弟久别重逢。”他仰头,一杯酒灌进了咽喉处,滴酒不落。
公子青青片刻优雅地起身,她举杯微笑道:“大嫂也敬二弟一杯酒,此杯酒是为天下苍生而饮。大嫂先干为敬,二弟随意。”
她一口气饮尽一杯酒,面色微红,却极为豪爽利落。
夙景羽静静地笑了笑,一杯酒便又落了腹内。
夙北灵、夙北堂、夙北辰接着立起身来,他们朝着夙景羽同时举杯。
“二皇叔,小侄们敬你一杯,此杯酒乃为绝情绝义酒,喝过之后,二叔跟小侄们之间便成陌路,是为对手了。”他们三人将玉杯之中的酒洒落地面。
哐——哐——哐——
连着三声清脆的响声,玉杯碎裂,一地碎片。
夙景羽还是笑着,他喝完第三杯酒,眼眸变得明亮无边。玉杯在手,慢慢地化作粉末,稍微一扬手,飘散空中。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了,夙北辰冰蓝色的眼眸中,那平静无痕的烟波江上,蓦然有水色飞腾,水花飞舞,一道若有似无的淡淡霞光,氤氲他的眼底。
“二皇叔,侄子斗胆,我们换个场所较量吧,这个地方要是倒塌了,很是可惜了。”
他柔白的长袍一角,飘然而去,泼墨如山水的青丝,随风舞动,一双勾人心魂的冰蓝色瞳仁,魔魅光泽时浮时沉。
淡淡流转眼角眉梢,完美无瑕的薄唇扯动一道优美的弧度,恰好地弯出邪恶的一角,此刻,他看上去越发地显得绝世妖娆。
夙景羽温和淡笑,“也罢,就让二叔跟辰儿在武学方面切磋切磋。”
他蓝衫扬起,随风掠空,跟紧夙北辰绝美的身影,飞过城门。
安坐席位上的沐非,淡然的眸色微微震动,她看着两道飘然出尘的身影,一白一蓝,远远而去,她凝眉开口道:“我跟着去看看。”莫名的,她心绪不宁,不安的感觉,在她的心口蔓延开来。
夙北灵的灵犀剑在沐非的手中,他也担心夙北辰的安危,当下道:“非儿,大哥也随你去看看。”他其实也想看一看,夙北辰究竟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夙景羽。
“爹,娘,二弟,这里的一切交给你们处理了。”
夙北灵回头落下一语,他伸手揽过沐非在怀,飘飘然地飞落城门之下,而后跃身再起,跟紧远处两道渐渐成光点的身影。
公子青青眼看他们的身影飘远,她的目光中显露不安的情绪。
“景玄,你说辰儿他会不会是——”难道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夙景玄黑眸一沉,他凝眉肃然道:“也许我们早该发现了,在辰儿的身体不对劲的时候,也许那个时候,辰儿他神出鬼没的,应该就是潜入玄迷幻境修炼幽冥九重神功了。”
他心中感觉复杂,对这个儿子,他始终心中有愧。
夙北堂一向懒散的眼波,此刻蓦然沉寂黯然。
“爹,娘,要不我们也跟着去看看战况吧。”他提议道,也想助夙北辰一臂之力。
门外却有青衣客拦截着,他,眉目熟悉,赫然是四大才子之一的风于扬,在他的身后,是手持寒光闪闪钢刀的幽冥宫黑衣使者。
“风于扬,想不到你甘愿为虎作伥,真是有辱书生斯文。”夙北堂冷冷地看着他道。
他却不介意地笑了笑。
“二皇子,别这么说,当今乱世,识时务者为俊杰。宫主待在下不薄,他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大志,在下很是佩服,甘愿跟随宫主左右,成就他的霸业。当然,这一统天下的局面也是在下心心向往的,是在下的平生大愿。”
他一扬手,冷道:“所以,在下有必要替宫主除去阻碍他大业的一切绊脚石,包括你们。逍遥国国君,皇后,还有二皇子。恐怕今日你们进门容易,出门却是难了。”
他阴寒一笑道。“上!宫主命令,格杀勿论!”他身后的黑衣使者一见令下,个个提着钢刀朝他们三个人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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