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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服老不行。
粱振东最近觉得身体大不如从前,曾经平板支撑半个小时都很轻松,而现在十分钟,手抖腿疼。被青渊“咯咯”取笑,他虽然嘴上不服输,心里还是有些介意。这些年,身体透支得太厉害。
特别是最近,阮立哲离开“宏盛”后,担子全压在他肩上,应酬牌局数是过去的两倍,不去不行。
他的胃最近一直不太舒服,没有时间看医生或是好好调养,硬顶着。
今天中午刚应酬过工商局的官员,晚上又要和负责宣传的新闻媒体朋友吃饭,几杯下肚胃便开始闹革命。开始时是丝丝扣扣隐隐发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慢慢的是疼,像有只手在肚子里绞缠着,越来越厉害。
他借口到洗手间方便,已经疼得直不起腰,伏在洗手台上,冷汗直流。
陪同的刘明,看粱振东神情不对,关心地跟了进来,一看见他的模样,连忙扶住他问:“粱总,你没事吧?”
粱振东实在无力回答他,左肋疼得像刀割火燎,一动五脏六腑窜位一样的跳。
“我……”他才发出一个音节,胃里一阵翻腾上涌,食渣、酸水全吐出来……最后居然是咖啡色的物体。
“哎呀!”小刘吓坏了,紧张的嚷道:“粱总,粱总——”
一阵乱呕过后,胃里的疼痛倒减轻不少,粱振东忍了忍嘴里的铁锈味,但压不住喉咙深处继续不断漫上来的液体。
“唔——”他趴在洗手盘上,吐出的鲜血红花般四溅。
“啊,梁总!”
梁振东自己也不晓得那晚到底吐了多少血,后来的刘明夸张的说:“梁总,那天吐了一脸盘那么多的血。”
哪里有那么多?
他不信。
只是吐完血有些虚弱,从救护车到医院的路上,他有气无力的嘱咐小刘:“我没事,不要告诉别人,千万不要通知家人。”
他的家人老的老,小的小,老弱妇孺,哭哭啼啼围在床边,他可受不了。
而且青渊极爱洁净的人,他吐得一身秽物,她会噁心。
梁振东虽是这样交代,已经做不得主,大出血导致休克,血压下降,意识模糊。
120救护车将他送到最近的市中心医院,急诊室的医生护士呼啦啦上前一大堆。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护士小姐冷冷把一叠单子抛到刘明面前,命令道:“病人情况不好,快点办入院手续,转到消化内科做进一步的处理,要有心理准备。还有,你们家属有没有献血证?现在血库告急,病人如果需要输血,血站要一个家属自愿献血。”
一听,头都昏了。
刘明不是家属,好多事情真处理不好。
电话拨到“宜园”,张青水接到小刘的电话也慌了手脚,急得如锅上蚂蚁,悲懊的哭泣:“平时一直嘱咐他要少喝酒,注意身体……你看现在该怎么办啊?青渊还大着肚子,就要生孩子……”
“姆妈,现在不是骂他的时候。”倒是青渊镇定,细细安慰在医院小刘,要他先办理入院手续,配合医生治疗,她马上赶过来。
“青渊,要不你就别去了,这么大的肚子——我和你姆妈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她不去能行?青渊皱眉,张青水已经哭哭啼啼六神无主,梁国栋也不像有魄力能做主的人!
“爸爸,你照顾好妈妈。我上楼换件衣服就下来,医院的情况我比你们熟,万一不行,还可以联系转到大医院。”
“那好,那就再好不过。”
大事当前,青渊头脑清楚,动得飞快,匆匆换好衣服,驱车赶到中心医院。
中心医院是所市级医院,软件硬件自然比不过省级医院。
消化内科病患满员,只能住到零时加床的料理间,没有洗手间、没有窗户,简陋至极。
一见这样的情况,张青水十二万分不满意,吵吵嚷嚷硬逼着小护士换地方。
“所有的床位都满了,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出院一个挪进去一个,大家都是病人,七八十岁的还睡走廊上哩!”
“转院、转院!我们要求转院!”
张青水和小护士不依不饶理论起来。
青渊懒得理她们,看着躺在蓝色床单上的梁振东,心疼无比。
“你怎么样?”
粱振东摆了摆手,努力装出笑脸,说:“吊水,好多了。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吧,医院细菌多。”
说完,心里便犯呕,手捂着嘴忙把脸朝着墙。
青渊明白他是担心自己的洁癖,越发难过,“你这是干什么!”她拿过抽纸,拍着他的背。
“我没事——”
“还没事?”
白白的抽纸上又染上血迹。
青渊眼眶泛起湿雾,他已经病成这样,她再不忍心苛责。
“你是粱振东患者的家属吗?”进来一位矮矮胖胖带细边眼镜的医生,身后还跟着怒气冲天的张青水。
“我是粱振东的妻子。”青渊起身。
细边眼镜吃惊的打量青渊的身形,道:“我是主治医生,姓黄,想和你们介绍一下病人的病情和未来的治疗方案。”
青渊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经过我们的体诊和初步检查,怀疑患者是急性上消化道出血,进一步的确诊出血的部位和原因需要做胃镜检查。现在我们主要采取保守治疗,使用止血药物,但是效果不是很理想,患者一直有活动性的出血,血色素掉到8以下,我们建议患者马上通过内窥镜检查直接找到出血点止血。”
“内窥镜止血能完全止住吗?”青渊问。
黄医生沉思一会:“那不一定,现在我们只能估计是上消化道出血,具体是胃、还是十二指肠需要做内窥镜才知道,它只是让我们知道胃里情况,必要时还可以做活检。”
青渊做过医生,黄医生虽然年轻,但说话诚恳,一五一十。
“那马上安排做胃镜检查吧。”
一旁的张青水拉了拉青渊的手,扫了眼四周,小声的说:”青渊,江大医院的医疗水平会不会好些?而且这里环境也太差了。”
青渊心里打鼓,这环境条件也确实是——
“黄医生,这明天会不会有空病房?”
黄医生摇头。
“那,我们可不可以转去VIP老干病房?”
黄医生轻笑:“我们的老干病房只有几个内科医生,收伤风感冒来疗养的病人住住还差不多,真正有病情变化的病人他们是拒收的。”
市级医院各方面都比不得省级医院,高干病房也配正经一流的专家教授。
“转院……”
张青水刚提,黄医生估计是看过很多这样名堂多的家属,眉色一飞,讽刺的说:“那请你们自己考虑清楚,只是做为医生我提醒你们,病人现在有活动性出血,搬动有可能诱发加重,如果你们执意出院请签字,后果自负。”
黄医生交代完,一阵风走出去。
“什么态度!”张青水跺着脚,气的脸发红,着急的说:“青渊,我们快点联系,转院好了。我还是相信大医院、老专家。”
青渊迟疑,没有答话。
医学昌明的今天,除了药物和医术高低治疗方法基本是一致,如果因为硬件设施而耽误病情,得不偿失。
医生最重要的是救治病人,病人最重要的是相信医生。
青渊想:曾经她是医生,现在她是病人家属才明白金银财宝,天下至宝也只想换亲人的平安。他的一个翻身,一个呻吟不再是写在《外科学》上的条条款款,也不是心里背的滚瓜烂熟的症状、体征。明明也晓得对于每一个医生而言医生只是一门职业,或谋生的手段,不比程序员、炊事员、服务员高尚多少如果非把人性的道德、社会的责任加诸到普通的个体身上,非常可笑,他们既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国家机器,也不是每一个医生都能够大爱无疆,燃烧自己,感动中国。
尽心尽力、问心无愧便是医者最高褒奖。
粱振东难受的捂着胃脘部,在床上翻来覆去。
“青渊,你倒是说个话。”张青水催促道。
肚子里的孩子宛如感受到母亲的纠结,狠狠翻了个跟头。她看粱振东可怜的模样,心脏憋酸的疼。
青渊抿了抿嘴,做了决定。
“姆妈,治急病如救火,没有时间到处挪动的,我看黄医生说话有理有节,是信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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