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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洞萧一收,男子手中多了一柄利剑,青锋直指女子心窝。
那女子却是容颜半点未变,只轻轻的吐出一句:“君心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我相信你不会,不会舍得伤我。”而后她便自那般定定的望着他,他是容狄可又不是容狄,他会不会杀她?
她其实没有把握,或许是会的。
不过,她本就是鬼,死了一次如何再死?她不知道后世情形到底如何?也不知道容狄现在何处?是死了又或是?她更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怎样?还能不能回去?又会不会消散,会在何时消散?所以,哪怕能看一眼那张相同的脸也是好的。
于她来说,这个赌她未必会赢。
却也绝不会输!
男子面具下的眉宇已然蹙紧,原本前推的剑势生生顿住,君心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很陌生的一句话,却是让他整个心脏都有阵阵的抽痛。那是一种极致陌生的感觉。
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凝视着女子漂亮的眼,长睫卷翘,幽深双瞳平静沉稳如厮,便是带着杀气的利刃锋芒划过之时,也未眨下眼瞳,便自那般不闪不避的看着他,那眼中凝聚的,好似海枯石烂都不会褪变的信任。
长风习习,吹拂着男子的青丝墨发,衣袂飘荡间,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握剑的手,紧了紧,却是怎么都无法刺下去。那一瞬间的疼,让他有些恍神,恍神的看着那女子,讶异着自己的异常。
“现在看来,楼主你,输了……”
洛无忧明眸笑到弯弯,声音带着一股缥缈空灵,“楼主向来一言九鼎,相信不会失言我一个小女子吧?如此,还请楼主兑现自己的诺言,摘下自己的面具与我一观。”
“放心,我只是有些好奇,想看看世人传言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到底长什么样子,与楼主不会有任何的损失。”言下之意,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倒是,第一次有人敢调戏本楼主,你,胆子很大!”的确很大,知道他身份后还敢如此直言不讳提出这等要求的,她是第一个。
“多谢楼主夸奖!”这算是调戏?她觉得他想多了。
看少女不以为意,颜笑宴宴,男子苍白的唇,忽的轻勾:“你若想看,那便自来摘即可,就不知你有没有那个胆量?本楼主是答应了你,输了同意你摘下面具,可并未答应过你,摘下面具之后,就不会再杀你!”
那一抹弧,似笑非笑,透着几丝冷戾和魔魅。
“我们的赌约是让楼主自己摘下面具,至于我看了之后楼主会否杀我?这的确不在赌约的范围,不过,我以为楼主刚刚那般明正言顺的机会都没下手,也定然不会在事后做出如此宵小行径。”洛无忧心中被堵了一下,这该死的容狄,果然不管前世今生都一样难缠。
“是么,何人能证明?本楼主可不记得你有这样说过?而本楼主也没有毁约,我是输了,也答应你摘下面具,只不过要你自己摘。怎么,你不是很想看本楼主这张脸,现在却又为何退缩了?”
男子音调拔高,似带着些嘲弄:“还是,你根本不敢?说是拿命来赌,其实也不过是个怕死之人,舍不得那条命而已。现在本楼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看便自己来摘免得你说本楼主耍赖,若不想看,就立刻离开。”
“……”洛无忧气结。
她现在是鬼,是鬼,根本没办法触碰任何东西。若能摘她早就摘了,又岂还用得着这样的方法来和他周旋打太极,想要他自己摘下来?不就是看一下,那张脸她早就看过不知多少次,有什么好隐瞒的?
后世她钻字眼儿耍他,没想到变鬼回到前世,却成了他钻字眼儿耍她?
“看来是你不敢,那也就怪不得本楼主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了字还未落地,他却是突的住了口,侧头看着那片果林,身上原本魔魅的气息,瞬间再次变得冷戾。
洛无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果林的入口处却是有几道人影走了进来,她眸光有些微愕,那三道人影她都识的。
想到上次入梦时看到的画面。她似乎有些明白她们为何出现在这里,可想到这个男人刚刚的话,她不禁蹙了眉,明月楼的赌局已不在,她们又是如何请到明月楼出手的?
是兮妃?应该不是,若他会因此而动摇,就不会在此隐世!
男人转身坐回了藤椅,藤椅旁置着小几,几上檀香袅袅,静气凝神,上面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颗颗白玉棋子光润,却是一盘残局。不远处摆着小炉,炉上烹着佳酿。
洛无忧正思索想看个究竟,却是突的有道力量拉扯而来,她眼前一黑,眼前画面已消失不见,而那坐在藤椅上正看着棋局的男人似乎半点也未察觉。
那三人很快上了楼,却正是寒濯与红锦青鸾二人,青鸾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裹,里面似装着什么东西。
寒濯有些犹豫:“楼主,她们……”无奈的看了一眼两名女子,这两人来了好几次了,找到明月楼,最后竟不知用什么方法找来了这里。可主子早就不问世事多年,他们来了又有什么用?
便是连皓王与那几位来,主子也都是拒而不见,这次他私自放人进来,不知道又会被主子扔去刑堂呆多久。可恨的是他居然着了这两个女人布下的仙人跳,毁了人家女孩儿的清白。
也不算毁,他什么也没做,可到底被人拿住了小把柄,若是当真让人传出去他做下这种事儿,只怕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当真是要一臭到底了。
“寒濯,明月楼赌命之局早已取消,莫不是你不记得了?居然还把他们带来这里?是不是,你这个左使当真是想要卸职了?”男子声音极冷。
“可楼主,他们带了这个来。”寒濯将手中物件递呈了过去,男子却只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带她们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
“我们知道明月楼赌局已然取消,所以才带来这件东西来做为交换,有人告诉我们,只要带这样东西来,你一定会答应。上官楼主,除去这件东西,你还想要什么你只管说,只要红锦能办到都会为你找来,哪怕是我二人的命。”红锦见状,焦急开口。
“本楼主只要你们现在离开,还我清静。你们的命于我来说有何用处?若本楼主想取,你们以为你们能逃得掉?”男子却是依旧不为所动。
红锦咬唇:“我们只是想请楼主帮着救一人而已,楼主若是不同意,我们便在此长跪不起,楼主想要清静,只要答应了我们,我们自会离开,楼主自然可得清静了。”
“呵,今日胆大的人倒还真是多,居然都敢来挑衅本楼主。”男人哧笑了一声,本能的转头看向雕栏处,那一片空空如也,让他微微一愣。
这世上能逃过他感知的人,曲指可数,那个诡异出现的少女,竟是在他眼皮底下,又诡异的消失了。他,却没有半点发觉?
刚刚的一切就好像是场梦?
男人怔神的刹那,一旁的青鸾却是身形一动,手中的长剑直逼其面门而来,寒濯因自个儿主子的话也有些怔神,一时没反应过来,更没料到青鸾会真的突然出手。
青鸾的想法素来很直接,既然不肯帮,那就趁他失神拿下他,逼着他出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动手果决,可谓没有半分犹豫。
森冷的长剑,眼看就要落在男人颈脖处,男人身形却是突的一闪消失在原地,眨眼出现在青鸾身后,五指成掌拍出,青鸾身形如断线纸鸯般飞出,重重的砸在阁楼之上,撞坡木质雕栏滚向楼下。
“青鸾,青……”
红锦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寒濯点穴拦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愤恨的瞪着眼前两个男子,而那魔魅的男子却只静静的看着脚步也未移动,似在等着听那落水的扑通声。
如预期的,那扑通声响起,却也夹杂着咚的一声闷响,一物从那阁楼下飞了上来,直直的落在那楼间地板上。却正是那女子背上背着的包袱,只那包袱此时却已然散开,里面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男子凝眼一望,眼眸闪了闪,举步上前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包袱里别无他物,只一张画轴,男人将卷轴拿在手中,并未多犹豫便将其打了开来。
看着那画轴之上那副画像,却是怔住,抬头瞥向红锦:“你们要本楼主出手救的人就是她?她现在何处?姓甚名谁,今年多大?”
男人突然改变的态度让寒濯与红锦都有些愣,突然间感觉到自己能说话,红锦咬了咬唇:“是,那是我家小姐,我们不知她在何处,只知道她被人囚禁。小姐姓洛名无忧,今年三十有一。”
“那个已死的东宫太子妃?”男人声音有些凌厉。
红锦吞了吞口水,点头,“我家小姐没死,是那个狼心狗肺的蓄牲和洛仙儿那个贱女人害了我家小姐,还将她囚禁,我们一直在找小姐的下落……”
“寒濯,将她捞起来。然后送她们出去。”男人突的出声打断,拿着画卷进入了内室。
“是,主子。”
“楼主,我求你,出手帮帮我们……”
寒濯忙点了她穴道,将落湖的人捞起,又把人送了出去。回到室内,看着仍拿着画卷在看的男子,将手中的竹牌放在了桌上,有些讶然:“主子,您,是打算要出手么……”
柳家覆灭后,主子再不理朝堂事世,在此隐世多年,这次她们求上门,他早已用明月楼是江湖门派不参与朝庭之事为由拒绝。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带来了这样东西。可如此就会让主子改变主意?
他却是不太相信。
“十六年没回去,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你下去安排吧。”男人只淡淡说了一句,并未去看那竹牌。寒濯退了下去,男人却是拿着画卷起身踱步到阁楼栏。站在那雕栏旁,神情莫明。
“君心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我相信你不会,不会舍得伤我……”
捏着画卷,男人脑中荡起一道空灵而缥缈的声音以及一双坚定不移相信的眼眸,感受着心脏处再次传来那丝丝缕缕莫名的升起的痛楚,他狠狠的蹙眉,真是他的梦?还是他白日里见了鬼?
洛无忧,东宫难产而亡的太子妃?
一个死去的人还活着?刚刚还出现在他眼前?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那张和这画像上一模一样的脸,即使年龄不同,可那五官模子长相却是一模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剩无多的日子,他以为可以如他所愿平静的结束,如今看来,却是有必得回去一趟了,既然心中有了波澜与疑惑,总是得解开。
再晚,怕也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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