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天神

    
    “参观谈不上，对你老周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庆满脸堆笑的连连挥手，脚下却已向前迈了几步。
    他入职铠鼠公司时间不长，和周质也并不很熟，这种惺惺作态让周质感觉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不知道这样的家伙是怎么混成能源猎人的。
    周质假笑着继续邀请：“没事儿没事儿，看看吧。”
    说罢也不给赵庆继续客气的机会，一把扯住衣领将他掼进变电房里。
    “娜塔莎小姐，好久不见。”
    赵庆跌跌撞撞的扶住变电设备，一边向娜塔莎殷勤问好，一边扫视变电房的各个角落。
    娜塔莎背靠墙壁，面色苍白，目光冷冽，仿佛一尊冰雕，一尊外强中干，行将融化的冰雕。
    “这里没有出口，你还要继续检查吗？”
    周质拍了拍赵庆的背。
    “不用不用。”
    赵庆后退着走出变电房，一眼瞥见了周质腿边的手提箱：“老周，这是？”
    周质打开手提箱，拿起面上一份文件，拍到赵庆胸口：“看得懂吗？”
    赵庆接过来看了看，挠着头递还给他：“抱歉，这文字我没见过。”
    周质将文件放回手提箱里：“没见过就对了，这是技术资料，我让她帮忙翻译翻译，活儿总得干完吧。”
    赵庆显然不是能被轻易搪塞的人，他嘿嘿笑着连声称是，但转而又问道：“老周，别嫌我啰嗦啊，能让我看看文件下面的东西吗？”
    周质顿时不耐烦起来，嘭的摔上了提箱盖子，语气强硬的拒绝道：“恕我直言，你还没有查我东西的权力，你可以去问问托马斯，能源实验的技术资料能不能给你检查。”
    说罢他一扬手：“还请你滚开些，我和娜塔莎要单独待会儿，我俩什么关系你也可以去问托马斯。”
    “是，是。”
    赵庆狐疑不决的缓步走开：“那，老周你处理好之后，让我检查一下，你知道的，我得随时汇报。”
    周质嗯了一声，一脚把门踹关上。
    变电房里，只剩下周质和娜塔莎。
    娜塔莎在发抖，她心里清楚，这个狭窄逼仄的半封闭空间，自己很难走出去了，她不甘心，为了生存费尽心力，人生终点竟如此简陋。
    周质把手提箱放在地上，扔开一堆文件之后，下面是散碎的电子元件，娜塔莎当然认得，这是寄生系统收集装置的零件。
    他站起身来贴近娜塔莎的耳朵问道：“重新装好要多久？”
    娜塔莎无助的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
    周质用力搂住她肩膀：“别乱，这是你逃出去的唯一机会。”
    “逃？”
    娜塔莎疑惑的问道：“你跟他们说过...会处理我？”
    周质狡黠的笑了笑：“我正在处理。”
    ...
    再次走出变电房，周质加入了畅饮啤酒的队伍。
    在场的十个人里有五个都是周质招进公司的，在他们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对周质表示了最大限度的尊重，没有催促他动手，也没人提起关于程旭和关于娜塔莎的事。
    身为能源猎人，任务中遇到的故事已经足够下酒，而且任务在身，大家喝的都很克制，谈及引人不快的事容易打破这种克制。
    赵庆坐在娜塔莎的办公椅上，目光一刻也没离开变电房，但碍于氛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罐啤酒下肚，周质停止了谈笑，掏出手枪，上膛，打开保险。
    见他脸上忽然变得阴云密布，众人的欢声笑语也戛然而止。
    “大家继续喝，我去办事了。”
    周质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然后很自觉地离开了酒局。
    走过赵庆身边，他站起来又要跟过去，周质回头就是一枪，赵庆双脚之间的地板出现一个冒烟的弹孔。
    “我不介意多杀一个。”
    周质恶狠狠的威胁道。
    赵庆这次笑不出来了，张着嘴想辩解些什么，又似乎找不出词汇，只得悻悻的坐了回去。
    回到变电房里，周质故意没有关门，他不认为还有人会过来窥探。
    娜塔莎已经把寄生系统收集装置重新装好，周质拿起注射器扎进了自己的静脉，正要启动移植程序，娜塔莎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怎么办？”
    “他们不敢对我怎样。”
    周质胸有成竹的笑道：“再说我本来就只剩一个月了。”
    说罢他甩开娜塔莎的手，启动移植程序，发出意识指令解锁。
    约莫十分钟后，变电房里传来一声尖叫和两声枪响，接着是重物倒伏，撞击设备的声音。
    赵庆猛然弹了起来，向变电房走出两步，又心有余悸的停下了。
    刚吃了人的老虎，任谁也不敢离的太近。
    木门被推开，周质走了出来，他眼圈有些泛红，走到办公桌前，扔下手提箱，拿起啤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能源猎人们没人敢多问一句，整个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周质吞咽啤酒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扔开空啤酒罐，周质没向众人道别，拎起手提箱，摇摇晃晃的向楼梯间走去。
    直到他的背影离开视线，赵庆才站起身来冲向变电房。
    变电房里没有人，供电设备仍在嗡嗡作响，一台变压器倒在墙角，滋滋的闪动着电火花。
    “周质！”
    赵庆转身向众人声嘶力竭的吼道：“快追上去，他耍了我们！”
    三十五楼，核动力机车已经停在了电梯间。
    周质对娜塔莎的手艺啧啧赞叹，自己喝完一罐啤酒的时间，她就装好了小型裂变发动机。
    电梯门是开着的，他把机车推了进去，与此同时，楼梯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但直到电梯门重新关闭，能源猎人们也未及赶到。
    十几秒后，赵庆在三十五楼电梯间急得破口大骂，耳听得电梯咣当咣当摇晃着下降，他却毫无办法，重新接驳的电路在一楼，那里的无线供电接收机上甚至还连着他的能源卡。
    九名能源猎人冲进了楼梯间，赵庆把他们叫了回来，用双腿爬下三十五楼，想必连马也骑不上去了。
    他给托马斯拨打了语音，等待音响过之后，是一阵忙音。
    过了一阵子，随身终端收到了托马斯的信息：“不用追了。”
    接着是第二条信息：“烧掉这两层楼，你们从未来过这里。”
    ...
    电梯行至一楼，娜塔莎关闭了幻影系统，周质这才发现，她一张俏脸上竟挂着泪痕。
    他调侃道：“你，娜塔莎，你竟然也会哭？”
    娜塔莎没理他，自顾自的走出电梯，在电梯间里找到了能源猎人们留下的无线供电接收机。
    她拔出赵庆的能源卡扔给周质，周质拿着看了看，又扔回到接收机旁的地上。
    “他们不是敌人，还是留点情面吧。”
    周质握着车把问道：“接下来什么打算？”
    “载我去A01。”
    她说话时声音还有些沙哑。
    周质疑惑的问道：“干嘛？你要找托马斯寻仇？”
    娜塔莎摇摇头，跨步坐上了机车后座：“我得想办法救你，还有你那些中了毒的匪帮兄弟。”
    周质不禁笑了起来：“看来你还真是有八分之一中国血统啊，什么时候学会礼尚往来了。”
    娜塔莎叹了口气：“跟礼尚往来没有关系，我是为自己考虑，既然要去匪帮存身，你不能只罩着我一个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