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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翼遥境界突破,人形也已经从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成长为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模样。
灵均对小翼遥这突然的变化还有些不适应,倒是小翼遥在施法凌空运送二人马车回蒿京城的路上(当然,这肯定要在使车夫和一干侍卫昏迷的前提下进行),对灵均郑重道:
“小安哥哥,你再等我两年,两年之后,我就能成年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小翼遥长大了些的缘故,说这话时,小少年秀丽的面容上带上了一丝坚毅,再难寻见当初稚嫩,让人不能再把这话当作孩童的玩笑。
小安哥哥,我本可以慢慢长大,但为了你,我已经用尽所有能用的方法让自己提前成长,所以,你一定要等我,等我真正能与你比肩而立。
灵均却根本不知道小翼遥的这番认真心思,虽然惊讶于小翼遥说话时的郑重,但仍旧只把这当作小孩子的一时兴起,笑道:
“好,那我等你两年,等你长大了,哥哥我就好好帮你找个媳妇儿。”
小翼遥看一眼灵均,把到嘴边的许多话又咽了回去。
季承晏在马车另一端对小翼遥嘲讽一笑。
有了小翼遥的帮助,一行人原本需要十数天才能行完的路程,不出一天就赶完了。
月兮泉据蒿京城数十里之遥,若不是事后小翼遥又周到地用法术改变了车夫和侍卫们的记忆,只怕众人一回京就要到处说路上撞邪了。
“这神仙术法倒是十分方便,小混蛋,为何本王平常不见你施用?”
寄心居卧房中,看着在一旁兴奋分类着从杭州带回的分送他人的礼物的灵均,季承晏品了一口茶,悠悠问道。
自从知道灵均的真实身份和真实姓名后,季承晏还是像以前一样“小混蛋”、“杜薄安”地称呼灵均,但态度却比以往又亲昵了不少,因此许多话也是想问便问了。
灵均收拾着行李的身形一滞,人未转身,语声里却是止不住的落寞:
“我被赶出东海龙宫后,便被封了周身法力。除了化出金龙身和维持仙体不损外,与一般凡人无异。”
季承晏捧着茶盅的手一顿,半晌,茶杯放于桌上,温暖的怀抱已经从后将眼前那纤长的身子用力抱住:
“对不起。本王不知你还有这些苦衷。”
小混蛋,你竟是被家人赶出来的吗?真是好狠心的父母。
但,从今往后,本王会对你好,把你的遗憾通通弥补。
本王在一日,便会护你一日周全。
灵均在季承晏怀中一笑,无所谓道:
“我父皇母后被我这不肖儿子祸害了五万年,早累得不行了,趁此机会,也正好给他二老放个假。左右我不还可以祸害阿晏你嘛,对吧?”
一语笑完,回头看向季承晏,眼里是没心没肺的盈盈笑意。
季承晏心中皱疼,温柔的吻便在那精致的红唇上落下。
小混蛋,怎么你就总能勾起本王这么多情绪呢?真是……惹是生非的小混蛋。
知道拓跋止大哥一直想多尝尝大周的糕点,而拓跋大哥开府后自己还一直未去拜访过他,趁这次从杭州带回了特色糕点的机会,灵均便给拓跋止的皇子府投了拜帖,想要与拓跋大哥见面一叙、共品江南小食。
季承晏知道了灵均的打算后,醋坛子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打翻一地,反而凝重着脸色嘱咐道:
“拓跋皇子久病在床,你去去便回罢,不要久留。”
灵均听完就奇了:
“拓拔大哥久病?我上次在朝上看他似乎是习武之人,身材虽纤长却并不孱弱,为何这才不过一年便久病在床了?怎么我以前没有听说过?”
季承晏意味不明地深深看了灵均一眼,欲言又止。
灵均按下心中疑惑,决定到时见到拓跋大哥再亲自问问情况。
但等灵均在皇子府里亲眼再见到拓跋止时,便震惊了:
深深凹陷下去的浮肿双眼,苍白憔悴的脸色,说一句话便要虚喘停顿许久的声气,瘦可见骨的孱弱身体……
若不是那张还依稀可见与自己五官相仿的脸,灵均几乎要怀疑眼前的拓跋大哥早已被人冒名顶替。
此时拓跋止被灵均搀扶着虚靠在床头坐起,一张俊脸面无血色,直起的半截身子摇摇欲坠。
灵均赶紧从床上扯过数只软枕重重叠放在拓跋止腰后,勉强为他支撑着。
看着拓跋止惨白到泛青的干裂双唇,那放在一旁桌上的江南糕点,灵均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邀他一同品尝了:
“拓跋大哥,你可想喝口水?”
拓跋止缓缓地摇了摇头,因消瘦而几乎要凸出眼眶的骇人大眼扫一眼桌上糕点,吃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尚能分辨的笑:
“安弟可是带了糕点来?可能、咳咳——可能请为兄一尝?”
灵均担忧地看一眼拓跋止憔悴病容,犹豫不前。
拓跋止却又笑了,惨白的面容上泛出零星光芒:
“安弟早就答应过为兄要请吃大周糕点,怎么一年才过,就全不作数了么?”
灵均看着拓跋止眼中希冀,抿抿唇,还是起身为拓跋止拿来了那桌上的糕点。
包裹着糕点的油纸一打开,便是整齐排列着的四块精致桂花糕,清香四溢。
“这是杭州有名的糕点老店老杭帮做的。拓拔大哥,你尝尝看。”
揩净手,灵均边为拓跋止介绍着,边拈起其中一块桂花糕,掰下一小块递到拓跋止嘴边,怕拓跋止吞咽艰难,又忙从桌上倒了一杯热茶端来,放在一旁小心预备着。
拓跋止手上早已没什么力气,便也不客气地就着灵均递来的手势,张开嘴将那一小块糕点吃下,吃力却又仔仔细细地嚼着,干裂的嘴唇随着拓跋止咀嚼的动作夸张的上下起伏。
灵均立刻低下头不去看这一幕,嘴上却佯装轻松地笑道:
“怎样,拓拔大哥,好吃吧?这桂花糕,是将秋时采摘晒干的桂花碾碎成粉,再将其掺入面粉中烘制而成,清甜可口,入口即化,连杭州本地人都会日日排老长的队等着买他家糕点。”
拓跋止终于吞下了口中糕点,点头轻笑:
“好吃。”
灵均便努力弯了眉眼笑道:“拓拔大哥,我大周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我都找来给你吃,找不到的,我就做来。以后我就天天……”
一说到“以后”这两个字眼,灵均突然又顿住不往下说了。
拓跋止浅浅一笑,惨白的面容上流出宽容的神色:
“安弟,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灵均眼眶一热,面色一垮,再也装不下去了:
“拓跋大哥,你怎么就成这样了……”
一语未完,灵均又顿住不说了——他说不下去了。
冥冥之中,灵均预感到,拓跋大哥是再也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的人,还会有以后吗?
拓跋止却又是轻轻一笑,反而安慰灵均道:
“安弟不必过忧,咳咳……为兄只是水土不服,过些日子便能好了。”
灵均抬头看拓跋止惨白面色,将眼中的泪硬生生又憋了回去,佯装被说服地点了点头。
拓跋止便放松了面色又道:“安弟,为兄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实在难看,咳咳……为兄并不想让安弟瞧了笑话,安弟不如等为兄病好了以后再来与为兄一聚,可好?”
灵均见拓跋止眼中坚定神色,知道拓跋大哥这是为了不让自己跟着难过伤心,犹豫着,最后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拓跋止面色一松,孱弱的身子便撑不住地往一旁滑去,灵均忙扶着拓跋止在床上平躺好。
在为拓跋止盖上被子时,入睡前的拓跋止还闭着深凹的双眼,起伏着干瘪的胸脯艰难念道:
“安弟……等为兄好了,你可要日日做吃的来请为兄品尝,咳——一天都不能落,知道吗?咳咳咳——”
灵均看着拓跋止颧骨高突的惨白面容,哽咽一声,郑重点下了头:
“好,小弟到时一定天天给大哥做好吃的……大哥一定要早些好起来。”
“如此真好。”
得了灵均承诺,拓跋止便像这许诺真能成真般满足一笑,颤动的眼皮一松,便沉沉睡了过去……
出了皇子府,灵均心中空空荡荡,也不知是怎样走回了自己的寄心居。
一推开自己的卧房门,便见季承晏那清俊的青色身影正端坐在桌边展着一封书信细读。
“回来了?”
季承晏见灵均回来,将手中书信一折,放回信封,走近的灵均便只看见信上隐约的“杜”、“戎”二字。
灵均点点头,也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管这茶水冰冷,一口灌下,末了,才幽幽道:
“拓拔大哥不行了……是真的不行了……”
季承晏的神色也默了一默。
突然,灵均抬起头来,双眼焦灼地盯着季承晏问道:
“拓跋大哥为什么会重病?阿晏,你知道的,对不对?”
听着是问句,其实是肯定季承晏知道些什么。
但季承晏却只是眸色难明地看了灵均一眼,摇头道:
“本王也不知。太医诊断说是水土不服……拓跋止毕竟是从千里之外的北戎而来,身体上有不适也是有可能的。”
说完,季承晏又起身向门外走去,只回头留给了灵均一句:
“小安,今夜本王有些事要处理,便不过来了。你早些休息。”
灵均见季承晏不欲详说,只能点了点头,目送着季承晏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落尽头。
他知道,朝中杜明邦一派一直在明里暗里与阿晏作对,自江南回来后,杜明邦的动作似乎越来越大,朝中安阳王和杜相两派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阿晏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就一直在为这事劳神。
左右都不干自己的事,自己只要和阿晏好好呆在一起就行了,必要时,自己便出手相帮阿晏一二就好——
摇摇头,灵均决定不再拿自己的这些疑惑去烦扰阿晏……
春去秋来,不觉又是半年过去。
灵均白日上朝、去翰林院整理篆字,夜间与季承晏在寄心居缠绵恩爱,闲暇时再检验检验小翼遥的进境,似乎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闲适。
直到一个落叶纷纷的寒凉秋日,灵均正攥着支长扫把在寄心居的院中清扫落叶,预备和小翼遥一起学凡人用落叶生火烤个红薯来尝尝鲜,门扉突然被急急敲开,报信人焦急的声音便在门外高声传来:
“杜大人,您快去瞧瞧拓跋皇子吧——拓跋皇子怕是要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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