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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陪元阳君十天”这个任务真不是好完成的。
因为陪元阳君的第一天晚上,元阳君就令灵均为他暖床。
暖床……
“你这碧海城四季如春,连海水都是暖的,要本太子暖床个鬼啊!”
元阳君金碧辉煌的流风殿中,灵均叉着手,恶狠狠觑向某位尊神的眼珠子快要蹦出眼眶。
元阳君不为所动,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本帝体寒,畏冷。”
灵均听这话,简直想眼前把这无赖给直接揍趴下叫爹——以前不论做仙还是做凡人,一年到头,这货的身子都热得跟个小火炉似的,到了夏天更是成天四肢并用地缠着生来体凉的自己来消暑降温,恨不能长在自己身上。
现在这厮却跑来跟自己说他体寒?
那当初一到夏天就手脚并用缠着自己的不放的人是谁?!
缠着自己……一念及此,灵均脑袋里飞速闪过的那些由“纠缠”而擦枪走火的“有色画面”就让灵均的耳根微红。
果断转身,灵均不跟这无赖啰嗦,解开外袍,麻溜地往华丽的床上一躺,扯过薄薄的锦被就把自己给裹了个严实。
但床上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元阳君的气息和这暧昧的空间快要把灵均一颗心给撞得跳出胸腔——
无数凡间和寻宝途中二人燕好亲昵的画面闪现脑海,一个画面接一个画面,挡都挡不住。
灵均才找回凡界的记忆不久,而这些凡界的记忆就像是被冷落了许久的娃娃,终于有人理了之后,简直不能再活跃,成天变着法、没有任何征兆地就往灵均脑袋里蹿,像是要补回过往数百年的孤独似的,常让灵均措手不及。
灵均现在躺在元阳君的床上,裹着元阳君的被子,想着元阳君和自己曾经的不良画面,只恨不得自己从没出生过。
用被子把羞得无地自容的自己越裹越紧时,灵均猛地感到一只温暖的手穿过被子的缝隙抚上了自己的背,摩挲徘徊。
灵均僵直了身子,冰冷的话从被中闷闷传出:
“把手拿开——你要是再对本太子动手动脚,本太子宁愿拼了这条命去把那女魃给灭了,也不会再来求你。”
背上动作的手一滞,很快,退了出去。
灵均心下一松——这厮要是再摸下去,自己身下那物可就要控制不住了。
都被这厮祸害到这地步了还能对他起反应——犯贱!
灵均恼怒地想,感到身上的被子已被焐热,正要起身下床,便被一个有力的怀抱隔着锦被给牢牢箍在了原位。
“季承晏你疯啦!放开!”灵均气得挣扎不停,同时手肘用力,狠狠地击向身后人的胸膛。
“唔。”身后传来元阳君一声闷哼,抱着灵均的手却丝毫未松。
灵均越挣扎越来气,出手更是越来越狠,无奈隔着被子,虽是力度狠毒,但始终没有直接击打的效果来得立竿见影。
因此元阳君虽抱得艰辛,但箍着灵均的双臂反而越来越紧。
灵均乱扭乱打了半晌,见实在挣脱不过,索性放弃了挣扎,瘫在元阳君怀里像条死鱼般不声不响了。
这人的力气向来大,做凡人时如此,做仙人时如此,变回了神时仍是如此——
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中用?无论有无法力,是否为东海太子,都永远逃不出这人的禁锢……
灵均默了双眼,心中开始暗恨自己无能。
元阳君却丝毫未觉灵均异样,反而以为怀里人是默许自己抱他了,面上一喜,低沉的嗓音便凑近灵均耳边可怜兮兮道:
“小安,今晚你睡在我殿里,让我抱一晚,好不好?我一个人睡不着……”
语气可怜又挠人,是这人从未在灵均面前展露过的示弱姿态。
灵均不吭声。
元阳君便像得了赦令般,一双大手穿过层层缝隙就要去搂灵均的细腰。
自净心池畔这小家伙吵着要断情绝爱之后,这手感颇佳的小蛮腰他真是好久没摸上一把了啊,真的好想念啊……
元阳君此时内心十足一个老色鬼,面上却始终是一本正经的清冷。
“你他娘地给本太子放尊重些!”
一声暴吼,灵均一个弹身,掀起一脚就冲元阳君的心窝处狠狠踹去。
“唔!”一声闷哼,一个高高的抛物线,元阳君连人带被子重重摔在了墙角。
灵均起身下床,抓过屏风上的外袍就飞速穿上,捅上鞋子、戴好发冠,灵均拉开殿门就往外走,甩都不甩地上那人一眼。
“别走。”元阳君拉住灵均衣袍一角不放,目光恳求。
灵均冷淡扫去一眼,知道自己扯不过他,干脆挥手就是一个气剑,割断了袍角,推门就大步而去。
元阳君怔怔盯着手里那一小块边角利落断裂的碎锦,心中一痛,良久,才抬手擦去了唇角的那抹刺目鲜血。
这小混蛋,什么解释、什么余地都不要,真是断得干脆啊——
自己刚刚都有故意把流血的那边嘴角面向他……
如今,他真是半点都不在乎自己了啊……
也好,这样的话,将来小混蛋就不会太伤心……
让小混蛋伤心的事,他做一次就够了,绝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灵均冲出了流风殿,趁着夜色一路劈花斩叶,只把路上遇见的碧海宫里的每朵花、每棵树都当做了它们那该千刀万剐的主人,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于是灵均一路走,一路劈,所到之处,花残柳败,好不凄惨。
但这样杀伤力强大的发泄却丝毫没有减轻灵均心头的燥郁。
没错,他为临出殿时那人嘴角的那抹鲜血燥郁了——神力强大到元阳君那个份上的神,怎么会因为自己这小小仙人丝毫没有用上仙力的拳脚就吐出血来?
灵均可不认为这是因为自己仙力强大。
明白自己竟然还会为那人受伤而燥郁,灵均就更燥郁了。
燥郁中的灵均一路劈劈砍砍,碧海宫里的宫女们领了自家主人的命,全都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不敢上前劝阻,唯恐自己与这东海走得近了要被自家主子叫去喝茶。
因此灵均在一众宫女的注目之下劈着劈着,便觉得自己很有些二世祖的嚣张跋扈,老脸一红,停下手来。
深吸一口气,灵均扯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宫女劈头就问:
“说,你家主子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心里头火大,一方面为自己的犯贱,一方面为元阳君的身体,灵均此时声色俱厉的模样简直不要太可怕。
那被灵均抓着逼问的小宫女从未见过向来温温柔柔的东海太子这副凌人模样,当即就是“哇”地一声哭嚎,晕了过去。
……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灵均把怀里晕过去的小宫女递给其他宫女接好,面上讪讪。
“太子爷若真的担心尊主的身体,可以去问问思君姐姐,我们这些三等宫女是不能近身侍奉尊主的。”
一个领头人模样的宫女恭身建议道。
这东海太子和尊主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碧海宫里上上下下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自家尊主独身一人苦等了那人数亿年,如今能有人代替这人让尊主倾心,即使二人如今有些误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能让自家尊主多得些照顾,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总是开心的。
因此这宫女便大着胆子对灵均开口建议了这么一句。
谁知这东海太子却根本不领情,斜眼把她一看,便冷哼道:“谁操心那老男人的身体,便是死了也不干本太子的事!”
说完,湖蓝色的衣袂一甩,走了。
一众宫女留在原地目瞪口呆——莫非,是她们猜错了?这东海太子和自家尊主之间并非郎情妾意,而是血海深仇?
“他真是这么说的?”
空荡的流风殿中,元阳君倚身榻上,单手撑头,幽幽问道。
背对着前来禀报的思君,看不出他的喜怒。
“回禀尊主,太子爷确实是这么说的。”思君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心里却有些涩涩——
自家主子对那东海太子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明眼人其实都看得出来,但观那太子模样……只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吧。
思君在元阳君身后静静立着,一双美目仰慕又同情地望着榻上这个尊贵至极却又孤独至极的神,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来承受尊主的怒气,即使尊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但榻上那个人却始终不改悠闲姿态,只是淡淡地一摆手道:
“他说的对……你下去吧。”
思君惊讶于尊主的平静,却明白自己奴婢的本分,虽心有疑惑,但还是顺从地告了声退,快速又安静地退出了寝殿。
殿门轻轻阖上,元阳君闭着的双目骤然睁开,沉默盯着手中那块湖蓝色衣料,清俊的双眼中满是苦涩隐忍。
良久,手中红光一闪,那块衣料便化为了灰烬,消弭于尘……
这边灵均人前说得绝然,人后却通宵查阅了碧海宫里所能找到的所有有关神仙的医药典籍。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会这么在乎,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犯贱地在乎那人的身体,动作就已经比脑子还快,一本本可能记载有元阳君这种自愈体质还轻易吐血现象的典籍便已经摊开在了他面前。
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录,连有关元阳君这种自愈仙体的记载也没有。
动用仙识去询问远在天庭的葛仙翁,葛仙翁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或许只是这厮的又一场苦肉计。
黎明将近时,灵均这样想道。
这厮不是惯会欺骗自己、骗取同情么?
对,定然只是一场苦肉计!
想到了这一种可能,灵均便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种揣测,也不知是否真能化解掉他心头那挥之不去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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