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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粮食, 麻袋会被无缝隙撑涨开, 而不是鼓一块,瘪一块。
傅冉也注意到了, 低声道:“会不会是猪羊?”
颜冬青摇头:“刚才他经过我们时,你闻到了膻味还是臭味?”
都没有,傅冉还想再看, 却被颜冬青掰回脑袋:“别管了, 去镇上再说。”
傅冉不走,她有点明白颜冬青的意思了, 声音压得更低:“万一他是拐子呐!”
前些时候二厂工友家丢了个闺女,去公安局立了案, 到现在还没找到, 十有八.九就是被拐子拐走了。
那段时间徐兰英生怕她家娃也被拐走,不准傅冉和傅声放学跑太远, 矿区里碰到生面孔也要赶紧和大人讲。
傅冉抓上严冬青衣摆:“三哥, 那麻袋瞧着不小, 咱们跟过去看看吧。”
大魏的皇帝打小就能骑擅射,颜冬青是会点拳脚功夫的,只是带着傅冉这个拖累...
迎上他略鄙视的视线, 傅冉挺挺胸脯, 不忿道:“三哥, 您忘啦, 我能把您神不知鬼不觉关进凤鸾宫里,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颜冬青怔愣住,随后毫不迟疑道:“走,去看看。”
两人也不躲藏,光明正大的跟在中年男人身后,城郊大道上时不时路过三两行人,神色匆匆,路过他们时,不过扫一眼便低头继续赶路。
往西跟了段路,中年男人步伐稳健,快到三岔路口时,回头看眼傅冉和颜冬青,又继续往前走。
跟上来正好,男娃和女娃瞧着岁数都不大,是城里人吧,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没挨饿过,尤其是这女娃,模样俊俏,弄到山区应该能卖个十几块钱,至于男娃...有点棘手...
干他们这行当,一两岁的男娃和十几岁的女娃最好出手,和女娃比,男娃要值钱些,会要价的能卖到百来块。
相较之下,十几岁大的女娃知人事了,大城市肯定不能送,只能卖给山里娶不上媳妇儿的男人,女娃好管,送去往床上一绑,当晚就洞房,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多半就认了命。
男人家有个拐弯亲戚,按辈分算他舅。
他舅两岁那年,发了场高烧,脑瓜子都烧迷糊了,得亏村里的赤脚医生把命给救回来,但也落了病根子,进城里大医院看,医生说是小儿麻痹,这辈子都是瘸腿的命。
一晃眼,他都讨到媳妇儿了,他那瘸腿舅舅还是个寡汉条子,男人便想着给他舅弄个婆娘。
成天走街串巷晃荡,总算让他瞧见个合适的,麻袋里的女娃估摸是刘沟子村那片地儿的人,一看就知道脑子不灵光,见人就会傻笑,给包花生就跟着走了。
这样也好,这么个傻子丢了也不心疼,弄去给他舅,好赖能给他舅留个种。
至于跟在他后面的两个,男人压根没搁在心上,屁大点的娃,还能把他咋地?
过了三岔路,转去安阳山地带,行人就少了,坑坑洼洼的小道,半天见不到人影。
傅冉朝颜冬青看一眼,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往前跑几步追上男人,又问:“叔,你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男人呵呵笑:“装得是零嘴,你跟叔走,等到地方了,叔拿给你吃成不?”
傅冉转转眼珠子:“你先拿出来给我吃点,不然我怎么知道是不是骗我啊。”
男人有点不耐烦了:“俺扛肩上不好放下来呐!”
他话音才落,颜冬青已经拽上麻袋底子,用力扯住,嘴里却笑说:“那简单,我给你搭把手,我妹妹现在就要吃零嘴,你解开给她看看呗。”
男人神色一变,还来不及动手,就被傅冉先下手为强丢进空间。
颜冬青忙解开麻袋,里面装的是个姑娘,瞧着岁数要比他们大,黑乎乎的脸盘,瘦得跟芦柴棒一样,闭着眼不知死活。
“三哥,要怎么办才好?”傅冉拍拍姑娘脸,没反应。
颜冬青四下看看,瞧见远处有几个庄稼汉模样的人往这边走来,低声道:“把他放出来,喊救命。”
傅冉点头,放出男人的同时,招手大声喊:“叔,这里有拐子,救命!”
几个庄稼汉离得远,瞧得不真切,只隐约听见“拐子”、“救命”等字眼,连忙跑过来看。
“这是咋啦?”
“哟,娃昏死过去了!”
“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可怜男人眼一睁一闭,还没弄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就被几个庄稼汉冲上来拳打脚踢,三两下死按在地上。
“快,把娃送卫生院!”
“拐子送公安局!”
几人手忙脚乱,刚上城郊大道,忽然身后有人冲他们喊话:“这是咋啦?哪家的闺女,咋晕啦?快上来!俺正要去镇上!”
说话的也是住附近的庄稼汉,赶着生产队马车,到他们跟前拉住缰绳。
几人也不客气了,扒着车辕上去,庄稼汉吆喝一声,甩一鞭子,马车又跑了起来。
到镇上,庄稼汉赶着把生死不清的傻大姐送去卫生站,傅冉和颜冬青也跳下来,剩下几人把拐子扣押送去公安局。
傻大姐刚被抬进诊室,瞧病的医生惊道:“哟!这不是二柱他妹子么!二柱找他妹子快找疯哩!”
瞧病的医生不耽搁,忙使唤熟识的人去刘沟子乡通知刘二柱。
不多时,刘二柱闻讯赶来,他家兄妹四个,头三个都是男娃,他是老大,家里统共就这么一个妹子,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没人嫌弃,都可心可意的疼,找不到他妹子,他老娘差不点没哭晕过去。
眼下瞧见他妹子还好好的,一会儿就能醒,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儿红了眼眶,蹲在地上捂着头哭了起来。
“得亏这两娃机灵,二柱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瞧病的医生听说情况了,怕刘二柱摸不着头脑,给他指个名答谢。
刘二柱擦擦眼泪,这才注意到站廊檐下的傅冉和颜冬青,怔愣了下,犹豫喊道:“小兄弟?”
傅冉开始就觉得刘二柱眼熟,再仔细看,也认了出来:“你是刘...刘沟子乡的队长吧?”
怪不得刚才听到瞧病的医生张口闭口“二柱妹子”有些耳熟,原来是卖给他们猪羊的那个生产队长。
刘二柱连连应声,感激的不知道该说啥好,刚才一眼先认出颜冬青,是因为颜冬青从他手里买过猪羊之后,又去找过他,托他开介绍信,要和他们生产队一块买拖拉机。
刘二柱没同意,虽说开介绍信简单,几句话,咔咔盖上戳就算完事,但他当时怀疑颜冬青的动机,怕他是啥奸细,就没给开,眼下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小兄弟连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都搭救,能有啥坏心眼?!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公安同志也过来了,向傅冉和颜冬青了解情况。
两人照实说,不约而同隐去把拐子扔进空间里的事,加上有几个庄稼汉作证,公安同志不疑有他,很快录完口供。
这边,傻大姐在吊完一瓶盐水之后也悠悠醒了,瞧见这么多人围着,她也不怕,一个劲嘿嘿笑,见她大哥也在,拍拍干瘪的肚子,嘟囔喊:“大哥,俺饿!饿了!”
“快穿上鞋,哥带你回家吃饭!”
说完,刘二柱不由分说,两手合握住颜冬青的手,又看傅冉:“小兄弟,妹子,都去俺家吃饭!”
招架不住刘二柱的热情,傅冉和颜冬青几乎被这兄妹两拖着去了刘沟子乡。
一拉溜四间石瓦房,宽敞利落的院,靠南墙罩着个圆肚鸡笼,墙上挂一排豆角干。
“爷!娘!咱家小秀找着啦!”刘二柱一进家门就喊。
门帘一掀,二柱娘出来,抱住闺女就哭,小秀不知道咋回事,见她娘哭,也跟着哇哇哭起来,门旁邻居全出来看,几个娘们跟着眼眶发红,忙说好话劝慰。
二柱爹搬来长条凳,热情的招呼傅冉和颜冬青坐,刷干净搪瓷缸,冲了两缸糖水。
这年头,白糖是精贵物,能让老农民冲糖水招待的,那一定是顶顶重要的客人。
热腾腾的糖水,傅冉喝了一口,好甜!
颜冬青也喝完了,把搪瓷缸还给二柱爹。
二柱娘心存感激,要把家里唯一的老母鸡宰了炖上,颜冬青忙拦住:“我和妹妹出来太久,家里人要担心,晌午之前必须回去。”
时下通讯不方便,刘家人也能理解,二柱爹热情的问:“你两来镇上做啥啊?”
傅冉指着半布兜黄豆:“大爷,我们来磨豆油。”
两个娃算是救小秀一命,啥也不表示,二柱爹心里过意不去,喊人:“二柱,快,给两个娃装粮食,刚下来的小麦多装点!再去生产队借马车送两个娃回去!”
二柱哎一声,利落的拿铁锹,拦都拦不住,硬是装了大半口袋小麦。
抬上马车,他们都要走了,二柱娘又往架子车上扔几把小菜,老母鸡下的蛋也全给了他们。
傅冉被他们家的热情砸得晕乎乎,坐马车辕上晃荡着腿,竖耳朵听颜冬青和刘二柱说话。
“小兄弟,上回你不是托俺开介绍信吗?俺给开,回头就去乡里开一个!”
是要侍寝了吗...
在大魏,傅冉进宫做皇后之前,她爹托关系,从宫里请来老嬷嬷,不仅教她宫中礼仪,更兼教她怎样伺候好皇帝。
尽管当时她月事未来,还是个黄毛丫头,尽管皇帝也就只有十几岁。
老嬷嬷告诉她,如果哪天皇帝龙兴来了,她一定要配合,要乖顺,要把女人似水发挥到极致。
傅冉一直没弄明白,女人到底要怎样才能软成一滩水,她敢笃定,这个时候她一定硬的像块顽石。
好在颜冬青龙兴未至,很快放开了她,一双眼乌黑水亮,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颜冬青有点羞赧,似乎不敢直视她,强制淡定的吩咐道:“退下去吧。”
傅冉抓抓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余光瞄眼皇帝,发现他已经转过身去,正目不斜视的在看一本《煤炭与电力》,严谨的像刚才主动亲嘴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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