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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在寒风中颤栗了几下,终于飘落了下来。
花柳酒家二楼,窗边
风邪轻易地将之接在手心,望着它怔然失神。
门外响起脚步声,随之铃声响起,如沐浴着霜露的白衣男子掀帘而入,正是张之舫,他对风邪行礼道:“少主,按月姑娘吩咐,我已经将她送出了镇,并让小翠将消息传到了赵家下人那,如果赵平安有鬼,应该很快就会行动。”
“知道了。”风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凉,似自言自语,“天气这般冷,她竟然要去那儿!”
“洞魂是个棘手的人物,想要除掉他,只有出奇招,难得她竟然这般聪慧又大胆。”张之舫笑着赞道:“依她的才智,你不必担心,她以自身为饵,但成败还在于你,你再耐心等等。”
风邪回头看了他一眼,身形如影似雾,瞬间消失在窗边,只剩席帘随风摆动。
一匹毛发柔亮的膘悍白马,拉着辆精致的马车,不紧不慢朝墨水县走去。
“臭丫头,都快冻死我了。”赶车的李水拉了拉棉衣,不满地吐槽,“人家我李少爷是高雅的掌柜,竟然拿我当车夫使。”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姐姐带你去异国他乡长见识,感恩吧你!”
“切,谁不知道你是带宛姑娘去治病。”李水嘟嚷道:“宛姑娘好好的,到底得了什么病,非得咱们拖着她去帝都吗?我看她晕迷不醒的,这一路颠沛流离,到帝都她还有命吗?”
赵月掀开隔帘看了看身边一直陷入晕迷的少女,眉头微蹙,唇角却是扬着笑意。
“话说,你真的就这么抛下生意跑出去吗?”
前夜,这丫头把人叫到一起,突然宣布她要去秦都过年,并让张之舫带领韩青接手墨水酒家,花柳酒馆,以及集市的所有账务。
丁钱倒没什么意见,这段时间拜服在赵月的指点下,一门心思去钻研菜品了。用他的原话来说:“赵月所有的决定,他都全力支持。”
在场除了李水,所有人都没有半句反对,看着张之舫那张得意的脸,李水气得都快要掀案了,“咱们可是有合约的,臭丫头,你说卸下我的职位就卸下,你当我李水什么人了?”
赵月慵懒一笑,随手丢给了他一张地图。
于是,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安排事务,以及整理行囊,他们就这样出发了。
“嗯哼!”赵月以鼻音算是回应了他。
“这都快年关了,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就急着要帝都了?”李水心里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长这么大,他还没出过墨水县,可害怕的是,这一趟不但要出邯郸王城,更是要穿过边国去秦都啊。
如今秦赵敌对,战事纷乱,世道不平,他真怕自己有命去,没命回。
他要是听到赵月与风邪私底下的商议,恐怕早就吓尿了,绝不会往前走一步。
两日前,华月斋柴房,宛被天蚕金丝绑在柱上,疯狂挣扎着要扑向走进来的赵月。风邪快速出手,再次让她陷入晕迷中。
处理完,回屋,赵月快速整理地行李。
“你真的决定了吗?”风邪漆黑的眸中流露出淡淡的不安,“她已经成了蛊傀,你救不了她。”
赵月看着如疯狗般的少女,心中的怨恨转为了深深的愧疚与怜惜,“哪怕还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此地离帝都十万八千里,其中艰险难以起象,更何况……”风邪顿了顿,劝道:“洞魂这干,无非就是从她的记忆里得到了王离的信息,想以此把王离引过来,好得到……”
“宝藏的消息。”赵月接过他的话,握紧了拳头,“我不这么认为,依你们的讲述,洞魂这个人是个疯子,疯子的思维不能以正常人来论,想必他已经把我当成了对手。祸害宛姐姐,是在逼我们杀了她,以诛灭我的良心。”
“即使杀了她,王少爷也不敢怪你。”
“我会怪我自己,无关王离。”赵月突然扑进他怀中,声音苦涩而颤抖,“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只有你们,你们虽然只是受命呆在我身边,但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哥哥姐姐,我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被一个比自己年幼了快两倍的小丫头保护,本是件可笑又可悲的事,但此刻,风邪竟感动到心酸。
宛此刻的状态,比死还不如。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她虽为奴婢,却是极为清高的,若她日醒来,她知道自己疯颠似鬼般的模样,必然痛苦万分。
“可我没有把握能杀得死他。”风邪轻抚着赵月的头,无奈道:“以前自以为天下无敌,没想到也会碰到对手。”
“杀人不在技,而在计。”赵月仰面看着他,“相信我。”
“如果你对自己的计划有百分百的把握,就不会把他引至其它城里。”风邪一针见血,“你是在害怕一旦失败,如小九他们的性命就难保了。”他知道说这话,才真是字字诛在她的心里,但是,他真的不愿意她以身涉险。
“你说得对。”赵月手上的衣裳一滑,差点落下,“但若不把他引出墨水县,我片刻都无法安宁。”
“你只要等到年后,等过完年,我就可以给公子传信,让他派人来。”
“呵。”赵月回眸一笑,“我想见他了,可以吗?”
风邪闻言一噎,这样的理由如果让公子听见,还不高兴得跳起来?但是,若他知道她真正的目的,不知道会不会杀了自己。
陷她于危境,若让他知道,怕是早就要杀了他了。
马车入墨水县,如墨水镇,此刻的墨水县仿佛陷入了冰冷的寒潮,孤寂而荒凉。路人行人寥寥无几,一个个更是行色匆匆,甚至连赵月的马车经过,都无人打量一眼。
路过街铺,那送给赵月的商坊,果然见孟家已经拆下了招牌,大门未锁,可见店内空无一物,像似被遗弃的荒宅。
见状,李水恼道:“这孟家还真是做得出来。”
孟家做的事情,他李水所见的不过见了千分之一罢了。
马车在县衙门前停下,李水系好马,接过赵月递上的包袱,朝县衙内走去。守门捕役早已认识李水,听说是印盖公文去郡里,便打起了马虎眼。
不愿意办事,不过就是想要几个臭钱嘛。若以前李水定会讽刺几句,但想着那丫头还在外面候着,便丢一串铜钱,那捕役顿时眉开眼笑地将他领到师爷房内,师爷免不了还是找理由推辞。
李水依然丢过钱袋,师爷顿时喜滋滋地草草瞄上一眼,一句都没问,便将赵月,宛,李水三人的身份竹简上签字印章。待李水收过,便随口奉承了句,“李家少爷有幸替宛姑娘办年货,有好货可别忘了给我们送点。”
“好。”李水接过竹简装回包袱,急急朝外走去。
他刚走没多久,却见罗县令碰巧走来,瞄见了他的背影,便问道:“师爷,李家小子背着包袱上这来干嘛呢?”
“他们这是要去郡里办年货,来这办下过关手续。”师爷谄笑地避重就轻道,边说边将袖中的铜钱往里塞了塞。
“哦?就他一个人?这李家小子有长进了。”罗县令笑道。
“怎能可能!”师爷撇嘴不屑道:“没有宛姑娘和那个赵丫头,就他那弱小弱,都不信他敢出咱们县。”
“呃?”罗县令一听,顿时惊讶了。突然,他脸色一变,“来人,速速备车去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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