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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从竹桃那儿回来,竹枝一直心绪不宁,除了慕容子旭留下的字句,更有对刘明一陡增的思慕。
这日,竹枝正对镜梳妆,眼神空灵,不知望向那里,半月形桃木梳拿在手里只是反反复复梳理发梢。兰儿进了门便高声叫道:“小姐,快来看啊,刘公子又给你送礼物了……”竹枝才收了思绪,放下梳子,走到桌前,正欲拆开,兰儿伸手拦住,顽皮地问道:“小姐为何不似从前那样抗拒刘公子了?难不成改变心意了?”竹枝含笑回道:“还不是你急匆匆地让我拆开!”可兰儿分明只说了刘明一送礼物来了,何曾催促?兰儿自然能会意,却不点明。
竹枝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绿丝绦,揭了盒盖,兰儿先欣喜地叫了起来:“哎呀,好有意思的礼物啊!”盒子里铺满了苍翠的新鲜竹叶,一节细长的竹筒摆在了上层,竹枝拾起一片竹叶,背面竟写了字。原来每片竹叶都题了一句诗,整盒恐怕有几千片吧,竹筒上则说明这些竹叶的出处,皆是刘明一每每思念竹枝时所制。竹枝又拿起竹筒,向里看时却像有万千图景,再观察竹筒底部似乎可以扭动,这一扭里面更是妙不可言,不同的图像分离又聚合。竹枝兴奋地似个孩童,忙拉了兰儿一起瞧,兰儿亦好不欢喜。
正此时,刘明一悠扬的竹叶曲调又飘扬进来,竹枝喜笑颜开地说道:“兰儿,你快些去请他进来,这礼物真是有趣儿。”兰儿不多言语,哒哒哒地下楼去请刘明一,又分外替他和竹枝的姻缘高兴。
刘明一未想这不值一文的竹叶倒是让竹枝心花怒放,更称叹竹枝非俗女子,紧随兰儿便来至红楼小院。竹枝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好奇地问道:“这竹筒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可以变化许多图景?”刘明一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适应不了竹枝的热情,愣了会儿,嬉笑道:“不过是我闲暇时的小发明,用些彩色玻璃渣和玻璃条制作而成。你若喜欢,我再为你多做些,便可以天天看。”竹枝低首抿嘴笑道:“那就多谢了。”不时,竹枝请了坐,刘明一又和竹枝闲话许久,两人相谈甚欢。
兰儿难得见竹枝展笑颜,赶紧请了陈老爷过来瞧瞧这对璧人。陈老爷闻言,悄悄随了兰儿去探了究竟,果见两人大有情投意合之势,暗暗在心里向竹枝的母亲诉说道:“怜儿,如今我们的女儿终于有了归宿,再不用为她日后的噩运而忧心了,你在那里也可安息了。”兰儿见陈老爷一脸悦色,趁机说道:“老爷何不趁势成就了这段良缘?冬去春来,小姐何时这样开心过?”陈老爷垂首叹道:“我何尝不知,也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夫人去得早,竹枝命苦啊。”兰儿不忍惹得陈老爷伤怀,继而说道:“如今好了,刘公子是咱镇上公认的才子,对小姐又是情真意切,两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老爷暗里也可向刘公子示意一番嘛!”陈老爷点头说道:“你只管盯好竹枝,切不许她节外生枝,我不时即去与刘太守商讨此事。”
夜色已重,兰儿为竹枝放下青纱帐,熄灯安寝,竹枝却仍有些意兴阑珊,难以将息,不觉同兰儿话起家常;兰儿亦为竹枝与刘明一不日的婚期而兴奋不已,但不敢向竹枝透露半字,只怕她临时变卦。两人怀着不同的心事聊起过往,竹枝说起从前母亲在世时的总总,兰儿亦想到夫人生前对自己的关怀,且老爷白日里也曾提起夫人,更觉得夫人值得尊崇。不多时,睡意袭来,竹枝渐渐睡下了,兰儿却愈发清醒,情在夜深时更浓,思念之意连绵不绝,不知那范世成此去经年如何。
次日,陈府热闹非凡,刘太守早间便带了许多贺礼前来,一担担披红戴花的锦盒、木箱,一路上引来不少围观。刘明一跟在父亲刘太守身后却颇为不安,虽一心想和竹枝结为秦晋之好,只不想如此仓促,且尚未征求竹枝的意见,生怕竹枝又变得似从前那般客套而不得亲近。无奈,人马已至陈府前,刘明一只得随了父亲进门提亲。
陈老爷恭候多时,与刘氏父子相互行过见面礼后便请了坐,三人皆是喜色满面。恭维一番后,刘太守请出了随行的媒婆,合了刘明一与竹枝的八字,媒婆喜笑道:“两人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呢,竟配出了福德的上婚,老婆子做了多年媒婆还是头一遭见到呢!恭喜两位老爷了!”刘太守抚须大笑,重赏了媒婆,又对刘明一说道:“还不快参加你的岳丈大人!”刘明一慌忙起身跪于陈老爷足前,连扣三首,厉声立誓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明一发誓此生定会爱护竹枝!”陈老爷上前扶起刘明一,说道:“贤婿快起,这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见外!”刘太守又请出风水师算了黄道吉日,定于下月十五九时,寓意长久。刘明一此时满心欢喜,只恨那媒婆所谓的婚规,说些大婚前两人再不得见。
却说这日竹枝被父亲所在后院,不曾出门,听闻府上有鼓乐之声,又放了礼炮,差了兰儿去打探。一炷香的功夫,兰儿才匆忙赶了回来,喘着粗气,喜笑颜开地说道:“小姐,是刘公子,还有他父亲刘太守,前来提亲了。正和老爷在大堂商讨婚礼细节呢!”竹枝听闻,一时怔怔不语,心绞绞地痛,被锥子戳似的,面容上却不露一丝痛苦。殊不知这隐隐作痛才是最伤人的。兰儿只当竹枝是欢喜过了头,又将方才在大堂外偷听来的“上婚”说与竹枝,竹枝强颜欢笑道:“兰儿,你且去厨房为我拿些桃酥来,不觉饿了。”兰儿沉浸在喜悦中,不曾察觉竹枝的不适,欢天喜地地去了厨房。
房外仍有鞭炮声不绝于耳,竹枝锁了窗,卸下戒备,肆意地泪流不止,借着房外的喧闹放纵地哭出了声,如泣如诉。少时,一阵清风拂面,竹香袭来,慕容子旭突现于竹枝身后,带着愁容满面,正欲安抚竹枝,却下不去手轻轻拍拍她的肩。竹枝匆忙揩干眼泪,转过身含怒斥责道:“你为何出现?不知我即将家人?这样闯进我的闺房是何居心?……”慕容子旭藏起忧愁,佯装道贺,说道:“我可是来恭贺你的新婚之喜,早与你说过刘明一同你是天作之合,你该感谢我的吉言吧!”竹枝怒不可遏,高声喝道:“请你马上离开,我与你再无关联,不,是从无关联。”慕容子旭顿时沉下脸,似有心碎之声在体内回响,然他仍嬉笑道:“新婚燕尔,永结同心啊!”说完倏地消失不见,空气中残留的竹香中却多了丝苦涩之味,是慕容子旭临走时飘散的一颗泪吧!竹枝唯有怨恨,哪里嗅出这多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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