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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亦可顿时明白过来,方俐恐怕是被迫把这男人带进来,她要迅速想办法让自己和方俐摆脱危险……
她没有流露出慌乱,而是轻轻点头,“那你们忙,有事喊我就好。”
她起身要向外走,那男人却忽然回身把门关上,一把就拽住他身旁的方俐,紧紧的卡住她的脖子,愤怒吼道,“为什么,他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说啊,你给我说!”
方俐被他扯的不停摇晃,咳嗽不止,钟亦可却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心狂跳了几下。
这声音如此熟悉……
口罩遮掩下他的样貌虽不好辨清,但却也让他那双眼睛格外的明显,钟亦可越看越觉得那双眼睛像极了梁鑫诚……她又迅速打量起他的身形特征,在心底飞快的对比判断着……但无论如何,这人绝对不是佟佑安对她提起的对梁弈林格外关心的那个吴江,她非常确定!
“说话啊!你哑巴了?你不是负责治疗他的医生吗?你肯定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说!”
那男人低低的吼声里满是不耐和烦躁。
方俐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惧色,虽然声音嘶哑,却语气冷静,“你与其在这里凶神恶煞的叫,还不如好好想想一会怎么出去。如果你真的关心梁弈林,你就该知道,你和我闹僵了,对你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好处!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活不活的过来都两说,我还要什么好处!”男人忽然愤怒的把方俐狠狠掼倒在地,用力的踢了她两脚,“说!到底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害了他,你老老实实都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方俐疼的面部扭曲,嘶嘶吸着气。
钟亦可了解方俐的脾气,她从来都不会对谁说软话,再任凭她和这个男人呛下去继续激怒他,后果不敢想……她连忙说道,“先生你别激动,梁弈林他恢复的很好,方主任也一直在想方设法为他医治,他很快就能好起来!”
谁知那男人却忽然瞪着她一声厉喝,“闭嘴!我恨不得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忽然多了一把枪,指向了钟亦可,他望向钟亦可的目光里布满的杀气让钟亦可不由自主的四肢僵凉。但她仍然壮着胆子说道,“请你冷静一下,如果你冲动伤了人必会给自己惹麻烦,那样的话,你还怎么关心梁弈林?”
她的话让他的目光一抖。
的确,他的本意只是想要见一见让他牵肠挂肚朝思暮念不知病情如何的梁弈林,然后就脱身离去,他其实不敢和梁弈林相认,也更没想给本就不敢露面的自己惹什么麻烦。可谁知当他看到梁弈林那满身的仪器和管子时被他病情的严重所彻底惊住,继而便是失尽理智本能的发狂愤怒,而他那想要不顾一切的摧毁全世界来给梁弈林赔罪的另一个原因是,他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个他本以为在三年前已经死去的那个丫头……他再清楚不过梁弈林对这个丫头的执着,再看着她寸步不离对梁弈林的照顾,他不由怀疑,是这个丫头害了梁弈林!
他一脚死死的踏住方俐让她挣扎不得,一手用枪继续比着钟亦可,目光森寒,“是不是你害的梁弈林?”
已经越来越怀疑眼前男人真实身份就是梁鑫诚的钟亦可,此刻看着那黑森森的枪口,深知他枪法的精准的她,说不害怕是假的,她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可是,她真的不敢也不愿相信,那始终对她笑呵呵如同亲伯父一样给她温暖的梁伯伯,会是这样穷凶极恶的模样……
“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他一声厉吼,吓的钟亦可一个激灵。
她的心砰砰的激烈跳动着,尽可能稳着的声音,却还是不争气的有些发抖,“我没害他,是他意外受伤了。”
“不可能!他如果只是受伤为什么不在医院治疗,而是在这样的地方?而且我只要看到你,就知道他的伤必然和你逃不了干系!他从小到大一向都是为了你什么都不顾!你这个害人精!你有了男人却还缠着他不放!他明明已经和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谈恋爱了,怎么会突然伤成这样!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阴魂不散继续来害他!”怒火中烧的男人已经口不择言,他执枪的手一再的抖,“该死的人是你!是你们全家!”
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失控,枪口一直没离开钟亦可。
而他这番话让钟亦可基本就确认了他的身份,方俐也听出他定是认识萧潇的某个旧识,但两人却都不敢流露半分,钟亦可只是以极度恐惧和恳求的目光看着他,颤声说道,“先生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梁弈林的同事,我们认识才不过两年多,也正是因为我懂医才会帮忙照顾他,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听听他的病情,他的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既然关心梁弈林,明明可以继续关心他直到看到他康复,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耽误事。”
她表现出来的惊慌惧怕,一半是真的紧张,一半是刻意在夸张自己的恐惧,以期让他放松警惕。既已猜到他的身份,又亲耳听到他如此诅咒她全家,她脑子里满是爸爸离去时的惨状……或许他真的就是害死爸爸的凶手……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不甘心,她要想办法拖住他制伏他,她要替她死去的爸爸,问一个原因,讨一个公道……
“闭嘴!”梁鑫诚一声低吼,他的目光移向梁弈林,满是痛苦,“他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现在变成这样,你以为我会信你,等着他康复吗?什么叫康复?难道醒了变成个痴呆傻子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也可以算康复吗!”
钟亦可还不等说话,忽见情绪激动的梁鑫诚愤怒的“啊”了一声,紧接着他便扣动了扳机,钟亦可魂飞魄散的一瞬间,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身体射中了她身后的一只杯子,房间里只发出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响。
惊恐不已的她这才知道,他的手枪是消声手枪,所以即使他真的杀了人,楼下的两个护卫也不会听见声响,而这么久都没见到石燕呢,大概她也早在他进门的时候就给控制住了……
现在怎么办,他完全处在疯狂的状态里,她和方俐又没机会传出消息求救……
钟亦可努力让自己战胜恐惧,尽可能的抓住他惦念梁弈林的心理,流着泪,颤声恳求,“求你冷静一下,你既然这样惦记关心梁弈林,你的目的不就是看到他好好的活着吗?你如果杀了我们,你是很难脱身的,就更别说陪着他等着看到他苏醒好转了啊!你看,我们俩现在连你是谁也不知道,连你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我们还会配合你照顾梁弈林,我们对你连半点威胁都够不上,你何必要拿我们出气,把你自己陷进不利的局面呢?你不要冲动好不好?”
梁鑫诚的呼吸声极为粗重,他自然意识到知道钟亦可说的没错,可是梁弈林生不如死的状态又让他锥心刺骨的疼痛和愤怒……他必须要找到那个害他的人!
见他短暂沉默,钟亦可又急声说道,“每天上午梁弈林要定时注射帮助他大脑恢复的药物,往往在注射过后他会有片刻清醒,那段时间和他讲话他都能做出配合。你们是在我要给他注射药物的时候进来的,现在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能不能看着方主任帮他检查然后我们给他注射,等着他清醒的时候,你就能和他说说话,你亲自问问他是怎么受的伤,他虽然说不出话,但是却可以配合应答。”
梁鑫诚非常意外,他眯起眼,“他这个样子,能清醒?你想和我耍什么花招?”
钟亦可擦着眼泪,满脸焦急,“你没发现连接他这些仪器不同寻常吗?他不是你以为的植物人,他只是因为受伤导致大脑神经元受损,所以治疗方式和症状都是特殊的,我们只需要坚持不懈的刺激他神经元细胞的活性,他的那些神经元就会逐渐的一部分一部分的激活复苏,等到复苏的细胞能达到60 %以上的程度时,他就会完全清醒。再说,如果一会他不能如我所说清醒过来,你立刻杀了我都行,我敢拿性命和你耍花招吗?”
梁鑫诚狐疑的看着梁弈林头边的那些仪器,又看了眼方俐,“你刚才并没有对我说这些。”
他的话让钟亦可紧张不已,她唯恐自己情急之下编造的说法会露出破绽……
只见方俐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没有告诉你,他脑干神经元功能丧失吗?你又给我详细讲解的机会了吗?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是关心梁弈林,还是想害梁弈林。如果你愿意,就把我们两个杀了吧。其实对我来说,活着也没那么重要。”她一声苦笑。
不知为什么,方俐那样的眼神和表情,竟让钟亦可有一刹那的心窒。
“少废话,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快点!给他检查,给他治疗!”梁鑫诚不耐烦的低吼起来。
钟亦可连忙擦着眼泪,唯唯诺诺的点头,“马上!”
她不去管方俐,而是做出一副极为惶恐认真的样子,并且十分专业的配药、消毒、取出注射器和一次性针头。在梁鑫诚的紧盯下,她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待一切准备就绪,她看向已经被梁鑫诚的枪口逼着走到梁弈林头边的方俐,颤声问道,“方主任,您检查好告诉我,我这边随时可以开始了。”
方俐没应她,而是全神贯注的在一台仪器上检索数据。
看着两人专业而专注的样子,梁鑫诚死死盯着钟亦可的脸……难道,这个女人真的不是那个丫头?他笃定那个丫头是半点医术不通的,而且那丫头的口音也绝对不是眼前这女人的标准普通话……可是,这世上有这样像的人吗?他正凝神,忽然听见方俐淡淡一声,“你开始吧。”
他连忙收回目光,枪又对准钟亦可,目光里满是警告,满脸是泪的钟亦可怯懦的向他询问道,“我需要到你身旁,注射部位在那一侧。”
梁鑫诚二话没说的往一旁挪了挪,钟亦可颤巍巍走过去,挨着他站定,又怯生生问道,“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托一下他的身体,每次都需要两个人配合,可是我的另一个同伴她……她不知道哪儿去了……”
梁鑫诚又盯了她一眼,看着她几乎牙齿都在打颤的样子,是绝不敢和他耍花样的,他于是收起枪,在她的指示下,帮她扶着梁弈林的身体将其侧倾,钟亦可抖着手娴熟的消毒,准备注射。梁鑫诚满眼心痛的看向了梁弈林沉睡不醒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梁鑫诚移开目光那一秒,钟亦可飞快的把手中的注射器调转了方向,狠狠的刺向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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