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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是平顺。
经过杜太医和几位大宫女的仔细调理, 叶宝葭孕吐的症状终于有所好转,脸色也日渐红润了起来。
殷盈入宫探望了两趟,交代叮嘱了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卫婻也隔三差五地都要过来看上两眼,叶宝葭偶尔碰到霍雎, 总能看到他的脸绷得紧紧的,一脸的苦大仇深。
最让人费解的是,苏筱居然也时不时地入宫探望她, 有时给她带点爽口的小零嘴,有时兴冲冲地来告诉她外面的八卦,有时则安静地陪在她身旁看琉紫她们为孩子准备新衣。
和不久前阴奉阳违地向她道歉的苏筱相比, 此时的苏筱褪去了那层骄纵,日渐活泼可爱了起来。她胆子大、能说会道, 倒是给宁静的毓宁宫中带来了不少笑声。
叶宝葭却有些头疼, 这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还真有些不明白了。
若是还想进宫的话,那日当着几个大臣的面, 苏筱还帮着她说了话, 那几句歪理也理直气壮的,看不出半点勉强。
可若是不想进宫的话,苏筱怎么就忽然转了性了, 难道行宫里跌的一跤让她醍醐灌顶了?那也不至于一直黏着自己不放啊。
这一日苏筱又来了,兴致勃勃地说着冀城中的新鲜事。
“娘娘,宁尚书家的小儿子昨儿个定了亲了, 他才十六岁,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急呢?”
“十六岁,是早了点。”叶宝葭心不在焉地应道,冀城中的年轻男子一般都会在十七八的时候定亲,十五六岁早了些,像叶慕彦这样快到弱冠之年了还没定亲,那就有些晚了。
“长宁侯家的那个方罡,皇后娘娘你知道吗?他的亲事又被退了,听说是因为他在赌场里被人打了,你说,他都二十了,是不是再也没人愿意嫁给他了?”
“欠了赌债了吗?”叶宝葭有些纳闷,今儿个苏筱怎么尽提一些定亲退亲的事情啊?
苏筱挠了挠头,显然有些急躁了:“皇后娘娘,我还听说……”
叶宝葭瞧着她的模样,忽然一下明白了过来:“筱筱,你是不是有事情要问我?”
苏筱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扭捏地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叶宝葭正色道:“除了你想入宫为妃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之外,别的我都会尽我所能帮——”
苏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谁说我还想入宫为妃啊,我早就不想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再也不要来中间插一脚了。”
叶宝葭倒是愣住了:“那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那个……慕彦哥哥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定亲啊?”苏筱终于鼓起了勇气,“他……喜欢怎么样的女子……”
叶宝葭恍然大悟,原来,苏筱这是看上她的六哥了!
严格说来,武宁侯府和定国公府两家若是议亲的话,是叶慕彦高攀了苏筱。
但在叶宝葭的眼中,自家六哥当然是什么都好,样貌好、文采好、武艺好、脾气……勉强算是稍稍差了一点吧,总而言之,只怕除了卫简怀,这冀城没有一个男儿能比得上叶慕彦的。
再加上叶慕彦和苏筱的哥哥交好,小时候也和苏筱玩过,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彼此的性格都熟悉,若是彼此能看对眼,那还真是一桩好姻缘。
可一想到那日叶慕彦的欲言又止,叶宝葭心里也没底。
苏筱这一句话问出口了,便也不再害羞了,眉飞色舞地开始说她那晚在行宫中的英勇事迹:“慕彦哥哥可厉害了,好像神兵天降一样,背着弓箭、拿着青锋剑就从墙头跳了下来……”
“那是他的青霜七星剑,六哥最喜欢一把剑,每天都要擦上一遍。”叶宝葭连忙道。
“原来它叫这个名字啊,真好听,还好看,和慕彦哥哥一样好看,”苏筱手托着腮一脸的神往,“皇后娘娘,那天你把我们都哄去了长公主那里,后来叛兵来了,外面噼里啪啦的好可怕,一起的姐妹们都吓得哭了,只有我一点儿都没哭,偷偷戳破了窗户纸看,慕彦哥哥太厉害了,比上回救我的时候还要厉害。见一个砍一个,那些叛兵都被他打趴下了。”
“上回救你?”叶宝葭困惑地问,“他还救过你了?”
苏筱回过神来,慌忙摆手:“没没没,我说错了,”她心虚,连忙岔开了话题,“后来叛兵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想去帮忙,就偷偷溜出去了,幸亏我出去了,要不然那个躲在假山上的叛兵就得手了。”
“筱筱真是厉害,”叶宝葭赞道,“不过,以后若是碰到这情况,还是应当等在屋子里,要不然要是有个万一,六哥可就难辞其咎了。”
苏筱嘟起嘴来:“皇后娘娘,你说话的样子和慕彦哥哥可真像,我后来摔下来的时候,慕彦哥哥冲过来看我,抱着我就开始凶巴巴地骂我,说没见过我这样的姑娘,你说,我这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救命之恩,人家不都说要……”
她住了口,脸上泛起了一层粉色。
“以身相许?”叶宝葭忍住笑道。
“对呀,”苏筱泄下气来,“可他抱都抱我了,却连提亲的影子都没有,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叶宝葭的头更疼了,叶慕彦抱着苏筱进屋了?都这样了他居然还不去提亲?身为男子,叶慕彦怎么能做出这等不负责任的事情?
“他抱你都有人瞧见了吗?”
苏筱摇了摇头:“他挡着我,抱我去了旁边的小屋,后来他出去叫来了太医和侍女,倒是没人看见。”
“我……我过两日便让陛下宣他进宫来问问……”叶宝葭打定了主意,如论如何,叶慕彦总得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这样不明不白的,不是把苏筱害死了吗?
送走了苏筱,叶宝葭原本想等晚膳的时候找卫简怀商量一下,可等了好一会儿,李德过来带了信,说是陛下国事繁忙,便在南书房直接用了膳了。
叶宝葭有了身子,人特别容易困乏,晚上等着卫简怀过来,等着等着便睡了。
迷迷糊糊中,外面好像有些动静,她勉力想睁开眼来,却听见卫简怀在轻拍着她的后背歉然道:“蕤蕤你睡吧,都怪朕不好把你吵醒了。”
她嘟囔了一句没关系,朝着那温暖之处靠了靠,重新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一日一早醒来,看看窗棂外的天色,应该还没过五更,身后却空荡荡的,没有卫简怀熟悉的怀抱。
叶宝葭有些纳闷,她这阵子睡得多,早上便醒得早,时常能和卫简怀在清晨说上几句话,目送着他离开再睡个回笼觉。
这一有了心事,觉便睡不成了,叶宝葭在床上翻来覆去了片刻,索性便叫人进来起身洗漱。
“陛下什么时候走的?”她随口问了一句。
“娘娘,陛下昨夜便走了,”桃儿一边替她梳发一边答道,“说是怕吵到你,回正清宫歇息去了。”
叶宝葭想了一下叮嘱道:“下回陛下回来,我若是睡着了便把我叫醒。”
桃儿有些迟疑:“陛下说了,不让我们把娘娘吵醒,要不然要治我们的罪。”
桃儿为人实诚,和梨儿、琉紫相比,不太知道随机应变。
叶宝葭嗔了她一眼:“傻丫头,你就不能说是我自个儿醒的吗?陛下一日辛劳下来,若是我不能陪着说话解乏,还要让他独自回正清宫歇息,岂不是被人诟病?”
桃儿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地应了。
眼看这秋景宜人,用罢早膳,叶宝葭便想着出去走走。
此时正是桂花、菊花相继盛放之时,宫中四处都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木樨花香,令人心醉神怡。
沿着抄手游廊,叶宝葭一路往前,附近的景色都看得有些腻了,便打算往西边的太凉殿去歇息片刻:太凉殿就修建在太兴池便,是专门为后妃在盛夏时观赏湖景而建。
一叶落而知秋,路边有枫叶黄了,在微风中缓缓飘落;远远看去,湖边一簇簇的枫树绿中带黄,在湖水的掩映下宛如一幅绝美的图。
走得有些累了,叶宝葭正想先找个地方坐下歇一歇,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动人的歌声。
和北周高亢嘹亮的曲风不同,这歌声清婉绵软,好像是从南边传过来的,歌词中仿佛是个甜美的小娘子在含羞和情哥哥打情骂俏,中间还夹杂着几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俚语,甚是有趣。
她凝神细听听了片刻,忽然一下来了兴致,起身朝那歌声处走了过去。
绕过一片枫林,前面豁然开朗,开阔的草坪上是一株株高大的金桂树,地上散落着金黄的木樨花,几名宫女正在采摘桂花,其中一个却未着宫装,一身妆花缎白色如意云纹千水裙,口中唱着曲儿,一边摘着桂花,一边时不时地转圈摆个舞姿,那腰肢柔软,白色的裙摆如水圈儿般漾开,人比花娇。
像是察觉到了叶宝葭的注视,那几个宫女往这里一看,立刻收了篮子,急急地过来见礼。
“你们是哪个宫里的?”跟在身后的桃儿问。
“禀皇后娘娘,奴婢们是正清宫里的,奉命过来采摘木樨花。”有人答道。
卫简怀平日里并不喜宫女贴身伺候,因此正清宫的宫女并不多,多做些浣衣、缝补之事,这几个看上去有些眼生,那白衣女子此时倒是小心恭谨了起来,一路走来只是跟在后面,低着头也看不清容貌。
叶宝葭有些纳闷,看了那女子片刻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穿成这样?”
那女子怯生生地道:“奴婢名唤安晴,因初到正清宫,一时之间没有合适的衣裳,所以才大胆暂时穿了件自己的衣裙,请皇后娘娘恕罪。”
这可更是奇怪了,宫人的调度都是内务府一手操办,尤其是正清宫伺候的,必定是慎之又慎,怎么可能出了这样的纰漏?
“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叶宝葭淡淡地道。
那女子迟疑了片刻,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浅浅地笑了笑,目光和叶宝葭一触便垂下了眼眸。
叶宝葭如遭雷击,怔在原地,一时之间手足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猜一猜发生了啥?
这里解释一下,知道宝葭这段时间不在宫中的有这么几个,贴身的三位宫女(因为要伺候日常)、卫婻(这个就不用说了)、杜太医(因为安排隔日进宫问诊掩人耳目),这几个都是帝后信任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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