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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昕的话说得是那么镇定,可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她的话是违心的,甚至是掩饰的。
我绝对不相信一个女人能贱到任人践踏了一千次一万次,还能怀揣着最初那份喜欢一个人时的单纯。
人是会变的。
在遭遇伤心的变故时成长的速度也尤为迅速。
如果说,在我没有出现之前,董昕喜欢一直照顾着自己的阿临,这无可厚非。
可后来的一次又一次,阿临因为我而和一直帮他做事的董昕翻脸,不仅对她施加过暴力,还在她被人寻仇的时候借机把她送给了陈强,明面上的说辞是让陈强照顾她,事实上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软禁她,不想她成为阿临未来路上的绊脚石而已。
我想在董昕和陈强一次次在床上翻云覆雨时,以董昕的阅历决定能从陈强身上套出不少话,除去杀人那部分陈强不会那么傻的告诉她之外,保不准阿临让陈强看住她的目的早就已经暴露无遗。
所以不管董昕以前对阿临那份心有多深,到了今天,只会全都变成了恨。
在我身侧的阿临,在短暂的愣神过后也已经恢复了神色,他漆黑的瞳仁暗淡无光,那双有着深深的双眼皮的眼睛在一眯之后露出了极度阴柔的笑意,可在面对董昕那翻感人肺腑的话时,一时间连只字片语的感谢都没有对董昕展露。
“临哥,我的话你听到了吗?为什么不说话?”董昕斜了下眼睛。
这时候商临那只擒住陈强的手臂反而加深了一分力道,由于身高的差异,陈强只能踮起点脚尖才能确保呼吸顺畅。
周围静谧无声。
而董昕夹着烟的手却有一丝丝发抖。
陈强手底下的人上去就给董昕一个巴掌,大骂了一句婊子,把董昕扇翻在地后又狠狠踹了几脚。
这时候有个声音寡薄而又缓慢地钻进我的耳朵。
“董昕,戏儿演的还不错,可惜对象错了。别老是当颗墙头草,光是陶四那件事上,爷就已经瞧不起你了。现在看苗头不对又想趁机临阵倒戈,滚你妈的蛋!”声音来自商临,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男人。
阿临额前的刘海一荡,俯唇对陈强说:“猫就是猫,成不了虎。识相的,就让他们都让开。要不然今天这条巷子,我就让它尸横遍地!擦!”
话落间,阿临的刀子快速一剜,直接在陈强的肩膀上插出了一个血窟窿。
噗的一下,阿临英俊的脸上溅上了从陈强肩膀处喷出来的血,他的戾气也在这一瞬间攀临到了顶峰,如同地狱之子。
今晚的他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恐怖。
董昕已不敢上前,夹在手指上的烟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掉落在了地上。
而陈强痛得嗷嗷直叫,可地上的陶四也显然快要不行了,再不救血都得流干了。
可以说简直是千钧一发之际。
“王八蛋,你他妈……你他妈忘恩负义!呃——”陈强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显现出来的痛苦过于真实和吓人。
陈强的一条胳膊已经折了,这会儿肩膀上又吃了这么一刀,就算以往体魄健壮,这个时候也和一条虫似的,只要阿临松开手,他保准就和陶四一样无力地趴在地上。
我内心再强大也无力支撑心中的震惊。
他的洞察力和狠劲其实一直都潜伏在他的骨血里,他可以包容身边人无伤大雅的缺点,重情义到无人能及,却也不容许任何的背叛,无情到令人发指!
董昕捂住自己出血的嘴巴,对商临嘶吼道:“人渣!”
阿临笑笑,然后一把揪住陈强的头发,啪的一下把人按在了胡同的一侧墙上说:“爷就这德行,今晚我要是走不成,别说是你,就是这里全部的人,我不搞死也至少要搞残。不信你可以试试!”
话落,他松开手。
陈强顺着墙壁猛就双腿发软地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阿临用陈强方才对付陶四的招数一样,一脚踩住了陈强的脸。
地上的陶四奄奄一息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程乙舒,给辞云打电话,让他千万别过来。”他说。
“为什么?”虽说现在陈强是只废猫了,但巷子前后都被车给堵死着,如果别的人一直不肯让,我们还是很难从这里出去。最该死的事这件事不仅不能报警,也不能让这动静被人察觉,要不然对阿临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阿临言简意赅地说:“辞云要是来了,到时候整个江家都得完蛋。我在外面不管怎么混,都不想波及家人,懂吗?”
我点头,马上联系江辞云。
可江辞云没接我电话,等我挂掉电话的时候,打眼一看,巷口的一辆面包上顶翻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
其中就有江辞云,和之前我在娱乐城见过的面孔,以及一个个面相凶狠像是打手的人物。
江辞云站在中间,一如既往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他操着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开口就是一句相当烦躁的话:“哥,你怎么又和她混一块去了?脑子是不是给操飞了?”
听见这话,阿临的声音也跟着烦躁了,指了指那辆面包车说:“怎么翻进来的怎么翻出去,这没你什么事。”
“鸡把毛!”江辞云骂了句后问我:“哪几个是他们的人?”
我指了指地上除陈强外的几个血人儿说:“趴下的这几个,还有我和阿临,其他的都是找事的。”
江辞云听后就没再理我,歪头对身边人说:“来的时候看见片儿警在外面马路巡逻,动作都麻利点,干倒了再说。”
刹那间眼前刀光剑影。
阿临找了处地方,让我贴在墙上,而他自己就跟一堵人墙似的始终站在我面前。
因为动容,因为他的保护,我假装坚硬无比的心还是软弱下来。
我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在两帮人打得如火如荼时,我很不合时宜地说:“坏男人,你再怎么坏,姐都爱你。”
他的手在我手臂上搓了搓,歪了下头呲牙骂我:“蠢货,不爱能有孩子吗?屁话多。”
可这句骂声之后,他喉头却滚出一连串低碎的笑声,如同今晚这条染血的胡同里唯一存在的浪漫。
十来分钟后,地上全是人,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江辞云的一个朋友从陈强腰间摸走了车钥匙,钻进车子把车挪开。
江辞云看了看满地垮掉的人,倒是后怕地指了指问:“这事怎么平?”
阿临说:“没事。他们都是‘走洞’,比谁都怕条子。”
这是行话,道上的人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暗自身上背上命案的家伙。揍了这种人,可以说揍了也是白揍。
江辞云倒吸一口凉气:“意思是不好惹啊。”
商临浅薄地笑了下,拉着我的手擦过江辞云身边时讽了句:“叫你翻出去你不听。他们的大哥被我用刀子戳出了血窟窿,你就是不过来,他们也耗不了多久,多事。”
“操,你说的是不是人话?”江辞云皱了下眉头,然后笑了出来。
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为什么阿临要去戳陈强那一刀。他是在给我,给自己,给陶四他们寻一条活路。
凌晨三点。
江辞云找来的医生已经基本把陶四的烂命给捡回来了。
兄弟两人不知道在外头碎碎叨叨了多久,等我出去的时候江辞云并不友善地瞧我一眼后,立刻瞄向了我的肚皮。
他喝口茶,不情不愿地说:“她肚子里既然有你的种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可能我们家的人注定都是情种,老子娶个二婚的,你娶个浑身带刺儿的小尖椒。红颜祸水,谁叫我们自己管不住屌,认定了想往一人身体里钻。呵呵,行了,今晚住这吧,老子也回房间抱老婆去。”
江辞云挺直了脊梁骨,起身往楼上走。
整个客厅只剩下了我和阿临两个人。
随着孙建国的被调查,赵飞的被通缉,路锋的改朝换代,围绕在我们身边的麻烦正在一个一个被解决。
可与此同时,也不断有新的麻烦滋生出来。
肚子里两个小生命的降临,让我重新审视了一次自己的未来。
人生那么短,随时都可能出现意外,为什么还要去浪费在一起的时间?
他曾说,从十六岁开始他的每一天都是捡来的。而对我来说,从今天起的每一天都将是多出来的。
我们说了太多太多互相伤害的话,可他只要抱抱我,我只要对他笑一笑,好像什么不愉快就都能过去。
阿临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时,一道阴柔的眼神剔向我:“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我没讲话,就盯着他等他过来。
几秒过后,他笑了笑,起身走到我坐的地方,挨在我身边坐下后,手一翻就掀起了我的上衣。
因为幅度过来,我从对面黑掉的电视机屏幕里看见自己裸露出来的内衣。
啪的一下,我就打在他特别好看的那只手上:“干什么?”
一声睡衣的他被我逗乐了,把宽阔的手掌覆在了我的肚皮上,轻轻地揉了几下,可怜兮兮地对我说:“程乙舒,俩小家伙不该没有爸爸,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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