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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会试的成绩在三月底便已张榜下发,宁珏和孙琰二人都成功入榜。
四月初,天子于皇城亲自主持殿试,孙琰一举夺魁,从一百多名殿试的人中脱颖而出,被圣上钦点为状元,宁珏则是被点为榜眼,被点为探花郎的是一名陈姓的郎君。
殿试之后,发放成绩的金榜黄纸加盖天子印鉴,传胪唱名之后,便由礼部尚书将金榜送出皇城,张贴于宫墙之外。
此时宫墙外张贴金榜之处早已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早早守在此处,为的便是要第一时得知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最后要花落谁家。
金榜张贴之后,百姓们看到今日夺魁的人后,顿时议论起来。
“状元孙琰?这个孙琰是何许人士?怎的从未听过?”
“孙琰你都不知?那你可知孔怀德?”
“孔怀德,不就是个那个沽名钓誉,打着孔圣之后招摇撞骗的宵小之辈嘛!”
“是了,去年在稷下学馆便是由这个孙琰揭穿了孔怀德的真面目。”
“榜眼宁珏,我就知晓今年这三甲之内必有他的一席之地,国子监祭酒的得意门生,果然是实力不凡。”
“……”
议论不休的人群中,有一身着碧色齐胸襦裙,头绾单髻,容色不俗的小娘子在金榜张贴出来之后便流泪不止。
一会哭,一会儿笑,着实是让周遭的人不解得很。
旁边有人见状,终于看不过去了,不由安慰道:“能参加殿试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这位小娘子莫要伤心,这次未考中,三年之后在下场便是。”言罢,又补充道:“对了今日的殿试是你父亲还是兄长?”
周围的人以为碧衣小娘子是在为父兄惋惜,所以才泪流满面。
碧衣小娘子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破涕为笑,笑着摇头,连忙谢过周围人的好意。
未过不久,手捧御诏,足踏金鞍鬃马,前呼后拥,有鼓乐御杖导引下的殿试三甲出来了。
当先出来,骑在金鞍宝马上,身着暗红圆领袍服,身系彩绸的人的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状元的孙琰,此时他面带喜色,春风得意。紧随其后的则是夺得榜眼的宁珏,他面上也带着喜气的笑容,再往后便是点为探花的陈家郎君。
金榜题名的儿郎们被一众护卫包围,鼓乐震天,旌旗鼓动,一片欢声笑语。
除了百姓围观之后,朝中好些臣子也一起看起了这个热闹,等着榜下捉婿呢。
有好几个老臣竟因为争论此事,而当街吵了起来,着实的令人好笑。
今日,围在周遭的小娘子们尤为兴奋,暗叹自己今日这一遭来得值当。原因无他,今年登科的前三甲竟都是十分年轻的小郎君。
状元儒雅,榜眼清俊,就连探花亦是生得不错,着实是让她们大饱眼福。
有些胆子大的,竟直接将手中的香草绢子往队伍里头砸了。
“郎君们生得俏,妾愿以香草赠之。”
“状元郎风采极盛,实在令人钦慕。”
“浑说,我倒是觉得榜眼更胜一筹呢。”
“……”
小娘子们的豪放之举惹得围观之人笑声连连,气氛热闹和谐,实在欢快得紧。
而就在道路两旁围观的人群中,一身碧色的小娘子见满面春风得意的孙琰骑着高头大马出来,原本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苦读数十载,他终于能够金榜题名了。
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孙琰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与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浓浓的情愫肆意蔓延。
他隔着遥遥人群,对着她笑,“晚娘。”
姜婉莹对他回以一笑。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永安花。
宁玖今日早早便出了永乐观,专门来此等候已久。
她知晓,以他兄长之才,必然能跻身三甲的。
事实上果然如她所料,他兄长被圣上点为了榜眼,宁玖打从心底替她高兴。
宁玖并非是自己一人来的,她还顺道叫了韩嫣和宁璇。
宁璇面上难掩喜色,“长兄怎么还没到,我忙着要观他风采呢。”
韩嫣也面带笑意,此时若非她竭力控制着自己,怕是会忍不住替宁珏欢呼出声。
他能高中,真是甚好。
锣鼓声至,一队浩荡的人马朝着宁玖他们所在的酒肆来了。
宁玖如今乃是出家道人,韩嫣和宁璇两个未出阁正值谈婚论嫁的小娘子到底不好抛头露面,是以宁玖她们提前包了一家酒肆二楼的雅座。
待到宁珏等近了,宁玖几人学着旁的小娘子将手中的香草等物往下砸。
宁玖见韩嫣犹豫,笑着催促道:“快些呢,他们马上就要走过了。”
韩嫣心中一急,连忙将手中的香草扔下。
宁玖之前便给宁珏说过会再此等他,宁珏到了此处之后便开始往周遭张望,惹得小娘子们惊叫连连。
他正抬首,便见迎面飘来一根香草,条件反射就接了。
一抬头,正对上韩嫣惊愕的目光。
四目相接,韩嫣的脸突地就红了。
宁珏见状,对她笑笑点头。
韩嫣的面颊更红,连忙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宁玖对下方的宁珏张口道:“恭喜阿兄。”
宁璇也道:“恭喜兄长喜中榜眼。”
宁珏同样对二人笑笑点头。
今日是放出金榜的日子,正好也是宁璋从牢狱里被放出的时日。
他正往自己的府中走着,忽然听到街上欢声如雷,鼓声震动,人头攒动,很是热闹不凡。忙拉过旁边一人,想要问前方发生了何事,谁知那人回头见他蓬头垢面,一身脏污,以为他是个乞丐要讨饭,连忙吆喝了几声,十分嫌弃道:“哪里来的臭要饭的,离我远些!”
宁璋听到这话,不由一怒。
他连着问了好几人,得到的都是这样的人的待遇,直到最后一名慈祥的老妇笑着对他道:“你说前面啊?这位郎君莫不是外地人?今日乃是圣上亲自主持殿试的日子啊。前面是金榜题名的状元正在骑马游街,热闹着呢。”
那老妇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宁璋的面上浮出一阵震惊之色,忙急急忙忙的挥开人群,望着前头去了。其间被宁璋推攘着的人,好些都差点站不稳,不由的人回头指着他远去的背影大骂。
“哪里来的蛮夷?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么急,莫非要急着去阎王爷那里投胎。真是平白扰人好心情。”
宁璋疯了似的往前赶着。
登科的前三甲里头一定不可能,一定不可能有宁珏!
宁璋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越快,循着如雷的鼓声赶去,离游街的人越来越近。
他的步子猛然停住,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系彩绸的宁珏,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摇头咬牙道:“不!不可能!”
凭什么他因为舞弊的事情失去了终生科考的资格?而他宁璋却登科高中?若不是他,他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宁璋红着眼睛,疯了似的对着被重重人群包围着的宁璋叫喊道:“他是舞弊才考上的!他是舞弊才考上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话中的真实性,他忙拽过旁边围观的一人,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那人见他神色癫狂,浑身脏污,一边掩着鼻子,一边惊骇的点头。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他娘说过,对于这种癫狂之人,必须要顺着他们的意思行事,如若不然,不知道他们还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宁璋见自己的话得到了回应,不由更加欣喜,双目赤红,改着去摇晃另一人,另一人着实也害怕他这般疯狂之举,只好应承。
宁璋如此摇晃几人之后,离人群中的宁珏越来越近。
马上的宁珏早已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动静,当他看到那个披头散发,浑身脏污的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时,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面貌,此人不是宁璋是谁。
宁璋见马上宁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忙指着宁珏大怒道:“我因你的陷害锒铛入狱!若非是你,今日坐在这金鞍宝马上,登科游街的当是我才是,你这等沽名钓誉之辈,不配此位!”
此话一出,原本欢声如雷的声音戛然而止,百姓们都一副吃惊模样的看着宁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珏是圣上钦点的榜眼,他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圣上老眼昏花,黑白不辨,是非不分?
这个宁璋真是好大的胆子!
马上的宁珏见宁璋情绪失控到如此地步,不由得冷笑一声,摇头道:“我乃圣上钦点的榜眼,你这话还是到圣上跟前去说吧。”
宁璋激动的道:“怎么!你不让我说?莫非是心虚了吗!”说着,他继续扯着嗓子对周围的人大喊道:“是他陷害我,我才落入了狱中,我没有作弊!没有作弊!”
周围的护卫见宁璋神色如此癫狂,全然不似个正常人,面带犹豫的看了一眼马上的宁珏,宁珏见状道:“我这位二弟刚从牢狱出来,情绪过于激动,眼下若是继续放任他在此处,怕是会惹出事来!还望诸位代某将他送回宁府。”
护卫们听宁珏如此吩咐,而后点了点头,把想要赖在此地不愿走的宁璋拖离了此地。
此次登科巡街由宁璋这样闹过之后,如今整个永安城的人都知晓二房的宁璋是个心胸狭隘,因舞弊入了牢房,被终身取消科考资格后,还不知悔改,在自己兄长登科之时,眼红不已,竟还跑到街上如泼妇一般疯闹。
此后旁人再提起宁璋,皆是摇头摆手,一副不愿提及的嫌弃模样。而提到宁珏,则是个个拍手,赞赏不已。
宁璋被拉扯下去之后,游街继续。
今日淮阳侯无事,知晓今日是状元游街的日子,期间状元会经过他的淮阳侯府,便也起了心思凑热闹。
待他看到骑着金鞍宝马,身系彩绸的状元郎时,不由得惊在当场。
这个高中的状元郎怎的和他生得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思及此,淮阳侯连忙唤来自己的仆役,“去,去查查这个新科状元的身份!”
宁珏等人从皇宫出去不久之后,宣德帝便接到了来自边关的加急消息。
今年开春之后,突厥和北边的几个部落便时不时的滋扰边关百姓,掠夺百姓的牛羊牲畜,行为十分放肆。
这几个部落全部都是对南秦俯首称臣的部落,如今却做出这样一副举态,宣德帝自是震怒不已。
他一掌重重地拍在身前的御案之上,咬牙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些胡人真是胆大包天!好好的日子不过,却非要来滋扰生事!”
尤其是这个突厥,简直太不知轻重!阿史那穆尔用了近半年的时间将突厥内乱平定后,便想着开始对外拓展了吗?思及此,宣德帝的眸色一沉,冷哼出声。
宣德帝挥手,连忙将陈德叫到身旁,吩咐道:“传朕口谕,宣怀化将军觐见。”
陈德点头,刚刚要走,宣德帝又忙着挥手叫住他,“等等,先别忙着宣他。”
想了想,宣德帝提笔写下一封密诏,吩咐陈德道:“先将这封密诏送下去,另外吩咐他们好好查探北方那边的事情,若突厥等部落再敢胡闹惹事,别怪我南秦铁蹄踏破他们草原!”
陈德迎身,连忙退下。
端王府。
端王同时也收到了来自突厥那边传来的信,见信上阿史那穆尔已按照他的吩咐开始行动,他的唇瓣漾开一抹笑意,随后将手中的信纸在掌中碾碎。
端王挥手唤自己的贴身暗卫吩咐道:“传令下去,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是夜,负责守候太庙的齐王猛然从自己的床榻上惊醒。
外面火光满天,人声沸腾,不时还有兵刃相交的声音,齐王的心中猛的扬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披衣起身,朝外头冲去,正好遇见了他的贴身护卫。
见状,齐王连忙拉住他,神色急切的道:“外头发生了何事?”
护卫连忙回禀道:“齐王殿下,太庙失窃,我们的人手如今正在捉拿那盗贼。”
齐王闻言面色一沉,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盗太庙!”
齐王又问,“可有查过有什么东西丢失的吗?”
护卫一听,脸色煞白。
齐王见状,心中扬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追问道:“有什么你直说便是!”
护卫咬牙看了眼齐王,惶恐地对他道:“圣穆太后生平最喜的那一把出自名家之手的紫檀嵌鸦忽五弦琵琶被盗,还有一些金银财物也悉数被盗。”
齐王闻言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神色大汗,金银财物若是被盗,那没有什么,只需追回就是,但他祖母圣母太后生平最喜的紫檀嵌鸦忽五弦琵琶被盗……
那是把琵琶出自前朝名家之手,乃是孤品,若追不回来……
思及此,齐王眉色一沉,当机立断道:“给我仔细的搜查,切莫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言罢,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收紧,指骨泛白,俊朗的面上一片黑沉,极力的隐忍着怒意。
而后齐王又吩咐道:“传本王口令,暂时封锁消息,切莫将太庙失窃的消息传出。”
若是一会儿能追回被盗掉的财物,届时再上报给宣德帝,他或许还能少担些责任,若此时就这样将消息泄露出去,届时被太子派系的人知晓,必然会趁着这个时机对他落井下石。
吩咐好一切之后,齐王转身快速回到自己的屋子,摸出纸笔,提笔挥就,启唇道:“另外派人去永安城送信,记住!务必要将此讯息亲自送到王四郎的手中!”
齐王在自己的房中坐立难安,来回踱步,直到天色擦亮,护卫才回来。
齐王的眼中已然有一层血丝,面上带着一夜未眠的憔悴,他连忙问道:“如何?圣穆太后丢失的那一张紫檀嵌鸦忽五弦琵琶可有追回?”
下属面色灰白,在齐王的面前直挺挺的跪下,头几乎低到地上,“望殿下恕罪!属下无能,未能将东西追回。”
齐王闻言勃然大怒,拂袖将一旁桌案上的盆景扫到地上。
他拽着拳头,重重地砸在一旁的廊柱上,咬牙道:“岂有此理!废物!”
财物未能追回便也罢了,如今连圣穆太后的遗物都被盗,这简直……
正在此时,另一护卫十分紧急的来报,“殿下,太庙失窃的消息……已然不胫而走。”
齐王闻言面上沉色更浓,他的双眸极沉。
毫无疑问,昨夜太庙失窃并非偶然,必然是有人想借此为由,想要他落得一个看守不力的罪名。
几乎是瞬间,齐王便将此事锁定在了太子身上,他咬牙切齿道:“以往里看不出来,这平日里贤良的名声装得极好,未想暗地里却是个这样的腌臜货!”
既然消息已然传出,那他必要在这消息传到永安城之前,作出认罪的姿态才好。齐王连忙俯身到桌前,写下一份罪己诏交给属下道:“务必要用最快的时间赶到永安城,一定要赶在太庙失窃的消息还传到永安城前送到圣上的手中。”
护卫们领命,很快散去。
今日的朝会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处理过诸多事宜之后,宣德帝便道:“诸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诸位大臣齐齐摇头示意无事,见状,宣德帝正要挥手退场,却见殿外一内侍急急忙忙的道:“启禀殿下,太庙那边送来急报。”
内侍的声音本就尖细,而方才他那一声急切的喊声,更是将声音拔尖儿得十足,这般声音落入诸位朝臣的耳中,实在是觉得聒噪刺耳的紧。
朝臣之中,端王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微垂的眸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宣德帝自然也很是不满,但见传讯的乃是陈全,面上的神色便缓和了几分,随后宣他入殿。
宣德帝心中直觉不好,还是问道:“何事?”
“太庙那边传来消息说,说是前日夜晚太庙被盗,且圣穆太后生前最喜的那张紫檀嵌鸦忽五弦琵琶被盗了。”
言罢,陈全弓着身子将一封信呈了上来,宣德帝看完之后,面色十分难看,当即一掌就拍在桌上怒道:“岂有此理!齐王是怎么做的事!”
而更为可恶的是,何人胆敢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盗他薛家的太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宣德帝气得不得了,而待陈全凑近他,一道无味气息被他吸入体内之后,更是觉得怒不可遏,宣德帝狂躁不已,正要开口降罪齐王,便觉喉中一甜,接着一口腥甜鲜血吐出口中。
众臣见此,连忙惊呼道:“陛下!陛下!”
宣德帝咳血之后便直直的倒在了御案之上,一时之间满朝文武齐齐震惊,如风一般朝着他涌上。
太子站的位置靠前,自然是冲得最前的。
陈德让诸位朝臣止步,只让太子近身,自己上前将宣德帝扶起,大喊道:“传太医!传太医!”接着一挥手,便让人将宣德帝抬回了紫宸殿中。
紫宸殿内跪了三个太医,太医们个个脸色煞白,抖如筛糠,须发上的汗珠不住的往下滑落。
此时宣德帝已然苏醒了过来,见屋中跪了一屋的太医,眉头一皱,便要起身来,而在一旁守候的太子见状,连忙上前,孝子模样十足,担忧的道:“阿爷。”
宣德帝看着下面跪了一排的御医,咳了咳,最后还是让陈德上前将他扶起来,靠在床上。
看到面前跪了一排的太医,宣德帝心中有些惶恐和不安,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如山地问道;“怎么跪了一屋的太医,怎么回事?”
太子见状笑道:“方才他们迟迟无法让圣人苏醒,儿一怒之下便让他们全部跪下。所幸此时阿爷已然转醒,已无大碍。”
宣德帝自然不会信太子的说辞,他挥手让太子退开,憔悴但却威严依旧的脸对着诸位垂首的太医沉声道:“你们都抬起头来。”
太医们闻言,连忙抬起头来,直直对着宣德帝的目光,宣德帝道:“朕的身子到底如何了?且与朕细细道来。”
太医们神色一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宣德帝面色一沉,厉声道:“说!”
其中一名太医道:“陛下肝火极旺,积怒已久,郁结于心。今日突然动怒,肝火郁结,深入肺腑,身子亏空得厉害……”
宣德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讲这些废话,“你直接说朕的身子还能不能调理的好!”
太医们道:“陛下放心,臣等一定会竭尽全力替陛下调养身子!”听着这话,宣德帝再看太子郁闷的神情,宣德帝便大概猜到了几分,自己的身体怕是已病重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他沉声道:“若是调理不好,朕……还能活多久。”
太子见状忙唤了宣德帝一声,宣德帝摆了摆手道:“朕的身子,朕心中必然有数。”
太医唯唯诺诺,犹豫了半晌,才从嘴里里挤出了一句话,“多则三五载,短则……短则一两载。”
宣德帝闻言神情一怔,僵了半晌。
他对着眼前的位份最高太医道:“朕听说刘太医有个正值芳龄的女儿。”
宣德帝突然转移话题,让刘太医着实不解,但帝王询问,他只好如此点头。
宣德帝道:“你的女儿年岁正佳,放入宫中做女官,正是合适。”刘太医闻言,浑身一抖,满面震惊,背上溢出的冷汗瞬间便湿透衣服,宣德帝这话的意思是要他的女儿入宫为质,若是他胆敢将宣德帝的情况泄露出去,宣德帝必定会拿自己的女儿开刀。
而后宣德帝看了他一眼,沉声吩咐道:“此事你务必要保密,若有泄露,朕必然为你是问。”
宣德帝又道:“日后朕的身子便由刘太医负责了。”
刘太医在原地伫立半晌,最后恭敬点头道:“臣遵命。”
末了,又对旁人的两人道,“你们也是一样。”
待一众太医退下之后,宣德帝面色极沉,挥手唤来陈德道:“去,去楚王府将温琅请过来。”
他的身子他自己最是清楚,怎可能忽然之间便病重至如此地步?
薛珩今日有任务在身,并未来朝会,他回到楚王府便听到宣德帝出事的事情,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叫了温琅与他一起进宫面圣,替宣德帝诊治身子。
薛珩带着温琅出门的时候,恰好宫中派人来请温琅。
很快,宣德帝便接到楚王和温琅求见的消息之后。
刚才他已然喝过刘太医为他配下的药方,面色已然好了许多。
他的眉色一沉,忽然又有了些迟疑。
若他身子温琅都束手无策,那到时候该如何是好?若是这消息就这样传入楚王的耳中……
思及此,宣德帝愈发纠结。
陈德又在旁边道:“启禀陛下,楚王殿下带了温三郎在外头求见。”
宣德沉吟半晌,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启唇道:“宣。”
人都是贪生怕死的,能活得久些自然想要多活一阵,温琅很是会些稀奇的手段,如今宣德帝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温琅的身上。
薛珩进屋之后便见躺在床榻之上的宣德帝面色极沉,不由惊道:“兄长身子如何了?”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温琅,对宣德帝道:“我带了三郎过来,虽说宫中的太医很是周到,不妨也让三郎替你诊诊脉。”
宣德帝点了点头。
“太医说朕的身子亏空很是厉害,有些束手无策的意思。”宣德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薛珩的神色,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似的。
薛珩闻言眉头微沉,眸中有几分真切的忧色。
宣德帝见状,松了口气。
温琅道:“具体如何,还是要某瞧过之后才能落下结论。”
宣德帝点头,示意温琅上前。
温琅上前替他诊脉之后,神色沉沉。
“陛下的身子的确如太医们所言,亏空很是厉害,但也不至于到药石无医的地步。”
宣德帝的眸中忽然绽放出一阵喜色,“你说朕的身子还有救。”
温琅点头。
“不过有一事某不解,之前某也替陛下诊过平安脉,那时候陛下的身子很是康健,不至于亏空至此。”
温琅的话说得隐晦,但宣德帝自然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
“你的意思是,有人对朕动了手脚?”
“不排除这个可能。”
宣德帝神色一沉,大声喝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一怒便牵动了心神,喉间发痒,立时便猛咳嗽起来。
温琅连忙道:“陛下的身子如今切莫轻易动怒,心情平和是维持身子康健的根本。”
宣德帝点头,“朕知晓了。”
言罢,他给了薛珩一个眼神,示意他有话要单独与他谈,薛珩思忖片刻,而后让温琅退下,自己一人留在殿中。
宣德帝道:“今早朝会上忽然传来太庙失窃的消息,圣穆生前最爱的一张琵琶被盗,太庙中金银珠宝也被盗了无数。”
薛珩来时已然听说过太庙失窃的消息,但此时听宣德帝亲口提起,心中仍是一震,眸色一寒。
他母亲的遗物被盗,这实在是……若让他揪出背后之人是谁,他必然不会轻饶!
宣德帝道:“此事十分蹊跷,便由你领着玄衣卫的人亲自跑一趟,去查一查这事儿,此事若是不交给玄衣卫,朕也不放心。”
薛珩点了点头道:“兄长放心!此事交予我便是。”
薛珩和温琅退下之后,宣德帝躺在床榻之上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眉峰紧紧的蹙在一起,他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绝对不至于亏空的如此之快。
他的身子开始出现异常,便是从反复无常的头疼开始有的。
思及此,宣德帝目光一凝,忽然想起了陈全。
每每头疾发作,仅有成全的按摩手法可以抑制他的头疼,而之前的那些宫人分明用的是与他一样的手法,却没有一个人能如此恰到好处地舒缓他的痛苦,这未免也太过奇怪!
宣德帝觉得有什么在心中呼之欲出,面色极沉。
宣德帝忽而从床上起身,唤来陈德,陈德躬身立在他身旁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宣德帝道:“将陈全绑到朕的身前来,朕有话亲自问他。”
陈德闻言十分震惊,不解道:“陛下,陈全可是犯了什么事,为何要将他押至殿前?”
宣德帝眸光沉沉,目光落在陈德身上,也带了一丝探究道:“不必多问,按朕吩咐行事便可。”
过了,宣德帝又吩咐道:“先将他带入紫宸殿,此前切莫让他有所察觉。”陈德闻言点了点头,很快陈全便被带了进来,他踏入紫宸殿的一瞬间,身后的大门‘咚’得关上了,接着伏在暗处的禁卫将他双手反剪拿下。
陈全心中一惊,对着两人道:“你们做什么?此处是陛下的寝宫,你们竟敢如此对我!”那两名护卫冷笑,“竟然知道这是圣人的寝宫,还敢如此喧哗!若不是圣人吩咐,我们岂敢拿你!”陈全闻言心中一动,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莫非是他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而被宣德帝察觉了?思及此,陈全心中不安更浓,未过多久,宣德帝行至他的跟前,虽然面带憔色,但到底是一国之君,身上的威严更是不容小觑,他居高临下的瞧着他,冷冷的道:“陈全,你好大的胆子!”
陈全面带骇色,故作不解道:“陛下,奴婢犯了什么事?”
宣德帝冷哼一声道:“事到如今,你竟还要装蒜吗!”
陈全摇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宣德帝冷冷的瞧着他,冷笑。
“既然如此,那朕便先让你吃些甜头吧!”说着宣德帝挥手,两个身着玄色袍服的人从暗中出来,陈德一脸神色震惊,这是玄衣卫的人!据闻玄衣卫的审讯之法十分毒辣,这世间骨子最硬的人,最后也会在他们的手下将在心里的秘密全部吐露出来。
宣德帝道:“你究竟是谁派到朕身边来的?若你从实招来,朕或许可饶恕你一二。”
陈全闻言,心已然沉到了谷底,宣德帝这话毫无疑问是对他生疑了,就算他从实招来,最后也落不到好。
而他若是一直装傻,便会被宣德帝送到玄衣卫的手中,最后他必然会在玄衣卫的手下生不如死!
陈全背上冷汗涔涔,瞬间便湿透几层衣服,面色越来越白,唇也失了血色。
无论如何,他横竖都是个死,既然要死,那便死得畅快些吧。
忽地,陈全哈哈的发出了一阵笑声。
宣德帝见状,觉得诡异莫名,便见那两个玄衣卫沉声道:“陛下,他要咬毒自尽。”
说着,两个玄衣卫正要上前阻止,可惜为时已晚,陈全已然服了毒,唇角溢出几丝银黑的血迹。
片刻后,他的身子不住抽搐,双眼发白,口中直吐白沫。
宣德帝见状,神色极冷道:“将陈全带下去好好查查他的尸首和他的住所,务必要将他与背后之人查清楚。”
端王本来还兀自沉浸在齐王此番将要倒大霉的喜悦之中,却忽然接到陈全因行刺宣德帝而被杖毙的消息。
毫无疑问,陈全这个行刺之名是宣德帝随意替他扣上的。想必,宣德帝必然是察觉到了陈全的不对劲所以才会做出此事。
端王问道:“陈全的尸首现在在何处?”
下属回禀道:“启禀殿下,陛下为了遮掩此事,还装模装样的处罚了陈全的义父内侍总管陈德,现在宫中对外说将那陈全的尸首个剁碎了喂了狗。但据属下调查所知,陈全的尸首应当是落入了玄衣卫的手中。”
端王闻言一惊,眉头皱的紧紧,“什么?玄衣卫。”
陈全的尸首落到玄衣卫的手中,这可真是不妙。
“你们想办法,务必要将此事处理干净,切莫因为那个陈全而牵扯出我们。”
绝不能因陈全一颗棋子暴露而影响整个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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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我改成永安了哈,为了应景都城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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