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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床榻上的男孩紧闭着双眼,面上是一片清晰的黑气。
司徒莫离就守在床畔,手中捧着一个喷漆的瓷碗,盛了热气腾腾的汤药,一点点送入阿简的口中。
牛头马面从墙中横穿而过,手中举着一把油灯,灯芯已经烧到了尽头。
“魂收!”
阴风过处,灯油微微晃动了一下,一刹那明亮,而床榻上的身躯,是彻底地没了呼吸。
*
地府中,不见阴气森森,反倒是有一番繁华明媚。
小亭中,一黑衣男子端坐青石之上,指间轻挑,就是一曲天乐。
山石点缀,简单中又是一番精致。
男子的琴声舒缓,于这处小院盘旋缭绕,挥之不去,音色间又是一番繁华美丽,好像在勾勒一副精致的绣图。
男子的指尖不移琴弦,视线却时而落到那个青衫男人的身上。
青凰就在不远处的地方,提着一柄剑,男人的剑势极快,根本就无法捕捉,在那忽明忽暗的剑影中,只能瞥到一道青虹。而这四下的花枝树影亦是摩挲出声,在这无形的气流中摇曳摆动。男人的动作不见粗鲁,行动见自有一番轻灵,就如柳絮翩飞,竟有一番唯美。
收剑,青凰一步步向亭中走去,眉梢是一片冷峭。
不久,便有牛头马面来交差,双双跪于亭前,从灯芯中幻化出一只白狐,琉璃似的眸子,如雪的皮毛光滑异常。
时简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口不能言,身体如雾似幻,轻飘得很。
“你这小外甥与狐九倒是像了十足,先天便是九尾白狐。”阎王向时简行去,已经将白狐抱到了怀中,胸膛前被填得满满当当,温暖如春:“他到底只是个孩子,你当真舍得他受苦?”
“这件事,由不得你我。”青凰一顿,眸底是一番挣扎:“天帝已经洞悉了他的存在,凭我的本事,尚且不能与整个天庭对抗。”
*
时简觉得,自己必定是来到了仙境。
他欢愉地站于彩云之上,四周都是云遮雾绕,不是有几只仙鹤从身侧飞过,仙鸣悦耳。
亭台楼阁筑在暖阳之下,金灿灿的一片。
路过石筑小桥,抬头就是霓虹万丈。
云巅之上,天门上的牌匾是鎏金文书,有两只伏卧的狮子威风凛凛,成对的天兵手握刀戟,身上的盔甲坚硬,泛着冷光。
此时的时简,是一只幼狐的模样,他紧随着青衫身后,四肢软软地踏在云朵上,九尾在身后曳出柔美的弧度。
一直上到殿门,抬眸间,便见着高高在上的一人,孔雀羽扎成的芭蕉扇竖在座后,男人一顶流苏金冠下,是一双冷睿的双眸,一身的黄袍加身,嘴角的弧度带着一抹慵懒。
天帝的目光一直周旋在阿简的身上,似笑非笑。
“这便是狐九的孽畜吧?”尾音在殿中回旋盘绕,阿简的耳膜一阵尖锐的疼痛,浑身都有些战栗。
他瑟缩着,四肢扒着青凰,已经蹿到了男人的肩头。
青凰默然不语,离着天帝,足足有好几多的距离。
“这般孽畜,是该用枷锁困在天池的。”天帝一手撑着头颅,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有些漫不经心:“只是这小兽的眼珠子倒是漂亮的紧,不若叫人挖下来,做成小饰品。”
天帝的嘴角轻咧唇,露出莹白的牙。
听得这番话,时简的小身子明显就是一阵哆嗦,而青凰紧握着双拳,不敢违抗。
下一刻,就是一道血光,小狐狸团着身子跌到了白瓷砖上,它的一双眼珠已经被人挖走,只剩下黑漆漆的眼眶,透着无尽的黑暗,深邃到看不到底。
泪水冲过那对眼眶,却冲出无数的血水。
高处的男人却把玩着那对眼珠,蔑笑着,指尖轻抿,片刻之间,那对眼珠就化为了烟靡。
这人是天地之间的主宰,却没有丝毫的悲悯。
“来人,将这小畜生给押到天池的寒潭中去,用千年玄冰剑锁住它的每一寸心脉,用玄铁链困住它的魂魄。”
掷地有声,在一殿之中炸破。
时简尚且没有从剧烈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就觉得有人粗鲁地捏着自己后颈的皮肉将自己提了起来。
他张着小嘴,鼻端的白须轻轻地颤动着,喉中咕噜噜,却是唤不出一声。
天池中,是烂漫的莲花,亭亭玉立,而深潭最底处,白玉铺就的地面,内里镶嵌着金珠,凿地为莲,五茎莲花开得明艳,鲜活玲珑。
白狐被囚在冰天雪地中,冰锥深深地扎入他的肌肉,五脏六腑揪痛。
千疮百孔,流脓的白水从身躯上漫延而出,将他洁白的皮毛玷污。
*
大殿之上,天帝走到了青凰的面前,伸臂,竟是将男人揽入了怀中。
“怎么?心疼了?”手下的肌肉僵硬,他能清晰感知到青凰压抑的怒气。
俩人的发纠缠到一处,黄衣埋首在青衫的颈窝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餍足。
“你该是知道,狐九是最后的古神,他的子嗣与生俱来是毁天灭地的力量,这个小狐狸还是幼崽,尚且容易对付,若是叫他成长起来,指不定是什么祸害。你说,我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黄衫便说着,低唇,竟是咬上了青衫的喉结,在那处寸寸舔舐,留下一滩水渍。
“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将他打得魂飞魄散。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嗯~”
天帝笑着,竟是将青凰打横抱起,一步步向内走去。
而青凰只是黑着一张脸,由不得他拒绝,低眸,是一种屈辱,是深深的厌恶。
哗啦啦的水声就响在耳畔,带着升腾的层层温热水汽温暖了整个宫殿,挂着衣物的屏风后,青衫退去了衣裳。
天帝看向屏风,眼中的神色晦涩不明。
多时,青凰沐浴完毕,隔着屏风,他的身形却也能隐隐约约地显露出来。
天帝的心脏狠狠地停跳了一拍。
对方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衣衫半解,面上熏了热气,有些微的酡红,他本就长得白嫩,带点书生的味道,骨子里透着淡漠的气息。青凰绝不是自己见过的最美的人,却是最吸引自己的那一个。
一两点湿意落在天帝的手背,像是一两颗石子溅起一阵涟漪。
檀香袅袅,芙蓉帐透如蝉翼,翩翩轻盈。
丝绸缎被光滑,内里棉絮松软温暖,手下一片滑腻。
一指冰凉探过他的眉心,一路下移,划过他的琼鼻,抵达他的唇瓣,轻轻摩挲。
稍作停留,便继续往锁骨处而去。
*
处处假山掩映,劲竹葱葱。命随侍的小八于牢外等待,司徒莫离独自向深处走去。
两边的岩壁上设有煤油灯,昏黄。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便来到一处内室。
内里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司徒莫离熟练地走了几步,摸索到一方木盒,打开的一瞬,华光刺眼,却是木鱼大小的夜明珠。
有了光源,室内的景象便看得明白。
“哐当~”是铁链拖地的声响,司徒莫离循声朝角落看去,面上冷如寒霜。
天山雪轻咳几声,肺里上涌的血丝卡在喉咙,环顾四周,阴冷的地下室,暗沉可怕。
从额角滑落的汗水,又咸又涩,沾湿睫羽,双眼酸涩,只能撑开一条缝隙。
从屋顶垂落的铁链,勾悬着纯铜的辘轳灯,笨重的灯身咿呀摇晃,灯芯点点,沾湿了雨滴,不甚明亮。
交错的光线里,司徒莫离一个甩手,怒火滔滔,女子的额头撞上灯沿,磕绊出一个血洞,丝丝外涌。
天山雪的唇瓣苍白,染上了这抹鲜艳,倒也妖冶。
司徒莫离眼中阴鸷,漩涡深深,透着彻骨的寒意:“朕许你一个安静的死法,你死后,还会将你葬在皇陵中。”
天山雪的神色却是出奇地平静,灰白的瞳仁,毫无生气。
“我要与我的瑞儿合葬。”
太后和皇子合葬,这本是前所未闻,然而这时的司徒莫离,却没有出声反对。
“咔嚓~”是铁索落地的沉闷声响,失去了支撑,天山雪瘫倒在地,全身的疼痛越发清晰。
侧脸淹没在泥泞的湿土里,她艰难地动了动指尖,做不了任何抗拒。
*
入夜。
两道飘逸的红娟忽然从天而降,缠绕间就似蚕蛹般包裹,落到了庭中。
漫天飞舞的锦色娟片纷纷扬扬,支离破碎,洋洋洒洒。
而一人轻然落到了青石上,云淡云舒,清风过处,来人的衣玦飞扬,恍若天外飞仙。
风髻露鬓,黑发一泻而下,仿佛水中海草,浓密,逶迤拖地。
淡扫娥眉,一身大红长裙,腰不盈一握,美艳中,却带了一份世俗之外的清雅,只是面色间一点掩饰不去的倦意,淡漠,从骨子里透出的淡漠。
司徒莫离此时正站于假山之上,身后是一弯皎洁的明月。
男人的手中握着一把萧管,轻轻放于唇边。
钱多多的闯入,打断了司徒莫离的思绪。
男人衣袖翻飞,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女子:“迟颜~”
得而复失的喜悦将他的胸膛占据着,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颤音。
只是,男人并未高兴太久,只因女子招招杀意,向自己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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