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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去找睿翀吧。”凌无双忽然出声。
幻影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她的眼神微微颤动,雪白的发丝上还有点点血迹。她们一路厮杀,都负了伤,才算是逃来安全地带。
“姐姐一定会保你们全家一世无忧。”凌无双的双眼含泪,语气却格外的坚决。她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幸福。
幻影的唇角微微弯起,山谷的风吹起她雪白的发丝,她唇畔的笑意犹如这颓败的季节里盛放出来的花朵,格外的珍贵和美丽。
“帮我保护好他们。”幻影轻声说。向来冰冷的声音带了温度和渴望。她的眼神飘远,仿佛看到了痕儿在冲着她微笑,感受到了皇甫睿翀轻轻拥她入怀。
她抬手抚摸过被他抱过的肩膀,一滴血红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滴落,她眼前的画面随之变得模糊。
“好。姐姐一定帮你保护好他们。”凌无双哽咽地保证。顷刻间已经泪流满面。
幻影闭了闭眼,两行血泪划过她苍白的脸颊。她再次抬步,脚步走得坚决,视线却越发模糊。
血泪落,光芒将逝。她的唇瓣却始终带着那抹灿烂的笑。她要去做一件事,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他和痕儿一生太平。
“素云。”凌无双轻声唤。
“是。公主。”素云从旁躬身领命。
“我怕是一生都回不去翾国了。你派人帮我告诉皇兄,翾国再无无双公主。”凌无双转头看向翾国的方向,绝望地笑了。
“公主……”素云不解,“属下现在就可以护送公主回翾国。”
“我回不去了。”凌无双摇了摇头。身体被寒风吹得微微发颤,凉意从她的皮肤一路渗透进了她的心里。
素云至始至终都没有明白凌无双话里的意思,只是派人将原话带给了翾帝凌灏离。
翾帝凌灏离听到这些话时,顷刻便懂了。他的皇妹为翾国放弃了一切,却不愿再让他为她挑起战争。
凌灏离跌坐在龙椅上,他让素云送信给她时,他就该想到如今的结果。
他在信中不但告诉了她古清清的身世,还告诉她,鲜于银虎一方与显国联合,清清准备血洗扈达,一统各部落。鲜于银虎根本就是拓跋飏的血脉。但他怕这些都刺激不到她。是以,他又残忍地加了筹码,告诉她,她的母后是死于古清清的手……
他终于如了愿,挑起了扈达的战乱。他亦用这把利剑斩断了兄妹亲情。她决心赴死,不愿再回故里。
皇后颜若歆走进大殿,来到悲伤的凌灏离身旁,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
“无双那么聪明,他一定猜到了朕信中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可是,她还是成全了朕。但她对朕绝望了。她说翾国再无无双公主。”凌灏离的声音颤抖,眼圈发红。
皇后颜若歆将他抱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泪水滚落在他的皇冠上,又顺着皇冠滑入他的发间。他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有了白发,他还那么年轻。
被泪水划过的皇冠越发的亮,扎痛了颜若歆的眼,她的泪水越发汹涌的滚落。怀中这个向来威武的帝王,身体轻轻地颤抖着。她知道,他恨自己,可是皇权路上,他回不了头,只能任由亲人的泪水和血水染亮头上的皇冠……
霍无垢坐在显国的中军大帐中,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赤裸的精壮上身上多处刀伤,这些伤都是在与鲜于的对战中所受。军医正站在一旁,躬身为他包扎着伤口。纵使伤口狰狞,霍无垢却不曾皱一下眉头。
站在大帐中的军中将领忽然跪了下去,霍无垢的视线扫向他。
“将军,这样的皇帝,我们不能再效忠于他。”将领憋红了一张脸。
“大胆!你要反了不成。”霍无垢气得怒拍桌案。
军医吓得连忙跪了下去,身体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听到谋反这种事情可是随时会没命的。
“将军!”将领不甘,“副将军的尸首还被吊在鲜于的大营外,回报的人说他全身被扎烂,没一处完好。”
霍无垢的面色更加阴沉,眼中的怒火却顷刻间泄去。他的脑中不禁闪过他逃走时,副将被几把刀同时插入身体里的情景。这个与他浴血奋战数年的兄弟为了保住他的命,不只是死得悲惨壮烈,死后竟被暴尸。而他们不是为国捐躯,却是因为皇帝想要的女人使出的计中计而死。
“皇上为了一个女人,置我们军中将士的生死于不顾。将军难道不寒心吗?”
“住口!”霍无垢从悲伤中清醒过来,冷声命令道:“这件事万不可传出去。”
军中将士大多不知道他这次带兵出营的真正目的,皆以为他是去与拓跋议和,最后被鲜于伏击。若是让军中将士知道了真正的原因,只怕军中士气会一蹶不振。
将领不甘地与霍无垢对视,满腔怒火。
霍无垢轻叹,旋即又冷冷地看向军医,“今日之事,你若是敢传出去,本将军绝不饶你。”
谋反即便是说说,传出去,也会为全家招致杀身之祸。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军医吓得浑身颤抖地连忙保证。
霍无垢看着桌上阵亡将士的名单,说:“我不会让他们白白死去。”他恨得咬牙,在心里发狠地说:“凌无双,你这招用的真狠。”
鲜于英珠挑起杀戮,等于把战火引向了自己,这样显国精力有限,便不能再对战拓跋。
鲜于英珠虽然能猜到这样的结果,但为了不让鲜于银虎回去,必然殊死一搏。边疆的战事瞬间已经风云变幻。
“将军,营外有人求见。”大帐外,传来士兵禀报的声音。
“谁求见?”霍无垢问。
“对方说是将军的一位故友,名叫黄翀。”
霍无垢一怔,旋即吩咐道:“快请他进营。”
入夜,显国军营戒备森严。正中央的主将营帐区内,幽娆婆婆哄睡了痕儿,端了一碗药递给木头伯伯。
木头伯伯接过药碗,咕噜噜将药喝下,放下药碗,拉住幽娆婆婆的手。
“别忙了,歇一歇吧。”
“待在这行军大营中,如坐针毡,我哪里坐得住啊。”幽娆婆婆不悦地说。
“我知你不想搅入乱世,只是如今几国战乱,天下动荡,活在世间的人只怕都不能安生。”木头伯伯微微叹息,看向痕儿,“待到翀儿问到幻影的方位,我们离开便是。”
他们本想一路南下,进入显国寻找幻影,却忽然听说显国与拓跋议和,被鲜于忽然出兵攻击。战乱中,有人看到过一身红衣,满头白发的女子。他们猜测是幻影,便来了显国军营。
此时,皇甫睿翀正坐在霍无垢的营帐中,听他讲完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皇甫睿翀的神色黯然,酸涩地苦笑,她果真不是走火入魔了。她只是想要撇清与他和痕儿的关系。她只是想与他们父子永生不再见。
他明明知道她是为了他们好,他还是忍不住要怪她狠心。有什么苦难是一家人无法跨越的?
“小王爷,末将有一句话想说。”霍无垢开口打破沉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放下幻影。”皇甫睿翀坚决地说。
“可是幻影姑娘几次三番对我军发起攻击,难道小王爷就不在乎显国的子民吗?”霍无垢想起幻影几次三番坏他的事,对显国士兵出手狠辣,他的心里不免积了怒气。
“挑起战争的是你们。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天下的也是你们。为何你们没有想过顾及显国的百姓?幻影又有什么错?她只是想救自己的姐姐。”皇甫睿翀语气激动地反驳。
“小王爷,末将知您一生喜好自由,不受世事拘束。可是家国天下,便真的能一点都不顾吗?若是显国的天下,皇甫家的人都不在乎,我们这些外人又何必在乎?”霍无垢不免说了气话。
皇甫睿翀看着霍无垢身上的伤,终是没有再接话。霍无垢心里的气他能体谅,这次为了换凌无双,赔上了数条与霍无垢出生入死的将士性命。这样的结果,只怕比杀了霍无垢更让他难受。
“我总觉得皇上不会为了无双做这种糊涂事。”皇甫睿翀的声音不高,语气却格外的肯定。若是皇甫睿渊也如他一样爱得没有理智,便不会落得如今与凌无双执剑相对的局面了。
“没错。单单换人并非皇上的本意。”霍无垢低声回。
皇甫睿翀微微一愣,刚刚霍无垢只是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并未将皇甫睿渊的计划说全。
“皇上想要通过换人这件事,利用凌无双的手杀了鲜于太后。”霍无垢语出惊人地道。原来,根本不是他私下联合了古清清要杀凌无双,而是皇甫睿渊早有安排。
皇甫睿翀一惊,脱口问:“皇兄不是与鲜于太后联合了吗?为何又要无双杀了她?皇兄是想阻止鲜于太后与拓跋飏联合?”
霍无垢沉默了一瞬,说:“鲜于太后和拓跋飏没有可能议和。鲜于太后不但供上了自己的儿子,还主动献策以鲜于银虎换凌无双。要以此让拓跋飏成为整个扈达的笑柄,她好联合扈达各部,再配合显国攻打拓跋飏。好实现她一统扈达的野心。”
皇甫睿翀摇了摇头,并不认可霍无垢的话。
“若她与拓跋飏之间当真如此二心,拓跋飏又岂会为了鲜于银虎,用自己的女人来换?”
霍无垢闻言微沉吟,坚持道:“若是鲜于银虎不在了,鲜于英珠登上王位,对拓跋的威胁更大。”
“鲜于英珠的女婿周景澜可是拓跋飏王后的哥哥。只要鲜于英珠登上王位,他们随时可以联合反攻显国。”皇甫睿翀有条不紊地分析,“拓跋飏没道理放弃亲人,去帮助鲜于银虎。别忘了,鲜于太后与拓跋素来恩怨深重。”
听完皇甫睿翀一席话,霍无垢也察觉出这其中的不对。
“鲜于太后这么肯定拓跋飏会为了鲜于银虎交出凌无双,便是肯定鲜于银虎对于拓跋飏来说是不可取代的重要。”霍无垢眯眸,喃喃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肯定?”
两人同时一惊,看向彼此,竟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有传信兵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将军,急报。”
“进来。”霍无垢吩咐。
传信兵撩开帐帘,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下,禀报道:“将军,拓跋传出消息,拓跋大王认了鲜于银虎为义子,决定出兵,为义子讨一个公道。”
霍无垢与皇甫睿翀互视一眼,对传信兵吩咐道:“下去吧。”
传信兵领命退下,霍无垢不禁微微叹息,道:“皇上定是早就洞悉了一切,知道鲜于太后与拓跋飏的关系匪浅,才有此安排,并非为了儿女情长。”
霍无垢连忙起身,撩袍跪下。
“霍将军这是做什么?”皇甫睿翀连忙去扶。
“还请小王爷代皇上责罚末将。末将不该胡乱猜测皇上的用心。”霍无垢汗颜地说。
皇甫睿翀将霍无垢扶起,道:“我们都是凡人,谁又能不念个情字?那些将士都是与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惨死,皇兄又没与你解释,你心里难受之下说出责怪的话亦是人之常情。再则,我想皇兄也没有想到凌无双竟是联合了鲜于英珠自救,彻底搅乱了塞外的格局。”
皇甫睿翀苦涩地轻笑,叹道:“皇兄这一生,无论是感情,还是沙场,最大的劲敌只怕就是无双了。不管最终输赢,都只会是满身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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