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晨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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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怀孕，裴承风万万没想到。
    可是看医生拿着血检的检查单子，听到医生这么说，整个人都僵住。
    杨以晨起初呕吐，难受以为是肠胃的疾病，做了血常规的时候又觉得她似乎有贫血的情况，医生就让顺便多做了一个激素六项，发现孕酮的结果是36.6。
    医生笑着说：“这数值还挺吉祥。”
    但裴承风盯着化验单子，愣在哪儿脸上表情十分奇特，让医生都尴尬。
    干了多年妇科，看了百态人生，看到裴承风这样，下意识的有些想法：这是什么意思？孩子不是他的？
    所以等裴承风迟疑的，凝重的问：“真的吗？”的时候，医生停顿了一下，推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说：“B超检查看到子宫内有囊性回声，这个……如果想要确定的话，最好是再复查下然后再查个血。”
    裴承风又楞了一下，仿佛没弄明白似的，等到听清楚了，马上点头如捣蒜：“好好好！再检查一次！”说着就要扶杨以晨起来。
    那大夫推了推眼镜说：“妇科检查男士不方便跟过去。”
    裴承风又点头：“我知道！”
    大夫看着杨以晨说：“杨女士，请跟我来。”说着亲自扶着杨以晨。
    两个人到了B超检查室，医生把门一关，扶着杨以晨坐在凳子上说：“刚抽完血，护士去那东西了，先休息喝点水，好吧？”
    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杨以晨就说：“好的！”
    “喝水！你先喝水，你需要多喝点。”大夫说着，杨以晨就开始喝，然后沉默了一下，杨以晨睁着眼前面一片红雾，只能看到大夫的轮廓，看不到大夫的表情，所以她不知道大夫这会儿是怎么揪心和难以启齿。
    过了好半晌杨以晨又问：“大夫，什么时候能检查？”
    “嗯？怎么了？”大夫问。
    杨以晨不好意思的说：“我……我有点想上厕所！”
    “上厕所？可以啊！”大夫说着站起身，但是脚步却停住了，转而说：“是不是想要排尿？”
    杨以晨脸发烫，点点头，大夫说：“那能忍一会儿吗？这会儿可以检查了。”
    咦？憋着尿检查？
    杨以晨脸更烫，但是还是被大夫扶着去躺在检查床上。大夫撩起她的衣服，给她小腹上抹了点像是芦荟胶一样透明的东西。然后把探头放在肚子上来回的转……
    大夫在检查着看着屏幕，杨以晨小声问：“大夫……我是怀孕了吗？”
    大夫没有回头说：“等下需要认真看看，对了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杨以晨想了想说：“我不太记得了。”眼睛看不清楚，对于时间的概念就没有那么强了。
    反正每个月都是裴承风让来家里打扫的阿姨买好了卫生巾给她放在固定的地方。
    “同房的时间呢？”大夫接着问。
    杨以晨虽然看不到但还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杨以晨整个人也是懵的，本来怀孕对她来说是陌生又遥远的事情！
    现在又问同房，真的是……太难为情了！
    她自从车祸醒来，失忆，被绑架，受伤失明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去年之前的十多年的生活中绝对想象不到的事儿。
    但是真实的发生之后，她也只能接受，吃药治疗的同时，也慢慢的平静，接受事实，学习盲文，吃药治疗……
    这不幸的期间幸亏有裴承风对自己不离不弃，因为自己眼睛只能看到红色的影子，别的什么都看不清，裴承风就亲自陪着她熟悉家里的一切，然后把家里的东西放在固定的位置，从不变动方便她走路，找东西。
    陪着她学习盲文，为了让她不难受，每次都蒙着眼睛一起学习。
    吃的方面也从来都迁就她，想吃什么陪着她吃，无论再忙，除非必要，都会晚上准时准点的回家。
    但是只有一点，一起生活这么几个月，裴承风从来不碰自己！尽管每天都是抱着她睡的。
    刚开始的时候杨以晨也没有想那么多，直到过年的时候去云南过年，某天半夜杨以晨觉得口渴，悄悄的起身，摸索着出门，却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叫人听了面红耳赤的声音。
    杨以晨愣了几秒钟，连忙回到屋里，也不喝水了，缓缓的躺在床边，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突然意识到，她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女孩，裴承风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怎么两个人同床共枕这么久，裴承风怎么就从来没有哪方面的念想呢？
    是因为自己瞎了让他没有胃口？
    可是眼睛瞎了，其他的地方都还好吧？
    杨以晨深深的反思自己，一整夜都没睡，第二天头晕乎乎的，裴承风起床的时候，她连忙闭上眼睛装睡，后来居然真的睡着了。
    当然过年期间睡懒觉都是正常的事儿，谁也没有发现什么。
    后来从云南回来，杨以晨对这个问题还是耿耿于怀的，想了有一个月之久，才缓过神儿，觉得是不是裴承风嫌弃自己，但是他又对自己这么好？
    是不是因为他心好，所以对自己好是为了道义？
    杨以晨越想越心惊最后就有计划的跟裴承风故意亲密。
    比如他扶她去于是的时候，抱住她，比如他给她递东西的时候拉住他……
    但是这样之后，杨以晨明显的感到裴承风有意无意的躲着她。
    如此这么两个月，杨以晨终于受不了了，某次阿姨煮完饭，杨以晨让阿姨打电话给裴承风让他早点下班，然后又把阿姨打发走，自己默默的整理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裴承风那天回来的比平时早，心情似乎还不错，杨以晨听声音就听出来了。
    见她已经在餐桌上了，就走过去，问：“是不是饿了？如果以后饿的话就提前吃，不用等我。”
    让她一个人吃饭吗？
    以后不陪她吃饭了吗？
    杨以晨听着只觉得心里悲凉，男人不回家的时候就是感情出现问题的时候！
    与其等到被人彻底的嫌恶的时候赶出门，不如现在就……有自知之明！
    杨以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出手里整理好的东西。
    学习那么久的盲文，虽然陪着杨以晨的时候他蒙着眼睛，但是在没有陪着杨以晨的时候，他是有用功的。
    那为首的几个字，裴承风看了之后顿时就皱起眉头，心里很难说出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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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离婚协议书？
    “裴承风，这个我早就给你了！”杨以晨把东西递上去，脸上平静的让裴承风生气，但是他努力的压住自己的怒气：“什么意思？”
    “我是个瞎子……”杨以晨双手抓住桌边说，可是裴承风声音却突然扬高：“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你又不爱我，何必为了什么道德道义勉强跟我在一起？我是一个瞎子，但我也有自知之明，我不需要你可怜我！”杨以晨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眼泪，但是脸上却都是倔强。
    裴承风紧皱的眉头和心头的怒气，因为看到她脸上的痛苦而一下子变了，他的心骤然一疼，接着退去怒去的脑袋开始思考，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是有人说了什么？
    裴承风走过去，一下子抱住杨以晨说：“说的什么话？”
    杨以晨身子僵了一下，突然大力的推裴承风：“放手！”
    “说清楚，谁跟你说什么了？”裴承风抱的更紧了。
    都到了递离婚协议书的地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可以杨以晨却抿着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就是因为可怜我才跟我在一起，可是我不稀罕！我不要你怜悯我！”
    “谁怜悯你？”裴承风更确定有人跟她说了什么，一把抱起她往房间走。就冲她准备‘最后的晚餐’这个架势，餐厅绝对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
    杨以晨被她打横抱起来，挣扎了两下，但裴承风加快了步子，进了房间一下子把她给压在床上。
    杨以晨大口的喘着气，心跳的特别厉害，双手不自觉的抵在裴承风的胸膛：“你……你……”
    “我怎么了？你看我是会为了闲言碎语委屈自己的人吗？”裴承风伸手捧住她的脸：“我如果因为你是瞎子可怜你，有很多法子补偿你。但绝不会赔上我的婚姻！”
    杨以晨愣住，她看不清裴承风的脸，心中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急切！
    急切的想要看到他的脸，看他是不是说假话！
    但是她看不到！她恨死自己这双瞎了的眼睛了！
    眼泪从眼睛里流了出来，然后她感觉到裴承风伸手抹去了她的眼泪。
    杨以晨一顿，突然推打裴承风：“你走开你走开！你根本不爱我，你不要再说假话骗我了！”
    裴承风本来都已经气势压到了她，怎么突然又激动了？
    他双手抓住她的手压在头顶问：“我怎么骗你了？杨以晨，什么事儿都说清楚，我决不允许人冤枉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杨以晨也怒了，哭着说：“女人哭的时候，男人爱女人的方式是吻干了眼泪，可是怜悯的时候是……唔唔唔……”
    裴承风突然低头用嘴堵住了她的嘴，用力的吮－吸。
    他大概知道杨以晨在闹什么脾气了，想着要是有人挑拨两人的感情，也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下手的了！
    他吻完之后，看着大口喘气的杨以晨声音低沉沙哑的说：“你最没有良心，我忍的那么辛苦，你却当我是混蛋！不能原谅！”
    杨以晨一愣，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裴承风突然低头再次吻住她。
    然后那天的晚饭也没有吃到，累的筋疲力竭，浑身是汗，湿了被褥……
    ……
    “裴太太？裴太太？”杨以晨突然回神，耳边是大夫的声音。
    她心头一颤，双手捂住脸，这是在医院呢！
    医生问问题呢！
    她在想什么？
    她小声说：“不好意思，我……”
    医生顿了顿，表情十分严肃了，一说怀孕，男的那么诧异，女的还一直发呆，难道自己的猜想……
    医生有些心痛，自己要怎么处理这事儿？
    因为这个造成夫妻不和……
    她是于心不忍的，但是又想不清楚。
    这位太太好像是盲的，哪位先生又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还出－轨呢 ？
    “大夫……”杨以晨小声问：“不好意思，您刚刚问什么？”
    大夫十分严肃的说：“你跟你丈夫同房是什么时候？”
    杨以晨很不好意思的说：“差不多一个月前……”
    “跟你爱人感情怎么样？”医生的语气有些环节。
    杨以晨说：“很好。”
    大夫沉默了一下问：“以前有生育、怀孕吗 ？”
    杨以晨反倒是沉默了，手轻轻的挪开说：“我……我不记得，但是我丈夫……他说我曾经流产过……我……我之前车祸，昏迷好久，醒来的时候……就……就失去了一段记忆……”
    杨以晨说着，大夫忽而笑了：“原来是这样！你丈夫刚刚那种反应，是太兴奋了吧？呵呵……恭喜你，你怀孕了！”
    杨以晨一愣，眼泪湿润了：“真的吗？大夫我……我怀孕了？”
    大夫笑着说：“是的！不过根据时间算，你孕酮偏低，等会儿给你看看HCG的结果，可能需要保胎治疗！”
    “好的好的！”杨以晨说着，感觉到大夫再给她擦肚子，然后给她把衣服都整理好说：“走吧！”
    门外，忐忑了半晌的裴承风被告知的时候，高兴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然后大夫说什么他都好好好的。
    回去的时候，杨以晨觉得裴承风的手微微发抖，她看不到，有些懊恼，但是摸索着把裴承风的手抓在手心：“你……你别紧张。”
    裴承风笑了：“我不紧张，真的。我高兴。我们有孩子了……”
    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生命的延续。
    爱无止境，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