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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炮碉上的米沙和达沙耶夫合着几个院丁,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这异国他乡特有的习俗。
米沙耸耸肩,不解的眨着蓝眼睛。
“噢我的上帝,抬走了,还要抬回来吗?”,院丁就笑着告诉他:“当然要抬回来哩。少奶奶回娘家后,姥爷姥娘要给孩子送钱,将钱以红纸包好用红线系挂于婴儿胸前。
待到回到婆家时,由小孩的奶奶或其他女长辈取下红包,便取边唱道:“走得好,来得好,小子(或小妮儿)白头活到老。
少奶奶这是抱着婴儿回娘家小住几日,以使孩子呼吸到新鲜空气,有利于母子身心健康。
老爷一家则借着大好晴天,将么儿媳少奶奶“坐月子”捂了一个月的房屋收拾干净,凉晒被褥衣物。”,米沙听得似懂非懂,连连点头:“噢上帝,我明白了,我弄清楚了,少奶奶等几天还要抬回来,小孩子就留下了,是这样的吗?”
达沙耶夫则揉搓着自个儿的勾鹰鼻,咕嘟咕噜的。
“我喜欢少奶奶的模样,挺漂亮挺性感的;少奶奶的衣服好美丽啊!”
院丁听得哭笑不得,又迷惑不解的瞅着二白俄:“性感是什么,是不是指像我们红叶谷的红叶一样,火红讨人欢喜哩?”
米沙和达沙耶夫相互瞅瞅,大笑。
“性感,红叶?噢我的上帝,中国人真是滑稽可笑,风马风马,风马牛不相及啊!”,不提。
少奶奶回娘家去了,留下大奶奶一家,罗家大院似乎变得安静些起来。没几天,在省城念书的小少爷,也收拾行李准备要走了。
这时的米沙和达沙耶夫,已被东家由专职轮值院丁,提为供一家人调遣使唤的屋丁。
相对三班倒餐风宿露的院丁,能自由出入罗家大院和除女眷老爷住房外,任何一间房屋的屋丁,自由和轻松多了。
当然,其在管束上仍由院头管理。
可是,成为红叶谷大户人家的屋丁,基本上也就是老爷最信任的人。
院头一般不敢再对其指手划脚,呼来唤去。相反,院头还得时时注意与其的关系;弄不好,反被屋丁进谗言和挤走。
这事儿在红叶谷,时有发生。
一点儿不令人感到奇怪。
严格的说来,米沙和达沙耶夫的运气其实不错。张三炮虽然气量狭小一点,可也还并无大怪。在守院业竞争激烈的红叶谷,作为一个东家重金聘请的院头,要努务保住自己的高薪和地位,对其他人防患于未然,似乎也情在理中。
自那滑稽闹剧后,本是提心吊胆满怀敌意的张三炮院头,见米沙和达沙耶夫并没为此让自己难堪,逐一放下了心。
其后不久,又从东家嘴里探得二人暗地下也没进谗言什么的,心有感激。
便寻了一个明亮的月夜,自掏钱让厨房做了几碟好菜,拎出一瓶在红叶谷泥土中,据说是藏埋了近十年的高粱烧,邀请二白俄喝酒高兴。
大家高高兴兴。
你敬我,我敬你的,不多久,一瓶六十度高粱烧就见了底。
此时,但见明月高悬,银莎尽披,千沟万壑轻轻柔柔,百媚千娇;白天状如烈焰的满山红叶,现在一片清亮幽暗,袅袅婷婷,恰似千万只蝴蝶,停息在月光深处喁喁缠绵……
此情美景,让米沙和达沙耶夫看得呆了。
二人不禁咋舌摇头,好一番感叹。
米沙眼神迷漓地看着幽静的山谷,喃喃而道:“噢我的上帝,我真不想走啦,我真愿意留在这儿呢。”,达沙耶夫也出神的瞅着,双手指一会儿合拢,一会儿又张开。
张三炮见二人痴迷样,不禁笑歪了嘴巴。
“来了大半年哩,还没看够?我们可是觉得没有什么哩。哎瓦佳,俄罗斯很远哩,在你们俄罗斯有没有我们这样美的红叶谷哩?”
米沙就悲苦的叹口气。
“俄罗斯很大很远,俄罗斯的大地上春暖花开,也有着你们红叶谷这样美丽的地方。可惜,那不是我们的祖国,我们今生今世是回不去了。”
张三炮不明白。
他大咧咧的抓起一撮蒲菜,扔进自己嘴里。
一面津津有味的咀嚼着,一面问:“你俩不是俄国人哩?即然是,为什么俄罗斯不是你们的祖国哩?”,米沙摇头:“那是布尔什维克的祖国,不是我们的国家。布尔什维克,你明白吗?”
张三炮摇头:“布尔什维克是什么玩意儿,是吃的还是用的哩?”
达沙耶夫表情凶狠的接上去:“革命党,杀人放火,不要历史,不要祖宗。张三炮的,现在您明白没有?”
院头眨巴着一双暴突眼,似懂非懂。
“革命党,杀人放火,不要历史,不要祖宗?哎,我好像听谁说过哩。”
他猛一拍自己大腿,叫了起来:“哎妈拉个巴子,对哩,东家的二少爷就是革命党!要不,大少爷为什么说他是共产共妻,鼓吹暴力哩?”
米沙和达沙耶夫,几乎是同时站起发出了惊叫。
“噢我的上帝,二少爷是布尔什维克?这是多么可怕,确实吗?”
院头见二白俄受惊模样,有些得意的点头:“确实是!我就好几次亲耳听到大少爷和二少爷争吵哩。还有,每次老爷都气得拍桌子骂人,还摔东西哩。”
这可大大出乎米沙和达沙耶夫的意外。
来了大半年,居然不知道自己尽职尽责守护的,会是与自己不共戴天的布尔什维克。
哥萨克骑兵上尉抚摸着自己手臂上的刀伤,恨恨的瞅着米沙,用俄语说:“我一嗅到布尔什维克的气息,就想挥动我的马刀,斜劈下去。将军阁下,请容许我今晚摸进屋子,砍下那该死的脑袋,钉在炮碉顶上。”
米沙则狐疑的瞧瞧张三炮,低头想着什么。
“不会吧,我看那二少爷不像是革命党,只是个激进的青年学生呢,不要上了院头的当啊。”
达沙耶夫却凶狠的瞪起了眼睛:“将军阁下,难道您忘啦,俄国的布尔什维克不都是些激进的青年学生?
那该死的布琼尼和他的第一骑兵军,不就是由绝大多数激进的青年学生组成?请看我这手臂上的刀伤。”他露露自己的左臂膀,一条并不太显眼的刀痛,蛇一样由上至下盘旋而下,在清冷的月光下,隐隐约约发光。
“就是第一骑兵军的一个青年士兵砍的。
可他技术没我的好。
我虽然先挨了他一刀,右手却趁他的马刀还没抽回来。拔出我的纳干,把弹轮中的七颗子弹,一口气全射进了他的胸膛。然后我跳下战马,搜寻出了他的证件,上面清楚着写着‘彼得堡治金高级职业学院’,还盖着章呢。”
米沙警觉的瞪眼,摇头。
“达沙耶夫,别胡来。我们是在中国的土地上,我们的身份现在是守院。如果您仍称我是将军阁下的话,我命令您不要轻举妄动。即将有什么,也得看我的眼神,听我的命令,上尉,您明白了吗?”
达沙耶夫只得悻悻的点头。
因为二人说得都是俄语,所以张三炮听得大眼瞪小眼,仍不知所云。
他对旁边的院丁咕嘟到:“老毛子说话叽里哇拉的,难懂哩。哪像俺中国话,清清楚楚,简简单单,一听就明白。你听懂了没哩?”
院丁摇头。
“院头都没听懂,俺更没听懂。妈拉个巴子,院头,你老别说这外国话还真好听,说话像唱歌哩。我觉得比二少爷唱得好听哩。”
张三炮不相信的瞅瞅他,扬起眉梢。
“二少爷还会唱歌,俺怎么没听见哩,唱些什么哩?学学!”
院丁就苦笑地一缩颈脖:“院头,我哪知唱些什么哩?就听见二少爷哼哼来着。”,张三炮火了,一脚踢去:“妈拉个巴子,喝了老子的好酒,哼几句子有什么哩?学学!”
院丁又咧嘴苦笑笑。
“院头,学得不好,你别踢我哩。”
“妈的,这臭样儿,学学!”“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米沙和达沙耶夫同时呆住了。
然后,不约而同凶狠的瞪住了院丁。
“上帝,你,你唱的什么,谁教你唱的,在哪儿学的?”,院丁吓得连忙闭上了嘴巴,惶恐不安的望着张三炮:“院头,这,这是乍哩?”
看见二白俄的凶狠样,张三炮也有些吃惊。
急忙替他掩饰:“瓦佳,萨布维奇,你们这是怎么哩?他说他听到过二少爷哼哼,我就让他学学哩。哎你俩这是乍哩?”
达沙耶夫改用俄语,恶狠狠到:“将军阁下,您现在听清楚了,这可是二少爷唱的。二少爷要不是布尔什维克,怎么会唱这该死的‘国际歌’?请充许我,”
“不充许!”米沙真有些生气了。
他回身瞪着骑兵上尉。
“我亲爱的的达沙耶夫,您就知道打啊杀的,难道对付布尔什维克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听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明白了吗?”
“明白了!”
哥萨克骑兵上尉,只好愤怒的咕嘟咕噜,重新坐下。
么媳妇回了娘家,罗轩昂便命二少爷,自个儿把捂了一个月的房屋收拾干净。
然后是借着大好晴天,开始凉晒被褥衣物。因为少奶奶的贴身丫环跟着媳妇走了;又按照习俗,无论公婆小姑等亲属,均不得沾手帮忙。
因此,身为济南国立师范院校学生的二少爷,只好一个人笨手笨脚的忙忙碌碌,累得疲惫不堪。
还是大少爷灵机一动,找到罗轩昂。
“爹,屋丁是外人,我让他们帮帮忙哩?”,其实,轩昂倒不是没想到这点,只是觉得媳妇的臊窝秽物,让外人去帮忙,有失体面和顾忌。
再者,对这种所谓的“脏活”,人家愿意哩?
所以,一直没言语。
大少爷看出了爹的心思,笑道:“这二个屋丁不是白俄哩?白俄不了解中国的风俗,也无所谓顾忌不顾忌哩,就这样吧!”
说罢,不待轩昂发话,便朝一直呆在旁边的米沙和达沙耶夫,发话了。
“哎,你们二个,去帮帮二少爷,站着干哩?”
主人吩咐,仆人岂能不听?二人便放下枪上去帮忙。二少爷松了口气,微笑着朝二人致谢:“谢谢,麻烦了哩。”
米沙则朝二少爷望望。
“不谢!这是我们的职责。”
“谢谢!这个,放那儿;那个,放这儿。”二少爷有些忙乱的指挥着。他注意的瞧着二个白俄。而二人呢,因为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二少爷,也好奇的偷偷瞅着。
三人屋里屋外的站成一一条线。
最里面的二少爷,把一大床被子递给米沙。
一面问到:“瓦佳,在俺红叶谷习惯哩?这个时候,俄罗斯怕进入冬天了哩?”
“习惯呢!”米沙瞧着二少爷直笑:“红叶谷风景如画,我们爱它。俄罗斯位于欧亚大陆的北部,北纬41到北纬8149之间,横跨11个时区。领土略呈长方形,包括欧洲的东半部和亚洲部份。
中国领土南北跨越的纬度近50度,大部分在温带,小部分在热带,没有寒带。
中国东西跨越经度60度多,最东端的乌苏里江畔和最西端的帕米尔高原时差4小时多。
因此,确切的说,俄国领土的亚洲部份,现在和中国山东的气候差不多,一样是红叶遍野的深秋季。”,二少爷递东西的双手停住了,惊异的张大嘴巴。
“瓦佳,你是老师哩?”
前帝俄炮兵司令,得意的一笑。
“在莫斯科帝国师范学院读过,因此,略知一点。对不起,在二少爷面前卖弄了。”,二少爷从头到脚的重新打量着他:“真看不出,原来是个大学生哩。瓦佳瓦佳,即然如此,不留在俄罗斯建设自己的国家,怎么会跑到中国来哩?”
“革命呢,布尔什维克把学校关闭,将学生全部驱逐出来呢。”
米沙慢慢眯缝起了眼睛。
他觉得这个中国红叶谷里所谓的革命党,天真幼稚得可笑,不由得恶作剧的朝他呶呶嘴巴:“‘国际歌’里唱的‘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么,大学生们是旧世界啊,只驱逐没打死你,算你是幸运儿呢。”
二少爷扬扬眼睛。
“对哩!革命就是暴力,是一个阶段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斗争!瓦佳,你知道湖南不哩?”
“不知道!二少爷,要不您给我们说说?”米沙忍住笑,瞧瞧一直阴沉着的达沙耶夫,老鼠戏猫一般谦恭的回答,顺手接过二少爷手中的一把太师椅,转递给哥萨克骑兵上尉。
“湖南在哪儿,离红叶谷很远很远吗?”
“远着哩!有四五百公里哩。
湖南可热闹了,共产党领导人民闹革命,农会掌了权,把土豪劣绅都戴上高帽游街示众哩。千百年受压迫受剥削的农民,拿起梭标第一次扬眉吐气翻身做主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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