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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派遣出去的宫女一路拖拖拉拉的就回来了,看她脸上的神色就晓得她不被待见,闻人潋招呼她进来,说:
“我若是不受宠,你就得成天待在我这个冷宫里,你那些感情脆得跟玻璃一样的姐妹们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奚落你呢。所以你我如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被分到这里来的小宫女叫常喜,她本来是挺担忧的,道:“可是陛下看到我同你多说话,肯定会剁了我的舌头。”
闻人潋看着她这张可人的脸,没了舌头的确会可惜,他说:“我又没让你跟我多说话,只需我教你作甚你便去做,你要是足够聪明,便懂我的意思。我问你话,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便可。”
常喜点头,有些窃喜,她一直以为传闻中的闻人潋是冷艳高贵的人,没想到这般平易近人,哪里像他们传的那样,什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什么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如今她只晓得,身边这个公子,温柔又好看。
闻人潋说:“玖儿说不见我,是高公公传的话?”
常喜点头,闻人潋会意。
闻人潋说:“玖儿屋里有人?”
常喜点头。
闻人潋想了想,又说:“玖儿屋里的人是郑琴缺?”
常喜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因为郑琴缺是在燕玖打发他们之后才进去的,但是她脑袋瓜又想了想,如果闻人潋知道他自己见女帝一面这么麻烦,而郑琴缺拎了个食盒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见到了,性质本来就同争宠无多大差别,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闻人潋又从她的动作了读取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摆手让她下去了,在纸上又勾勒了一笔,又陷入了思考,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高公公。
也许可以从他下手。
圣贤山庄又传来捷报,虽然有些民怨,可是一大心头大患被拔去,燕玖始终是松了一口气,将安顿生下来的人的诏令颁布下去,只需要等洛且思回朝封赏。燕玖叫高公公拿了那个奏折,大摇大摆地走去了闻人潋的冷宫里。
冷宫可真冷啊,远远看着倒是与这皇宫的灯火格格不入,可是她倒觉得这样很适合闻人潋,远远就看见他一个孤独的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无聊地雕些小东西,这几天下来,他面前已经雕好了一个差不多手掌大小的木头人。
闻人潋认真做事的时候,随意到连身边的风景都是随意的,也不知道这种气质是怎么修来的,燕玖看着就像是自己拐带了那路的仙人藏在这深宫之中。
燕玖走过去,道:“你在雕什么?”
闻人潋放下的手中的小玩意儿,将她袖子拉了拉,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一些小玩意打发时间罢了。”
燕玖深知这样没有目的地被关着是最寂寞的,可是她每次看到他的脸,都会想起李霏,他把李霏关着的时候,可有想过他是何等寂寞,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最后给了他一个没有希望的结局,她冷笑,道:
“寂寞的话,习惯习惯就好了。又不是你一个人寂寞,朕也寂寞得很。”
闻人潋道:“玖儿那么多人陪着,为什么还是会寂寞?”
燕玖说:“因为陪着的人始终不是那一个。”
闻人潋也笑道:“那我杀李霏还真是杀对了。”
燕玖对他这样轻而易举谈笑的态度又火冒三丈,但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她没有必要再在闻人潋面前发火,这样只会让他看穿自己的心思,他不就是想激怒她吗?她也学会了苦中带着笑,摊手让高公公将奏折给她,然后递给了闻人潋,说:
“爱妃被封妃已有些时日,朕是该赏你些东西。”
闻人潋接过奏折看了一眼,圣贤山庄虽然反抗过,可最终还是难逃这场厄运,最后被洛且思一把火烧尽,他在被擒住的时候也早就想到会有今天,可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对燕玖的行径还是倒吸了一口气,他说:
“实行这件事的是洛且思?”
“嗯。”
闻人潋说:“陛下,洛且思是我的人,难道不怕他留活口吗?”
燕玖说:“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和洛且思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所以这件事他处理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闻人潋笑道:“这是容说教你的生意经?那看起来还是挺受用的,可我也要奉劝你一句,我才是你的归途,容说太过危险,驾驭不住会玩火自焚的。”
若说火坑,她跳进闻人潋的火坑里苦苦煎熬,如今不过是从这个坑跳过另一个坑里继续熬,她又何尝不知道容说不是善辈。可容说的生意经简单,只要他们有共同的利益,那便可。不似闻人潋,她还要猜他的心思。闻人潋又说:
“圣贤山庄这个事,你做得是好。可你注意力放错了地方,我的主力一直都在北骁,圣贤山庄被焚毁,你惹怒了你大师伯。如果我没猜错,他并未被擒住。那你往日可得小心了,我等着你来求我的那一天。”
“那就走着瞧。”燕玖站起来便要走。
闻人潋又喊了一声:“高公公。”
燕玖觉得奇怪,他是想拉拢高公公吗?当真是狡猾得很,她现在防闻人潋就跟防狼一样,从前在外面抓不住他是一样,如今抓住他了,明明已经没有了张牙舞爪的能力,她还是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他,事事都要上心。
闻人潋面对她的回头,只是以一枚好看的笑容回应她,并且递上了燕玖刚才递给他的奏折,道:
“陛下的奏折,可别忘了带走!”
高公公低头,应:“是。”
高公公觉得自己被戳了脊梁骨,都快被燕玖盯得自燃了起来。
出了闻人潋宫里,燕玖遣退了所有的宫娥,只有高公公提着一盏宫灯伴随燕玖左右。燕玖看着这漫天的星火,说:
“高公公,闻人潋似乎很喜欢你呢。”
高公公低头,从容不惊地跟在她身后,道:“陛下,奴只是个伺候主子的奴才罢了,闻人先生怕是高看了奴。”
燕玖说:“朕记得高公公曾说自己是个无脑无口无心之人,可从今往后得改改了,公公日夜照顾朕的生活起居,是朕身边最亲近之人,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是。”高公公立刻就懂了她话语里的意思。
燕玖回头,接过他手里的宫灯,说:“我要去辜逢颐那里看一看,不用跟着我了。”
第二天一大早,高公公就过来了,叫来了几个宫娥要给闻人潋打扮一番,束起了他往日不大爱打理的头发,穿上了量身定制的华服。
高公公笑着对闻人潋哈腰,道:“陛下说,今日是见秀子们的日子,贤妃毕竟是这宫里唯一的妃子,自然要去支持大局。”
闻人潋在婢女的服侍下穿上了最后一层拖地的外袍,这套衣服制作的时候虽然多了些女子的阴柔,可是穿在他身上确是那样何时,有些人的气质穿起衣服来就是个衣服架子,是他衬得衣服好看,衣服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燕玖看见他盛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的,看见他上前来给她行了礼,她置之不理,转身走到高台旁边坐下,劈了个位子给闻人潋。
闻人潋就坐在高台旁边,眼角处瞥见燕玖随意地翘起了二郎腿,接过旁边的宫人给她递的一杯茶,随意地笑了笑,也是好看得很,看来她现在当女帝也有自己的风采了,这么看着也终于有点样子,而不是像他平日里看到的那样这么不成熟。
待高公公一声招呼,两排长长的队伍走到广场前的空地停下来,这些秀子们都是各国各地有名的才子,各有姿色,才艺俱佳。她一眼看过去,觉得自己很是伤风败俗,但是姿色这么好,她也就放弃了这种说法。
一想起每天都要召唤不同的妃子侍寝,她笑得都快收不住了,道:“开始吧。”
依照规矩,今天是最后的甄选,她看上的会被留下来,看不上的就会被遣回去。高公公招手让女官将一个一个的才子引上来。
第一个才子叫靳施,是南尞南边的人,自小就很美了,一出门就会被堵在门口出不了门,所以他不知道多久没出过门了,这次是一个大臣听说自己的世交家还有这么一个公子,应当放在皇宫好好呵护,便举荐他过来了。
燕玖看了他第一眼,就晓得她喜欢这种纯洁的美,将手上挑好的一株兰花交给了高公公,让他赐给靳施。高公公会意,上前宣布,靳施留下。
靳施端庄地行了个礼。
第二人身着一身鲜艳的红衣,燕玖看见他的时候差点没从龙椅上摔下去,女官说,这个公子叫容说,家里是做生意的,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一路过关斩将才走到今天这关的,在众才子中脱颖而出。
燕玖皱着眉头,回头问闻人潋:“爱妃觉得呢?”
闻人潋笑道:“此等美色,能配得上的怕是只有陛下了,陛下若是不收,便可惜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燕玖也不好推辞,她也想看看容说混进皇宫来到底想干什么。她点头,将兰花递给了他。
容说双手接过兰花,笑着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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