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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旨被闻人潋气走了以后,拐去了燕玖那里,此时她正要出门去闻人潋那边,燕旨将她拉住,说:
“妹妹,哪个闻人潋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跟他在一块?”
闻人潋的身份的确很特殊,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而闻人潋背后的势力和能力,其他人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知道少虽然没什么好处,但知道得多肯定没什么好处,她只是笑笑,说:“是我师父,怎么了?”
“你们关系很不一般。”方才花园里的事,她其实也看到了,的确说不清也道不明,若是简单的师徒身份也就罢了,如今他对她的情感也丝毫不避讳,威胁也没有用。燕旨说:“这个人不是你的良人,你不要和他在一起。”
燕玖笑道:“他不是我的良人,你在说什么呢?我跟他只是师徒!”
燕旨问:“那你不喜欢他吗?没对他存了什么心思吗?”
若说存了什么小心思,燕玖不敢说,这得从很久很久以前的假如说起,假如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收她为徒,一步一步将她推上女帝之位,逼着她身边的人去死;假如他们一开始就只是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偶尔聊天闲谈,那她一开始喜欢的人就该是他。
可这个世上哪有这么多假如?就是因为有了这些,她才对他如此刻骨铭心,每走一步都要时刻将他记在心底,想着他会怎么做,她应该要怎么做,就算从来不在她身边,也如同影子一般的存在。
这一年,她早就甩不去他了,但要说喜欢他,她是喜欢的,不过不是男人和女人的那种喜欢,只是单纯对一个人物形象的喜欢。
既然不是男女之情,就算不得燕旨心中说的那种喜欢,燕玖笑道:“我有心上人的。”
“是谁?”燕旨说。
燕玖心中有无限的苦涩,说:“不能说,说了我怕我保护不了他。”
燕旨不明白,又问:“为什么保护不了他?”
燕玖说:“正如你所说,闻人潋不是常人,我斗不过他,如果我将那人放在光亮的地方,他会被闻人潋害死。从前洛傅叶是这样,爹也是这样。”
燕旨咬着牙,说:“你说爹是被他害死的?”
燕玖说:“间接吧,他布的局,亲手杀死爹的是禹王。”
“不可能!”燕旨几乎丧失了理智,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最爱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杀死自己的父亲?悲伤过后,燕旨又问:“妹妹,你一直生活在闻人潋的影子下,所以你喜欢的那个不能说的人,是因为他在这样的黑暗中曾经给过你光明,是吗?”
“是的。”燕玖想起他,仿佛心中的苦涩消失了,他虽然有一张冰山一样的脸,可却是她在乱世奔走中的一抹柔情似水。
她走得太急,不知道燕旨的泪花中含着的笑,那个笑容里,绝不包含着亲情,她恨恨自语:“闻人潋,我倒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有多硬!我也要你眼睁睁看着你喜欢的人一点一点摧残你,看着你爱而不得,痛不欲生。”
燕玖到闻人潋房间的时候,一个宫女正在给他束发,同他以往的惯例一样随便用簪子别了一束在脑后,随意得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个人无论是深宫还是山野,都能将周围的环境带出一点意境来,她看得有些愣,闻人潋已经走过来高高地站在她面前,说:
“跟我出宫,这里太危险了。大祭司和风夜痕的底细我尚未查清楚,如今不适宜同他们硬碰硬。”
燕玖摇头决意不会同他出宫,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师父,你在外面查倒不如我这段时间同风夜痕接触,她总会露出她的底细。”
闻人潋说:“你和燕旨她都见过,她其实已经觉察出另一个人也回来了。”
燕玖问:“什么另一个人?我是那另一个人吗?”
闻人潋说:“当年风夜痕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本来想将两个都送给燕宏虞,可是大祭司派人来劫,最后有一个不知所踪。”
燕玖说:“那又如何?”她心绪有些不宁,她总不能承认她真的是风夜痕的女儿吧?于情于理也都不科学,这就等于她穿越而来不是开外挂,而是被人算计了。
闻人潋说:“那时候是秘密送的,所以没有人知道都发生了什么。若是风夜痕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不会一直与娿拉努对着干了,娿拉努想抱走那个女婴挟制她以夺得昭国的政权。可是这些年来,娿拉努并没有如愿将风夜痕收归为己用,可见你当初并没有落入她手里。所以玖儿,他们到底将你藏在了什么地方?令娿拉努都找不到的地方?”
燕玖冷笑,作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说:“要想彻彻底底找不到,那就只能是死了,死了才能去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么……”闻人潋对着这个字眼深思,但这不是他思考的重点,他要关心的是,燕玖不愿离开皇宫,可他不愿意她在待在一个他无法控制的范围内看,正如她说的那个‘另外一个世界’。他说:“除了你说的入虎穴得虎子,说说看,你还想怎么说服我?”
燕玖说:“我自己要留在这里,为什么还要说服你?”
她的态度就是:你是你,我是我。
这种态度让闻人潋心理极为不爽,不爽至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已经习惯将她和他算成了一条线上,可是宿命便是,就算有一天你想逃脱也是逃脱不了的。他慨叹了一声,站起来,道:
“你想留便留吧!”
燕玖抬头看他,这个背影看起来可怕极了,他的沉静是她最害怕的时候,因为只是一瞬间,他心中早就酝酿了毒害自己的一万种方法,她怕得不得了,她追上前去拦住他。闻人潋瞥了她一眼,问:
“玖儿这是何意?自己不想出宫,难道还想拉着我同你一道在空中垂老吗?”
听起来是挺浪漫的,可要在宫中垂老,也该是她的南尞皇宫,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她自知理亏,只好悻悻地将道让了出来,这个小举动惹得闻人潋又皱了一下眉头,说:
“你真是……笨得很。”
“嗯?”燕玖不知他话语何意,只是抬头张望他,一米八的大个子,她抬头抬得很吃力,可是这个角度却也刚刚好,从来没有一个肩膀能强大到像他这样。闻人潋只好低下身子凑到她面前,说:
“玖儿,你要留在这里也可,可你要照顾好自己,在我回来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亦不可惹怒大祭司和风夜痕。切记不可在大祭司面前使用你半点阵法,此人心思深不可测,我与之周旋也较为吃力。还有……”
他今天交代得似乎有些多,想来想去交待得差不多了,可是又记不起还差了什么,他叹了口气,还是要转身离去,拒绝让燕玖再走出重王殿半步。
一来,他不喜欢被送别。二来,重王殿外面都是风夜痕的眼线。三来,他怕再多跟一步,他就会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走出重王殿,翎童已经悄悄跟上来接头,闻人潋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好看,翎童有些不敢靠近,闻人潋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交给翎童并吩咐道:
“这个交给官姝,叫她按照上面说的走,将禹王接出皇宫,让他马不停蹄赶来大临城见我。”
翎童不免得多问一句:“他过来能做什么?”
闻人潋说:“杀了燕旨。”
燕玖会选择自己留在宫中,大半是拜她所赐,这么说她一点也不害怕他的威胁,并且把这个当成了耳边风,那他便没有再留着她的必要了,在燕玖所走的道路上,燕旨本来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留着她恐怕会坏事。
翎童接过密令,背对着闻人潋离去,只剩下他一人在这空旷的宫殿里走,面前是高高大大的女娲神像,身材窈窕,婀娜多姿,慈爱的目光俯瞰着她的众生们,闻人潋笑道:
“你要保护你的昭国子民,可我从不介意同天斗,它可不是第一次输给我了。对于我来说,你只是一个不成文的敌人而已,你越是强大,我越是有打败的兴趣。”
仿佛连皇宫的地都抖了几抖。
空气中有些寒冷,他风寒尚未好透,却又陪燕玖落了一次水,回味起今日重重,想来今日算不得糟糕,至少燕玖还是这么担心他的。
他走出皇宫,身边便有一个会占星的南疆人装扮的老头跟上来,说:“我看公子面如桃花,怕是最近红鸾星动了。”
闻人潋说:“红鸾星又称天煞孤星,很多算命先生虽然知道此区别,但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说你处理好了便是桃花,处理不好便是桃花劫。请问先生,我现在是哪一种?”
老先生脸色一变,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公子两眼,年纪不大,可是对于这方面的学问却高深得很,骨子里透露的沉稳也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他捋着胡子笑道:
“公子头顶白泽之相,命数不在凡尘俗世里。至于公子那颗红鸾星,的确是你的天煞孤星,可公子一定会处理好。不过小老儿规劝公子,凡事要留些余地,这颗星可弱得很,若是活生生捏碎了,便再也没有了,拼也拼不回来的。”
“多谢。”闻人潋静静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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