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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依旧是低哑的,最开始莫羡以为他是刻意的压低,现在才应了何遇的话,他的嗓子,就为了不被张兰芝母女看出端倪,是短时间里坏了的……
她心里清楚,这些事,若不是何遇说,他定也是……不会主动说的。
就像他做的那些,现在想来,他这一天里的不联系又经受了怎样的,他一定……
是担心的吧。
她傻子似的跟赵子晴在一起,安慰她,照顾她,带她找了张兰芝,甚至一起回到了这个赵家……
她做这些的时候,他定是……看在眼里的。
可不能动,不能轻举妄动,这是他赵宏山鱼死网破的一局,他必须比他更耐心,比他更隐忍,赵宏山是布局的人,可那些为他做事的枝枝蔓蔓,也必须连根拔起,这个北城,他要一次性的肃清。
莫羡看着他的侧脸,他那时,看着她走进赵家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她能想到他那时的表情,大概是……面无表情的,就像他惯常有的表情,那些波涛和情绪,他习惯了自己消化,他习惯了压抑,习惯了,自己承受。
漫天的疼意里,心内的酸涩膨胀,她的眼眶又开始发酸。
那段曾以为的最艰难的日子里她都不曾哭过,近来在他面前流的眼泪,仿佛比她二十几年的记忆里都要多。
何遇知趣的没再说话,戴上了墨镜一心开车,莫羡身子微歪,脑袋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她眼皮闭上,能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缓缓的放松,就像她被他拥在他怀里时一样的,他习惯了排斥他人的触碰,她却知道他瞬间里的僵硬不是排斥,他……
在紧张她。
心内的酸涩里夹杂了异样的情绪,她紧紧闭了眼,睫毛颤得厉害,怕是一睁眼就会泄露了那么浓重的情绪……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良久,抑或是片刻,他低哑着嗓音,“累了,就睡吧,明天,我带你见他。”
莫羡低低的嗯了一声,没睁眼,就靠在他肩头,在莫大的疲累和翻搅的情绪里,被深深浅浅的心安包裹,她真的就睡了过去……
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沈白一动未动,何遇压低声音,“她中的药里本来有安眠的成分,你不必……这么僵着。”
他是说他僵硬一动不动的动作,沈白看他一眼,没答话,何遇挑眉:“得,你们小夫妻的事,算我多嘴。”说着低声嘟囔:“真该把你这副重色轻友的嘴脸录下来……”
但后座的人显然并未理他,何遇从后视镜里就看到他那个冷面兄弟侧着头,半点目光也没分给他,他轻咳一声,讪讪收回了目光。
车子开到十字路口,夜晚的北城不再那么堵,车子停下等红灯,后座的人终于开了口,“先不去沈宅,去城东别墅。”
何遇一愣,“你是怕赵宏山的人还有漏网的?”
“这是其一。”他声音因着刻意的压低变得越发沙哑,看着后视镜里的何遇,他说:“这次的动静已经惊动警方,怕是园子那边也得了消息。”
“沈园?”何遇皱眉:“你上次不是搞定了吗?想着到底是你家族内的事,那次我没多问,沈白,难道沈伯这是……还不满意莫羡?你态度都这么坚决了也不管用?还是说还是因为孩子的事?”
沈白曾在沈园里待过几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出来后,除了不易察觉的疲累,从未跟任何人提起。
何遇知道,他定是跟自己的父亲定下了什么约定,以此保莫羡,沈从山那样的人,能让他退一步的,想来沈白要做的,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
他没问,不代表想不到,所以这一次,或者说从国外开始,他再未说过什么何必非一个莫羡不可,这次,他只是尽力的帮忙。
沈白沉口气,“孩子,只是借口罢了。”
他眼神落在莫羡身上,因着药力,她在疲累里睡得深沉,似乎也还是有梦,她眉心总是拧着,眼珠也晃动得厉害,他抬手把她落在鼻尖的一缕头发拨到而后,说:“当年的事,能让赵宏山这么多年忘不了,甚至隐忍筹谋这么多年,园子里的人,未必就是忘了。”
何遇一惊,“你是说,你爸那边,知道莫羡……知道她在被自己的父亲利用?不是吧……”
“以前不知,这次回国,他该是查到了。”他深黑的眸子里,压抑的情绪,“当年的仇恨,不该延续到她身上,她,是无辜的。”
许是他眸子里的情绪太过复杂,何遇那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这么咽了回去,他对沈白,一面是好友,一面又是佩服他的,他担了无法想象的压力,也承了太多不该他承担的事,他事事有准备,时时有后路,并不是天性使然,而是别无选择。
只是他从不以此为苦,自选了这条路,他沉默的走,隐隐的,何遇能想到关于当年的事零星的猜想,可到底,他没说出口。
那或许是一切结果的因,何遇几个停顿,到底说:“那你打算……告诉莫羡吗?她到底是局里的人,我觉得她还是知道得好。”
何遇是存了私心的,他不想看到自己兄弟默默付出,在他的价值观里,做了的事一定要发挥最大的价值。
沈白看他一眼:“适当的时候。”
“那也就是不打算说了?”
“知道全部的人未必就是幸运,何况,她知道了只会更加痛苦。”沈白眼神在莫羡侧脸停留片刻,有句话他没说出,那就是……
既然忘了,那便让她忘了吧。
短短时间里,她经历的变故已经太多。
何遇不死心:“沈园的事呢?也瞒着?沈白,你这闷葫芦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对女人不能这么样的,你这样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思啊,我真是……愁人啊你,再说你瞒得住吗,赵宏山这事就算扯到明面上了,就算压住舆论,你都清楚园子里该知道的人肯定得了消息了,他们要是容不得莫羡,肯定还不会死心……”
他话没说完,因为沈白抬了眼,这个眼神……
何遇愣了下,“你别跟我说……”
“嗯,他们已经行动了。”他面色沉沉,看不出太多的波澜,“上次答应我,也不过是暂时稳住我罢了,再加上……莹莹出事,他怕是也没心思,但多想个几天,再加上赵宏山主动挑衅,真能按兵不动就不是他的性格了。”
他没提名字,但何遇知道他说的是他的父亲沈从山。
看着后座两人,他心内叹口气,要说他们相像,也都是摊上了那样的父亲,难道沈白对她另眼相看,就是因为这个?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就听到沈白低哑着嗓音说了句话。
正好在半闪神的瞬间里,何遇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下把车听到了路边,猛地一个刹车,回头:“你说什么?!”
沈白声音平静,“你没听错,沈从山,把她接回来了。”
她……
他用了一个代指的称呼,何遇神色波动得厉害,他摘了眼镜揉揉眉心:“不是,她……沈白,你们这个当口的,这园子里的人不会真是想……撮合你跟她?不是吧,你们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她不回国都多少年了,还有季三,要真有这么一档子事,他怎么没跟你说啊?”
“三儿被季家提前叫了回去,说是他奶奶生病。”
季三幼时跟两个人亲近,其中一个便是他奶奶,他奶奶疼他宠他最厉害,听到他奶奶生病的消息,估计他半点都坐不住,又是个最没心机的,估计回去了季家稍微用点手段就能让他暂时回不来,毕竟这是一潭浑水,已经乱得不能再乱了。
季三儿父母只他一个儿子,不会冒险让他回来。
回来的,是季梦羡。
“开车吧。”沈白说,抬手动了动莫羡微微搭下去的脑袋,让她睡得舒服些,他仿佛是颠倒了重点次序,心神在靠在他肩头的女人身上,倒是把让何遇心惊动魄的话说得云淡风轻。
何遇吞吞口水,戴上眼镜发动车子,开出去几分钟,还是没忍住,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当初你跟她分开,我们虽然没多问,但其实或多或少察觉到了一点,是你对梦羡她……不喜欢了?反正当时我们都觉得,她对你是动了真感情了,这个当口回来,身后还有沈园,沈白,你知道她这几年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吧,我说句不好听的,莫羡的段数可是……跟人家没法比,梦羡要是真有心……掺上一脚,莫羡怕是得被她完虐啊……”
看着后座的人无动于衷,何遇一急,“我靠你听到没啊,女人的手段不是咱们这些直男明白的,你当电视里的宫斗都是想象出来的啊,我只听成御风那厮说圈里女人所谓的明争暗斗,我都听得感觉跟听故事似的,我不是说梦羡一定不好,就是这个当口事太多了,你要真……非她不可了,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沈白终于抬头,他揉了下眉心,有一瞬间里何遇没看到他什么神色,就听他说,“何遇,当年的事,认真算起来,季梦羡,也不是局外人。”
何遇的车没开稳,一个颠簸下,莫羡脑袋晃动了下,沈白抬手,自然的挡住她,话里声音淡得像风,他说:“这也是我没阻止她回来的原因之一,至于莫羡,我连莹莹……都舍弃了,梦羡她,最好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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