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渡河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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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的话刚说完，在场的宾客纷纷都站起了身，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
    台上，南乔瞳孔瞬间放大。
    她提起婚纱裙摆，快步走下去，走到警察面前，迟疑的问：“等等，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前阵子一直在医院，怎么会跟谋杀案扯上关系？”
    霍中南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没有想到她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一时间百感交集。
    警察已经掏出腰间的手铐，冷漠的开口解释：“不是近期，是八九年前，江彦廷警官的命案。”
    他“咔”的一声将霍中南的双手用冰冷的手铐铐住了。
    现场响起了阵阵唏嘘的声音。
    霍闫脸色十分难看，像是覆盖了一层层的乌云，隐隐有要下暴雨的迹象。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刚走上前一步，霍中南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他什么都不要做。
    霍闫一下僵在了原地。
    下颚紧绷。
    南乔听到警方说话的话，体内的血液凝固了一般，无比僵硬冰冷。
    她迟滞的看向还站在台上的江漠。
    后者同样是一脸隐晦莫测，眼底沉静，甚至沉静的有些可怖。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
    四周都是嘈杂细碎的议论声，涌入耳道，十分的刺耳。
    江言神色紧绷，看向坐在旁边的老爷子，他明显也是气得不轻，握在拐杖上的手背隐隐泛着青筋。
    一直没有说话保持这个坐姿。
    霍中南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他只是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警官，可以等婚礼结束后再走么？”
    话落，南乔眼窝一阵酸涩。
    她错开眼，捏着捧花的手紧了紧。
    杨佩欣眼珠转了转，立马起身，一副好心的劝说：“是啊警官，霍先生好不容易参加自己女儿的婚礼，你们就……”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她立马捂住了嘴巴，一副懊恼的模样，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南乔是霍中南的女儿。
    这个消息无意是一个惊天炸弹，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
    反应过来，现场的氛围越来越激烈嘈杂了。
    霍中南面色徒然一沉，犀利锋锐的目光扫过杨佩欣，眼底带着十分压迫的寒意。
    杨佩欣浑身一僵，不自觉退后了一步，悻悻的笑了下，装作无辜。
    四周的目光如同机关枪一样来回扫射在南乔的身上，好像恨不得在她身上扫出一个个窟窿才罢休。
    他们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是杀人犯的女儿。
    南乔身体紧绷，倒退了两步，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浑身上下都是一阵刺骨的冰冷。
    霍中南涉嫌参与了江彦廷的命案。
    现如今，他霍中南的女儿却成了江家的媳妇，多么的讽刺可笑。
    警方没有同意霍中南的请求，态度强硬：“抱歉霍先生，麻烦你先跟我们走一趟。”
    霍中南默了半响，看向南乔，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跟着警察离开了。
    霍闫要跟上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回头，大步走向台上，一拳挥向了江漠，压抑的声音从嗓子里吼出来：“你答应了我什么？”
    他眼底迸射着锐利的寒光。
    江漠猝不及防，踉跄的退后了两步，这一拳下手很重，出血了。
    他用舌头顶了顶腮帮，眸子赤红，什么话也没有说。
    现场一片混乱。
    江言跑上来，他挡在了江漠的前面，皱眉看向霍闫：“霍先生，请你冷静一下，举报人不可能是江漠。”
    江漠就算真的已经知道了霍中南与他父亲的死因有关，也绝对不可能会在这种场合这个时候举报霍中南。
    这不仅仅是丢了霍家的脸，还是丢了江家的脸。
    同样也是把他自己跟南乔逼上了绝路。
    霍闫目光沉沉的看着江漠，默了半响，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江漠跟了上去。
    江言拦不住他。
    经过南乔身边的时候，江漠停顿了一步，侧头看向她，目光复杂深沉。
    南乔定定的看着他，除了眼眶有些微红，脸色略显苍白以外，什么表情都没有，眼底沉如死灰。
    两人相视几秒，江漠唇线紧绷，什么也没有说，大步跟着警方出去了。
    婚礼现场终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周颜把刚刚的一幕拿手机拍了下来，暗暗的窃喜，这个婚礼绝对是史无前例。
    南乔看着江漠离开的背影，缓了一会儿，缓过神来以后，丢下了捧花，摘下了头上的头纱，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朝着门口走去。
    范倩倩担忧的上前拉住她：“阿乔，你要去哪？”
    南乔什么话也没有说，挣开了她的手。
    周启成正要上前，被杨佩欣紧紧的拖住了手，她说：“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她肯定是想要冷静一下，你就让她一个人待待，别去打扰她了。”
    闻言，周启成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南乔离开了礼堂，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洁白的婚纱一路拖着地面，沾了不少的尘土。
    路上的行人都朝她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还有的人等她离开之后，小声的猜测，她是不是在婚礼上被人抛弃了。
    南乔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目光茫然，根本毫无目的。
    忽的，右方传来了短促尖锐的鸣笛声。
    南乔迟滞的侧头看过去，一辆骚包的玛莎拉蒂直直冲她撞了过来。
    回到警局，警方对霍中南进行了一番审查。
    霍中南交代了真相。
    他把过去自己犯下的罪行都说了出来，除了曾经绑架过江彦廷以后，过去三十多年，还涉嫌参与过洗黑钱毒品交易等犯罪行为，不过手上并没有沾过人命。
    江漠等在审讯室外面。
    他身上还穿着结婚的西装，外套已经被他脱了下来，里面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有些褶皱，短发被抓的有些凌乱。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靡。
    霍闫打电话请了律师，他回来的时候，江漠就坐在审讯室外的椅子上。
    他眸色一沉：“你来做什么？”
    江漠没有抬头，声音低沉：“不管你信不信，电话不是我打的。”
    霍闫一怔。
    江漠没有必要撒谎。
    他渐渐冷静了下来，回想起在酒店发生的一幕幕，最后时间定格在了走廊上撞见杨佩欣的画面。
    唇线下压。
    他早该察觉，当时杨佩欣的脸色就很不对劲。
    江漠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放在西装外套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江言打来。
    刚接通，就听见江言略显急促的声音从另一端传了过来：“江漠，阿乔在你身边吗？”
    闻言，江漠倏地掀起眼皮，眼底闪过了一抹锋锐：“没有，我不是让你们帮我看着她吗？”
    电话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江漠心头一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了？”
    “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
    江言井井有条的解释：“你离开没有多久，她也跟着一起出去了，眨眼功夫，我追出去的时候她人已经不见了，我让人定位她的手机，她的手机处于关机的状态，定位不到位置。”
    “我已经让人出去找了，你先别担心。”
    江漠捏着手机的手倏地一紧，声音带着一丝的紧绷颤抖：“她一个人身无分文能跑到哪里去？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直接掐断了电话。
    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看向霍闫。
    后者一脸的平静。
    他眸色一沉，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霍闫挣开了他的手，退后两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面色沉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漠克制自己的怒意，从嗓子里发出压抑的质问：“南乔不见了，我问是不是你找人把她藏起来了？”
    他回想起今天婚礼上发生的一幕一幕。
    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找不到不对劲的源头。
    从霍中南告诉他当年的真相以后，再到警察突然找上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当时只有他知道了真相。
    所以很容易将举报人的嫌疑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外人看来，他就是那个举报了霍中南的人，他在自己的婚礼上，报警抓了自己的岳父。
    江漠眉头狠狠的皱起，眼底迸射出了锐利的寒光，直直落在了霍闫的身上。
    他咬牙：“千万不要让我发现这一切跟你有关。”
    他撂下这句话之后就拿起外套离开了。
    霍闫转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色又深又沉。
    过了会儿，手机响了起来。
    助理的电话。
    “喂？”
    “霍总，都安排好了。”
    “知道了，我明天会过去，看好她。”
    “是。”
    挂断了电话，霍闫眸色变得有些晦暗。
    当天晚上，桐城下起了暴雨，街上没有人烟。
    南乔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江漠连夜调回了街道上的监控录像，查看了一整晚都没有线索。
    南乔在监控死角的位置消失了。
    之后的几卷录像带里根本没有南乔出现的身影。
    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漠烦躁的砸掉手里的鼠标，站在办公桌前来回的踱步。
    他需要好好的梳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