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神奴

第两百零一章 为父而战

    
    拓跋尘向穆然走来,他仍是白天城头上见到时那一身银甲,十几步的距离,他步伐如常,两人却都觉得漫长凝滞。
    他的面容被灯火照亮,依稀能看见那火色光芒的甲胄下,眉目清秀俊逸,只是略微有些消瘦。
    拓跋尘并看不见穆然,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黄土之上那一截清晰的脚印上,脚印不重,有些小巧,只有脚尖儿那么大在灯火的光亮下落入他眼底,染了他眼眸深处一抹柔色。在这两军对阵,你死我活的当口,他在满城重守下,看见那墙根处一截小巧可爱的脚印,竟觉满心欣喜。
    拓跋尘嘴角牵起连日来少见的一抹笑意——他怎会觉得这脚印可爱?明明她那性子跟可爱沾不上一点边儿。
    他的笑意在唇角化开,尚未消散,包裹着火色腕甲的手腕上便传来一道无形的力道。
    拓跋尘抬眼,他看不见穆然,却好像看见一双坚毅清淡的眸。那眸的主人拉着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接着拓跋尘便感觉左半边身子一沉!
    穆然整个人像树袋熊一般挂在了拓跋尘左肩上。拓跋尘眼中闪过笑意,在她扒上来的一刻,他便用手微微一扫,一道细微的风水走过,掩盖了墙根下的脚印。接着,他便若无其事地带着她往城中走去。
    他步伐如常,在赤水城阔大的街道上行走,身旁经过的巡逻士兵见到他都恭敬行礼。穆然却发现,这些人包括拓跋尘,走在黄沙路面上,却像是走在冰面,竟然没有一丝痕迹,更别说落下脚印。
    那些士兵的修为是决计不可能有穆然高的,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穆然一路观察这些人的脚底,猜测是不是某种精材炼制的靴甲?但她一路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拓跋尘却带着她进了一座高踞恢弘的宅院。
    穆然猜测,这应该是拓跋家族的本家宅子。
    拓跋尘带着她穿堂入室,眼看便要走进一座宅院。
    “三弟回来了?”
    一道男子是声音从拓跋尘后方传来,拓跋尘步子一顿,穆然感觉到他胳膊的肌肉都崩了崩,但他脸上却是没什么神色变化,转过身来温和笑了笑,“大哥。”
    拓跋尘的大哥身量略高,眉眼与他还真是有那么六七分相似,也是一身银灰色的战甲,却是没有附符,因此他眉宇间的神色穆然看得清楚,夜里发着幽沉的光,虽是笑容温和,却有股子阴柔的味道。
    “云英兽怎么没跟在三弟身边?”拓跋裘的目光锁着拓跋尘,笑容温和地随意问道。
    “云英发现了敌情,不过据它说是在城外,我便叫它带着人去城外搜了。”
    “那三弟怎么没跟它一起去?”
    “我怕来者是赤子烈,他的神器十分棘手,所以打算回来取昨日祖父交给我的黄沙剑。”拓跋尘对答如流,问道,“大哥来我院中寻我,可是有事?”
    拓跋裘一笑,眼中幽光在听见黄沙剑时更盛,颔首道:“如今城中戒严,那乱纲之女甚是厉害,赤子烈军中近来上古符咒师兴起,能人异士不少,前方不少城池都着了道儿。我担忧他们还是会有办法潜入进来,便嘱咐了府中加紧巡查,正巧路过这里,便来看看三弟这里安全与否。”
    拓跋尘当真放开神识将自己的院中四下搜索一番,“没事。大哥放心,府中巡查严密,哪是这般容易混进来的?我进屋了,府中的巡查还要有劳大哥了。”
    说罢,他便往院子里走。
    却听拓跋裘道:“府中我刚看过,没事。既然城外有敌情,我便和三弟一起去吧。三弟去拿剑,我在此等候。”
    拓跋尘胳膊上肌肉又是崩了崩,回身道:“大哥受命看护府院,不好擅离职守,城外我去便可。”
    拓跋裘目光一闪,笑道:“事有轻重缓急,此刻云英兽在城外,那可是我们拓跋家的老祖宗自神域带回来的,如今祖父给三弟契约,三弟不可令云英有事。那乱纲之女不知从何处学来上古契约之法,竟能驭使整个喀丘山脉的妖兽,可见其功力不浅。云英若是遇着她,说不定有险。我还是陪三弟一起去的好。”
    拓跋尘垂眸,短暂一顿,点头道:“好,那就有劳大哥了。”
    他转身回了自己房中,关上门的一霎,步伐迅速地走到书架前,指尖在一处暗扣上轻轻一落,屋中便现出一道密室来。拓跋尘快速闪进去,密室不大,一眼便见到其中一处架子上放着一把散发着金光的利剑,竟是土属性附了炼器符的神器!
    五国大陆中,土灵根难寻,土属性的宝矿也是很少见。穆然通过黑市发放流入到炎国各城的炼器符中,并没有土属性的,她一次也没有炼制过。可见这神器上的炼器符很久远。
    穆然见到这黄沙神剑却没有心思细看,她原想着拓跋尘会将她带到安全些的地方,然后她再现出身形来,两人细聊。但如今看来,已是不可能了。
    拓跋尘不敢耽搁时间,怕外头等候的拓跋裘有所察觉,拿了黄沙剑便往外走,声音束成一缕钻入穆然耳中,“别现身,我带着你出城。到了城外立刻离开,别再做潜入城中的险事!”
    “我只问一句,你们拓跋家为何而战?”穆然也不在这关键时刻耽误,当即连叙旧都省了,直接问道。
    两人已有一年多未见,再次听见这清淡中带着果决的声音,拓跋尘略微有些恍惚,那声音就在自己耳旁,虽是见不到她,却能感觉到她人就挂在自己身上。记忆中,两人还从来没这么接触过,今夜却是这般亲密的姿态走了一路。尽管这一路,没人看见,于他却是……
    拓跋尘深吸一口气,提了提精神。此刻,他人已走到密室门口。他自然知道穆然问这话不是想听他说是为了朝廷,为了皇族,为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她一定不是为了听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因而,他也不说这些,密室打开的一瞬,嘴角抿了抿。
    “为了我被诏入帝京为质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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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水城外,带着守城众人出城的云英兽暴躁地刨地低吼,看起来很郁闷。它四面皆吼上一吼,让跟着它的人四面查看了一番,却一无所获。
    众人都觉得今夜云英兽有些异常,但少主不在,这兽虽是神阶,可吐人言,却从来不对他们说话。好在拓跋尘没多久就从城中出来了,与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大公子拓跋裘。
    一群人看见拓跋尘,都是脸上一喜,士气振奋,“黄沙剑!”
    拓跋尘三两步便来到百丈外,问:“没有发现?”
    众人纷纷点头,看向云英兽,云英一见拓跋尘来到,一跃扑去他脚旁,低吼一声,爪子往地上一拍!好似控诉一般。
    拓跋尘却是眉一挑,道:“你说在西南和东边,来了又走?”
    旁边的人一听这话,便问道:“是否对方的迷惑之术?”
    拓跋尘摇头深思,“不能断定。赤子烈用兵奇诡,向来大胆,派些人出去,四面皆查一查,加重城防。”说罢,转身对拓跋裘道,“大哥,西南和东边我们还是查一查地好,我去西南,你带人去东,一炷香的时辰后,回来会和。”
    他也不等拓跋裘同意,说完便纵身跃出去,身形远去的速度奇快,转眼便没入黑暗。
    拓跋裘深望一眼他的背影,带着人呼啸往东边而去,只是刚走出去不远,便对身后人道:“少主独自去了那边,恐有危险,我去看看,你们细搜这边。”
    身后众人应是,拓跋裘身形在空中一折,冲着东边方向电射而去。
    东边官道旁林子深处,拓跋尘一把将穆然甩出老远,声音传入她耳中,“走!别回来!”
    穆然被他甩出去,落在百丈外一处树尖儿上,身形并未现出,那树尖儿轻轻一颤,枝叶凉风里哗啦啦轻响,月色里叶片轻灵灵齐颤,远处在半空中急速而来的拓跋裘一眼扫见那枝头略微不同寻常的颤动,立刻急速飞身而去,大喝一声:“哪里走!”
    拓跋尘霍然仰头,纵身便追。却见拓跋裘的身子在半空中一沉!
    定身咒?
    拓跋裘眼一眯,却显然早有准备,他丹田灵力急聚,冲体而出!
    却听见一声冷哼。
    拓跋裘一惊,却只看见周身在夜色里现出一圈幽金的光芒,如同一道绳索缚住他,正好卡在他丹田,那幽光触及身体的一瞬仿佛融进了身体里,体内的灵力顿时瘫软了一般。
    拓跋裘并不知道,这是土毒咒中的一种锁咒,带毒。方才他中的正是这种咒术,而并非定身咒。
    “三弟!快!黄沙剑!”
    拓跋裘大喝,此刻身体被缚,无法转身,却能感觉到拓跋尘转瞬便来,但几乎是他来到身边的一刻,拓跋裘被人一把拽了出去!
    穆然牵着他落去远处,现出身形来,手中鸳鸯短刃一架,放在拓跋裘脖颈上,冷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拓跋尘停下,目光落在远处树影里那一张巴掌大的女子面容上。
    穆然在拓跋裘身后,微微颔首,唇角淡淡一勾,随即目光冷扫拓跋裘一眼,“你,跟我走一趟!”
    说罢,她带着人向后急退,拓跋尘作势要追,却最终没能追上修为高他一截的穆然。
    拓跋裘被穆然给抓了回来,看看能不能当做破城的人质。她看得出来这人对拓跋尘怀有阴毒心思,把他从拓跋尘身边带离应当有好处。
    穆然回到军中营帐,与赤子烈坐到一起,将事情简略一说。
    赤子烈蹙眉,“倒是他的作风!说不定,各城世家都有人被诏入帝京为质,怪不得那些人要跟我拼命。”
    穆然道:“实在卑鄙!你打算怎么做?”
    赤子烈却沉默了。别人倒还好说,既然非亲非故,管他家中有没有人在帝京为质。但拓跋尘曾在仙岛上对赤子烈有助,且他今夜还帮穆然化解了险情,这样的恩情,赤子烈不可能不顾。
    倘若城破,拓跋尘的父亲在帝京必斩。
    自从宣布独立后,赤烈军一路所向披靡,连下炎国三分江山。如今,却在赤水城,遭遇了最大的挫折。
    一个拓跋裘,并无法扣开赤水城门,为了父亲安危,拓跋尘和拓跋家老爷子誓死不开城门。
    两军开始了长久的对峙,谁也攻不下谁,且每回都在关键时候收手,赤子烈终是无法不顾拓跋尘父亲的性命。
    对峙时间久了,仲奚几番来劝赤子烈暂弃赤水,转而越过南坪山,先拿下其他城池。
    这赤子烈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若拿下其他城池,却惟独久攻不下赤水,以炎皇的多疑,难免怀疑拓跋家族,到时拓跋尘的父亲还是有险。
    正当赤子烈几番犹豫不决时,一道旨意传入了赤水城。
    这道旨意令拓跋尘手不由捏紧,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日,最终还是将其拿上了城头。
    城下,两军再次对阵。
    拓跋尘将这道旨意凌空掷下,穆然旋身而起,当先接下,打开一眼,目光一顿,手指一抖。
    赤子烈从旁看过一眼,目光同样一变。
    这是一道炎皇给穆然的旨意,意思是:欲见汝父,孤身来见!
    穆然拿着这道旨意许久,动作缓而沉地抬眼看向赤子烈。
    她的父亲,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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