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非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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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主请留步！”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笑道：“可否为公子算一卦？”
    “大师不知可是看出了什么？”周老爷道。
    老和尚但笑不语，一双眼睛像是可以看很透人心，他盯着周悟笑得高深莫测。
    周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便忍不住道：“大师你除了庙子里的生意，你还有这兼职呢？”大约是明白这老和尚看出了什么，怕他乱说周悟插科打诨只希望就此揭过这话。
    如此大不敬的话，其下场便是话音刚落后脑勺便挨了他爹一记巴掌。“小兔崽子，佛门圣地你在这里瞎说什么？”
    老和尚倒是不在意已经笑呵呵地看着周悟道：“万事皆有造化，是福是祸谁又说得定了？”
    周家两老听得不大明白，眼神疑惑的在周悟与老和尚身上来回转。最后还是周夫人忍不住问道：“大师，是不是我儿将会遇到什么事？您可否给些提示？”
    “不可说不可说。”老和尚笑呵呵道，说话间便错过周家三人继续往林间深处走，身影飘飘忽忽间已经越走越远几个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周悟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啧啧道：“看不出来一把年纪除了故弄虚玄的瞎话说得好，动作还挺利索这速度比我都还快。”他一脸戏虐毫不在乎活脱脱一纨绔子弟模样。
    周老爷听了老和尚的话本来就心神不宁，一听周悟这话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抬手又是一掌骂道：“小兔崽子，离开了肤施县才几天又露出本性？这纨绔子弟的模样哪里有一个县太爷该有的模样？”
    在周老爷还想来第二下时，周悟眼疾脚快，一个闪身便躲在他娘身后，捂着后脑勺委屈道：“爹，你都说了我县太爷，又哪里有县太爷老被他爹揍的道理？”
    “嘿！你个小不正经的……”周老爷拉开周夫人抬手又想朝周悟头上招呼，被周夫人拦住：“他还是个孩子，你和一孩子计较什么？”
    周老爷已经气得脸色发红，一甩衣袖气呼呼地返身朝庙里走去，周夫人无奈翻了个白眼举步追上去。周悟停在原地朝老和尚消失的地方看了几眼，这才举步重新去追他爹娘。
    也许连周老爷与周夫人都没有发现在庙里的这半月，他们对周悟的态度有了变化，便像回到周悟还没有做县令时的样子，虽然周悟嘴里不着调行为也轻挑随意得像个纨绔子弟老是气得周老爷大动肝火，但是他们之间的相处到也随意亲密了许多。周悟几步追了上去，拉着他爹的袖子喋着脸讨好卖乖总算哄得他爹气消了一大半。
    他们人影消失时，竹林里出现了两道身影，正是半月不见的青离与微尘。他们目送周家三人身影消失，微尘才蹙眉不解道：“师父周老爷和周夫人与周悟在一起好像更亲近，我们可不可以不让白郁取代他？还有方才那个老和尚好像知道什么？他是谁呀？”
    “他们是血脉至亲，亲近乃人之常情。”青离只回答了微尘半个问题，他话风一转便道：“微尘待这事了了，你可愿意随我去南极天？”
    微尘眼睛一下子亮了，抓着青离衣袖道：“师父说的南极天是指你住的地方吗？”
    青离点点头道：“那里风景极好，你定会喜欢。”
    微尘眼睛已经笑成一道月牙：“有师父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一月时间转眼即顺，周悟带着他父母三人也终于回到了周府。府里一切如常，周老爷与周夫人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催着周悟去衙门，而两人自己则带了庙里带回来的素食点心转身进了后院去看他们的宝贝孙子。
    周悟站在周府大门前，驻足立在台阶之上负手而立眯着眼睛打量街上人来人往的路人，神色寂寂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后的仆人不敢关门也只得立于门前。周悟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他转身重新进了门。没有惊动父母一步一步将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重新走了一遍，每一个地方他都看得极仔细。直至最后停在他住的院子外面，里面还有笑声传来，停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终是没有进去。
    这一次他叫了一辆马车，闭目坐在马车里。脑子里纷纷扰扰也在去衙门的路上一一沉淀安寂。
    人生于世，最后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没什么大不了的。
    青离施法时，微尘被拒之门外。这座院子被他下了禁界，旁人进不来也不会发现这里面发生的事情。微尘在院子里坐立不安来回走动，苍术暂时被封了意识此时正靠着院子里一棵大树根下昏迷了。
    房内什么动静都没有，微尘趴在窗户上朝里面望什么也看不到，这时她才发现这间屋子也应该被她师父下了结界。无奈只得坐在台阶下双手托腮，安静的等他们出来。心里不停的想待周悟出来，她一定第一个走上去叫他的名字，她一定不会忘了他，一定不会。
    “准备好了吗？”青离站在床前对并排躺在床上的周悟与白郁道。
    两人点点头，青离便不再说话。掌心翻转按于周悟胸口有淡淡的金色光芒在他掌下散开，渐渐地那金色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终于将周悟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在金色光芒中有一道虚幻的人影飘飘忽忽若隐若现，他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青离。这正是周悟的魂魄，躺于床上的周悟已经闭上了眼睛，面色泛青。
    青离掌心慢慢握成拳，周悟的魂魄也缩小直至被他紧握手中。同样的方法青离取了白郁的魂魄，他以前有说过若白郁接受这个法子那么他除了要忍受巨大的痛苦之外，还只有这一世生命。在动手时，青离改变了主意，他终究是不忍心周悟无辜这般受连累。
    他将白郁体内的仙根彻底拔出，那条金色的细丝在青离手里挣扎。青离清冷面容起了一丝波澜，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彻底陷入昏迷周悟，轻声呢喃道：“用他的万年修为换你轮回，这也不算亏待你。”
    说罢将这有生命的金色细丝放在他的天灵盖处，这细丝一接触到人体便挣扎着从青离手里逃脱，青离一松手便钻入他的体内，与此如同在周悟体内横冲直撞。明明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周悟竟然痛苦的叫出声来，被青离抓在手里的魂魄也在挣扎，这种痛直达灵魂深处。
    青离手疾如风只是一眨眼便从周悟天灵盖也抽出了一根如细丝般的东西，纯白色。听说只有做了八世的大善人，人的灵魄才会变成纯白色，若第九世依然是只做好事的大善人，那么死后便会得道成仙，这人的灵魄与神仙的仙根是一个意思。
    青离握着周悟纯白色的灵魄倒是笑了。
    “冥冥之中自有造化有，原来这也是你的劫数。”青离轻声道：“第九世舍身成义，便可得到万年的修为。”
    他又看着白郁道：“有了周悟这纯白的灵魄，你若好好修炼几个轮回之后亦可再位列仙班。”
    接着又将周悟的灵魄置于白郁天灵盖，这一次白郁并没有周悟那么痛苦。
    只是接下来的洗髓替骨有些痛苦，微尘坐在台阶下胆战心惊听着里面传出的痛苦哀嚎，坐立不安。不忍心在听下去，起身走到院子里苍术身边捂着耳朵蹲下。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直盯着门口的微尘第一时间跳起来。方才蹲得久了些，起身又有些急头一晕差点栽倒在地，若不是青离反应快恐怕微离方才会以脸着地的姿态摔在地上。
    微尘后怕的拍拍胸口，扶着青离的胳膊道：“师父幸亏你拉住了我。”
    青离脸色有些不好，苍白中还带着青色。此番他做的事有违天道，若是寻常仙人做这事定会遭天谴，但因为他是青离上古之神，所以瞒得过天谴却躲不过自己法力的反噬。
    亦如陆压在替微尘改命之后，受到自己法力反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好。
    “师父你怎么啦？”微尘看到青离模样担心道。
    “无事，休息几日便好。”青离慢慢走至院子里的石桌前坐定，一挥衣袖打开的房门吱呀一声又关上。微尘这才想起来问里面两人的情况。
    青离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勉强压下心里的气血翻涌，才道：“已经没事了，现在等他们醒。”
    微尘见青离额上脸上冷汗直冒也不敢现和他说话，只是拉着他的袖子安静的坐在他旁边。
    周府。
    正在大厅里吃饭的周夫人只觉心中一痛，执箸双手一颤，筷子落地在安静的大厅里声音份外响亮。那阵绞痛过后心里便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魂不守舍茫然四顾，周老爷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夫人，夫人。”连连叫了几声周夫人才有反应。“你怎么啦？”
    “老爷，我方才觉得心里一阵绞痛，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空落落的难受得厉害。”说话间竟然不由自主泪流满面。
    周老爷连忙起身走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道：“夫人，夫人，夫人。没事的，没事的。”他不停的安慰周夫人，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周夫人还是止不住的流眼泪，抓着周老爷的手颤声道：“悟儿，悟儿呢？老爷他在哪里？他怎么不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