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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晶姐,你看那大海多美啊,我有好久没有出来了”,应晴与许晶裹着厚厚的棉袄,坐在海边一处高高岩石上,相依在一起,寒冷的风吹着应晴细发飞舞,夕阳映染了半面大海,望着这碧波万里的海洋,应晴依偎在许晶的怀里,无限的贪念落日黄昏美景。远处的海浪拍打着两岸,溅起巨大的浪花,如无数的大小玉珠撒落在这蓝色的海洋里,沙滩上没有人。只有海浪拍打两岸的声响,太阳慢慢下沉,留下最后一抹红晕迟迟不愿褪却,轻抚着微波如鳞的海面。
不知坐了多久,许晶关切的说“应晴,坐了好久了,我们回去吧。”
“许晶姐,你就让我再坐一会吧,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这外面的风景了,我感觉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不知道哪天”,许晶连伸出手,轻捂住应晴的嘴巴,不让她再说下去,许晶疼痛的说道:“你不要这样想好吗,坚强点,没有你,我也是没有办活下去的,你不可以这样放弃自己。”
“许晶姐,对不起,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应晴不久前得知,原来捐给自己肾的人就是许晶姐,应晴大受感动,她没有想到许晶姐为了她,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就怕是亲姐妹,真夫妻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应晴近来感到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且发烧持续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难以掌控。正因为这样,应晴才苦苦哀求许晶,要她带她出来走走,应晴觉得如果再不出来走走,自己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到大海了,应晴喜欢大海,喜欢落日的海景。
“晴儿,不要说了,你看这夕阳景色多美,虽然时光短暂,却永远留在了我们的心里,你就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夕阳,你给了我最大的快乐和感动,这比什么都重要。”
“许晶姐,你说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不岂求能与你走在阳光下,只望能多陪你一程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但上天似乎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应晴还没有把话说完,就一阵剧烈的咳嗽,许晶轻抚着应晴的额头,依然烫得很,应晴这次发烧有近十多天了,总是时高时低。
“晴儿,我们真得要回去了,再吹,你身子骨更是受不了”,看着许晶满眼的焦虑,应晴点头同意。
许晶扶起虚弱并有点昏沉的应晴,搀抚着她走回车内,应晴的主治医生对许晶说,应晴这次恐怕很难撑过这一关,并叫许晶尽早做好心理准备,听到此消息,许晶的心理无比的悲痛,但她却不敢流露出一丝悲伤的表情来,她要让应晴在最后的日子里,留下快乐回忆,应晴再次提出来看海,许晶这次就答应了她。
病房里,应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罩着氧气的面容出现了少有的潮红,许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紧紧的攥着应晴越来越冰凉的手,一秒不离的注视着。
应晴微微睁开了眼,微笑的注视着许晶,墙上的闹钟“嗒——嗒——嗒”地响,应晴的眼皮随着这嗒嗒的秒针声慢慢搭落下来,闭眼那会,笑容残存.....
许晶坐在在床边椅子上,头伏在应晴的身上,紧紧的攥着应晴早已疆硬冰凉的手,久久不肯松开,任由眼泪浸透被子......
许晶坐在桌前,呆呆地望着自己与应晴的合影相片出神,应晴离开了她,永远地离开了。
已经半个月了,许晶一直沉浸在哀痛中,魂魄也随着应晴入土,化作一缕清烟飘散于黄岗山坟前上空。
“许医生、许医生,你快过来看呀?听胎音,好像越来越微弱了,要不要赶快实施剖腹产呀?”进来的护土一阵急促的叫喊,惊醒了失神呆若的许晶,许晶听了,立即变得神色凝重,急忙跟着护士进了产房,叫潘灵的产妇还在气游如丝的痛苦呻吟,许晶忙从护士手里接过听筒,贴在大肚子上,坏了,基本听不到心跳,许晶立即意识到不妙,急忙叫在场的几名医生和护士,赶快把产妇推到妇产手术室去,并吩咐赶快做好剖宫术准备。
潘灵的家属在手术门外焦急的等待着,当手术室的门打开时,许晶用十分悲痛的语气告诉她的家属,小孩缺痒窒息,停止了呼吸。
潘灵的父母听到这个消息,目呆呆的跌坐于椅子上,其他几个家属听了,愤怒得抓着许晶的前领,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大声怒吼道:“你这医生是怎么当的?小孩怎么会窒息腹中,开始检查说,胎音不是很好吗,产妇的身体也很好吗?怎么就会窒息呢,你说?你说?”
许晶一言不发,她知道,这次小孩窒息而死,自己逃脱不了责任,如果自己不游魂般的发呆,能随时随刻的密切注意产妇情况,也不至于担误时间,延误剖腹产时机,导致胎儿窒息,许晶很内疚,行医的十年里,第一次出现了诊治失误,家属的怒斥,许晶无以反驳,任由他们撕扯、谩骂,家属的叫骂声,引得其他病房患者、科室医生、护士也纷纷跑出来,手术里的医生和护士被家属堵在门口出不来,妇产手术室的大门口顿时乱成了一窝粥,哭喊声、叫骂声、言论声不绝于耳。
“你们这些医生是怎么当,这样草歼人命?你们还有人性吗?不给个说法,我们把这给砸了?”拎着许晶胸前工作服的家属气愤难当的说道。
“是呀,怎可这样啊,你们做医生的要有点良心啊,不能这样泯着良心做事,开个处方杀猪似的,强盗也没有你们那么狠,现在更不得了,把人都给弄死了,你们还是人吗?”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叫喊道。
“是呀,就是呀,是要讨个说法,这些年,医院也太不像话了,医德也太差了,实行了新农合,说农民得了实惠,但住院的费用年年水涨船高,都把我们这些患者当成了榨钱的机器了,现在还弄出了人命,是要好好治治”。
“真不知这些医生怎么当的?”
“这个许晶医生本来是蛮好的呀,她医术很精湛啊,怎么会出这等事呢?”
“呵,好呀,你听说了吗?她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不会吧,怎会是同性恋人?”
“许晶是同性恋,在医院里都传开了,你没听到那几个值班医生天天嘀咕她呀,背后老议论她,说她不要脸,为了给恋人减免手术费,居然还色诱院长,结果被人家老婆当场抓住。”
“没有,会有这样的事情啊?”
“这是千真万确的,院长老婆还找到医院扇了许医生一耳光呢,我亲眼在走道里看到呢?”
“她恋人是谁呀?”
“不就是二楼6号病房那个清清瘦瘦的女子吗?原来不是经常可以看到她到园子里走动吗,已经死了,就是前半个月的事情”
“我说呢,许医生近段时间,怎么老是发呆呀,一言不发的坐在办公室里,有时走道上与她打招呼,她都没反应。”
门口一伙人正在七嘴八舌议论、嘀咕时,不知哪个大叫了一声:“陈院长来了”
陈副院长到了现场,潘灵的家属和围观的人纷纷围了上去。
“陈院长,你来了,你给个说法,这事怎么处理?”,撕扯着许晶的一名家属转向质问道。
“各位患者、家属,我代表院方,向大家说声对不起,这个事情,我们一定会好好处理的,请你们相信,但现在聚居在产房门口,这么多言论,我们怎么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也不利于事情的解决呀,我希望大家都回到各自房间里去,谁是患者的家属,我想请你们派个代表到我办公室详谈,我想细致的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陈副院长经过一番努力劝解,才稳住患者家属激动情绪。围观之人在医务工作人员劝解下纷纷散去,陈副院长把几位家属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两个星期后,院方通过与潘灵家属的反复协调,终于达成了统一协议:院方赔偿潘灵15万元,潘灵一家今后不再以此事吵闹、上访。
院方也对许晶做出了处理决定:给予许晶院内行政处分,扣除当年全部奖金。
许晶对此没有作出任何申辨,从与院长苟且之事被暴光后,许晶感觉自己就成了医院里的老鼠屎,人人都用嫌恶的眼光看着她,背后总有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她,有点利益冲突的同事在公众场合含沙射影讥讽她,这些许晶都可以不在乎,但应晴的死,彻底让许晶心灰意冷,从别人看她的怪异神情中,许晶也猜出来了,别人早已怀疑她与应晴的关系非同一般。
许晶闭上了眼睛,潘灵那哭得失声的表情,深深的刺痛着她,伤心、悲痛、自责、绝望一起涌上心头,许晶又拿起了与应晴的合影,用手轻触着相片里应晴纤巧的眉毛、白皙的脸庞,脸上微浮出一丝笑意,喃喃自语道:晴儿,你走了,我也跟着你走了,我这个没用的肉身留在尘世间,都讨人厌,晴儿,你想我了吧,不用着急,我马上就来陪你来了。
许晶走到梳妆台前,清洗了下脸,并施了淡淡的薄粉,用眉笔勾勒出弯曲狭长的眉梢,涂上紫红的唇彩,轻抿一口,唇艳如花,许晶满意的离开梳妆台,来到了床边,拉开床头的抽届,从里面拿出一瓶装了69粒安眠药的罐子,捧着应晴的相片于胸前,躺在床上,揭开罐子,一颗一颗的塞进嘴里、一颗一颗的倒水咽下......
许晶这几天没来上班,医院里议论纷纷,什么猜测都有。
杰瑞打不通许晶的电话,很奇怪,女儿周末回到了家,吵着要见妈妈。家里、单位,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所有能问的地方也问了,就是没能找到许晶,许晶的父母、亲人、朋友都心急如焚。
两天后,城关的一家旅行社发现一具女尸,死者正是已停止呼吸两天的许晶。
许晶死了,江海市人民医院的全体员工都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早两天还是鲜活的生命,转眼就与尘土为伴?
医院里的人这次都静默了,他们不再像原来一样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谈论着许晶的种种,这次,所以的人都似乎回避着许晶名字,深思着自己在她死的行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否都在她死亡的召唤中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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