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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儿,不要忙了。我,不行了。”
他气息游离,面色白的吓人。那美丽红润的唇瓣,此刻泛动淡淡的紫青色寒光。
沐非淡然子眸,瞳仁缩紧,她的手没有停止,还是在擦拭着他嘴角飞出的血色,不断地擦拭着,只要一有血色冒出来,她就狠狠地擦去。
“非儿,不要擦了。”左天逸扣住她的手腕,他温和含笑地看着她。
她却回他冷冰冰的一句。
“不要开口说话了,省点力气。还有,你不会有事的。”
她狠狠地撕下外衫袍子,撕裂成一条一条,同时将左天逸的外袍也撕裂成一条条,她双手用力地搓成布条,那微凉的手指不时碰触到他滚烫的血色,微微地僵了僵。
“非儿——”他一双漂亮莹润的黑玉子眸慢慢地瞌上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毫不留情地甩在了他苍白无力的面容上。
“不许睡,睁开眼睛,挺着。”沐非命令着他道。
“非儿,不用再忙了,我,我,我不行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了,他感觉浑身冰冷,好冷,好冷啊。
沐非看着他不断颤抖的身体,她淡然子眸微微闭起,稍刻睁开,她将他抱在怀中,传递她的体温给他。
“我再说一次,你不会有事的。就算你要死,也要等我救回你,你再死。那样,我就不欠你什么了,不欠你了。”
她不要欠他,一点点也不要。
“非儿,我不用你还,真的,一点也不用你回报我什么。我那么做,纯粹是为了我自己,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的面前消失,没有办法。非儿,对不起,可能让你为难了。不过很快的,我便会消失了。如果你想还我的话,以后每年的清明时节,就在我的坟上来看一看我,那就可以了。”
他虚弱道,目光开始涣散,痴痴的。
“非儿,答应我,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要好好地活下去。你知道吗?桃花盛开的时候,你曾经在桃花林中飞舞一曲,那个时侯,你还只有十岁,那舞姿却已经绝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再看一回非儿的飞舞,看非儿像个坠落凡间的仙子一样飞舞在桃花林中。”他的唇角浮动绝美的柔光,那样的凄美,那样的悲伤。
滴——滴——滴——
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中滴落,晶莹而火烫。
一滴滴落进他的眼睛里,落进他的脸,落进他完美的唇瓣上。
左天逸直直地看着沐非,神色惊愕。
他莹润玉指,轻轻伸出,抚上沐非泪痕布满的脸颊。“非儿,你哭了?”
他沉寂的黑玉子眸扬起惊人的明亮光泽,像夜空中绽开的烟花,那么夺目,那么绚烂。
“这眼泪是为我而流的,是非儿为我而流的。”
他忽而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笑容明亮而清纯。
沐非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
她不是最讨厌这个男人吗?她当初恨不得拔剑杀了他的,她应该绝不会为他掉下半滴眼泪的。
为何当他真的要死了,为何,为何,此刻泪水却像决堤的河流,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非儿——”他温柔地擦着她眼角的泪珠,他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你的眼泪,是留给我最好的礼物。我永远会记得,你为我流泪的样子。谢谢你,非儿。”尽管她爱上的那个人不是他,尽管他在她的心里微不足道,但她肯为他掉泪,他该知足了,知足了。
“如果有来生,我定不会让任何男人有机会从我身边夺走你。这是烙印,我的烙印。”
他费力一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捧着沐非的脸,狂妄而霸道地吻了她的唇瓣。
这个吻,几乎带着毁灭一样浓烈的爱恨情仇,席卷了他的一生。
他咬牙一狠心,在沐非的额头中央咬下了一个印痕。
弯弯的,月牙印迹,含着几丝血腥的味道。
碰——
他软软地撞到了岩石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眸。
三日之后,关山道上,有人看见一素衣女子,她神情冷冷清清的,血色飞溅点点,布满她一身的柔白月色长衫。
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正中央,一道月牙印痕,凝固着血色,似血色映月一般,走过她身侧的人,只要看过她一眼,便难以忘记。
有人说,她当时拉着一辆板车,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跨步着,那板车上平静地躺着一名俊美卓然的少年,嘴角挂着入梦的舒心流光,他像是睡着了一样,那好看的剑眉舒展而开,面容异常安详、恬静、动人……
又有人说,七天之后,在召陵王朝旧时晋王府的桃花林中见到一名容颜素淡清雅的女子。
她,白衣胜雪,站在一座新坟前,舒展双臂,缓缓地开始扬起一曲飞舞。
那绝美的身影,带起飞落的桃花粉红,漫天扬起,定格成永恒的画面。
久在晋王府当差的老仆人当时见了,满眼泪痕,据说,他激动的是,晋王爷回来了,晋王妃也终于回来了。
当时院门外,还有一落魄书生偶尔经过,无意在墙头之上瞥到一眼,他惊为天人,爬墙而观,久久不能自拔。
回去之后,他疾笔绘下,题名画卷名为“烈焰凤凰踏歌而来”。
此画让书生一举成名,直达上听,传到了飞鹰王朝卫烈阳的手中。
少年帝王当下奖赏那位书生黄金万两,千里良田,从一介秀才直接官拜左侍郎,伴驾身侧,连夜启程出发,赶到旧时晋王府邸,想要见一见那飞舞的清冷女子。
谁料,人去楼空,新坟之上,只有一束快要枯萎的桃花花枝,粉红点点残。
当时帝王一声长叹。“终究还是无缘得见啊。”
回朝之后,帝君时常望画而痴,时时心中牵挂。
天和二百O六年,这副“烈焰百里凰踏歌而来”在帝王卫烈阳当政四十年后,伴随他一同葬入了皇辰之中。
然这副画卷却没有一直伴随君王身侧,后有一个盗墓高手进入皇辰偷盗珠宝之时,无意间打开这副画卷,当下为画中的女子美态所吸引,他竟然忘记了盗窃珠宝,欣喜若狂地带着这副画卷离开了皇城。
从此之后,那副“烈焰百里凰踏歌而来”便流落民间,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也没有知道它落在了谁人手中。
还有人说,三个月后,在逍遥国的夙家庄园里,人们再次看到那名素淡清冷的女子。
她的面前安坐着一名清俊出尘的少年,他温润子眸,光泽莹莹,眼神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清冷女子难得露出浅浅的笑意,她玉指扬在九霄环佩上,音色渺渺,悠远苍茫。
一曲终结,她淡淡而笑,起身告辞。
“非儿,一定要离开吗?”月牙长衫,衣袂扬起,温润的子眸,光泽黯淡。
她点了点头,清亮的眼眸,坚定而沉稳。“大哥,珍重。”
她唇瓣之上,微微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等我找到了辰,我就带他一起回来。”
当日断壁之下,她未见到夙北辰的尸身,想着也许他被人救走了。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一定要找到辰,因为她对他许下过诺言,他生,她生,他死,她死,上天入地,无论到了哪里,她都要陪着他。
夙北灵温润的眼眸,光色点点,他完美的唇形,扯动一抹淡淡的流光。
他轻柔地将沐非拥入怀中,抚了抚她一头青丝。
“如果找不到辰,你也一定要回来一次,你要记得,大哥永远都呆在这里等候着你的归来。你的性命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哥恳求你,不要那么自私跟残忍,可以吗?”
他好不容易见到她平安归来,如果万一辰儿不在人世了,她又要生死相随而去,那么,留下他情何以堪,倒不如让他也一同归去。
沐非抬眸,光泽盈盈,她吸了一口气,音色微颤道:“非儿明白的,无论辰是生是死,我都会带着他一同回来的,一定会来见大哥一次的。”大哥是这个世上第一人让她敞开心扉的人,是让她感受到温暖的人,她不想对他残忍,所以她答应他,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回来一趟的。
夙北灵宽慰地看着她,他抬手,刮了一下沐非的鼻子。“记得要时刻传信来。”
“我会的,大哥。”沐非浅浅地笑了笑,随后扬风踏步而去。
夙北灵站在风中,目送她的离开,他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身后,温柔的手,轻轻地拍在他的肩膀,回眸一看,是娘亲公子青青。
“傻灵儿,你应该留住她的。”
公子青青轻轻叹息道。
谁都知道,从万丈断壁摔下去,能有这种奇迹的存在,本来就是微乎其微的。
沐非是因为左天逸的舍身守护,才能安然得活下来。
而辰儿他,他当时已经身受重伤,夙景羽的那一掌,几乎是断了辰儿的奇经八脉,他能活下来的机率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理智告诉她是这个答案,心中她还是存在一丝侥幸,万一有奇迹呢,万一辰儿遇见世外高人了呢,万一辰儿也有沐非这样的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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