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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岑一的脸色在萧云涵的话语中渐渐变得苍白,她不得不承认,萧云涵说的没错,她是利用了祁墨对她的愧疚,变本加厉的想要夺取他对自己的感情。她不得不承认,在祁墨、萧云涵和她三者之间,她才是那个横插一脚的人。
祁墨一双墨色的眼瞳在萧云涵的侧脸上流连,从眼底泛起的温柔暖意,是任何情绪都无法阻挡的。
柳岑一突然苦笑了几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是我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认罪,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请皇上、皇后娘娘责罚。”
“朕自然是要罚你的,好在朕的祁儿和皇后都安然无恙,否则,恐怕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祁墨方才温和柔情的脸在转向柳岑一的时候却突然变得冷厉,一双浓眉斜挑着,从瞳孔中射出道道令人胆寒的光。
柳岑一恭恭敬敬的伏跪在地上,面朝着地板,没有抬头。因为她知道,事到如今,她已经再不可能从祁墨的眼睛中看到昔日的柔情。
张云连也诚惶诚恐的跪着,知道自己所犯的罪责不清,所以连一句废话也不敢讲。生怕万一嘴巴一抖说错了话,再被祁墨当场拖出去斩了。
“来人,把这两人带下去,关进廖星宫的偏殿,听候发落。”祁墨扬了扬手,立刻从外面进来两个身穿软甲的侍卫,一边一个,将柳岑一和张云连带了下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祁墨和萧云涵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浅笑。
“云涵,陪朕去御花园走走。”祁墨率先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对着萧云涵伸出了手。
萧云涵含笑点头,将手伸给他握住,随着他的步伐站起身,两人相互牵着,走出了廖星宫。
此时已是夏末,又是傍晚时候,西斜的太阳已没那么刺眼,萧云涵同祁墨在御花园的湖边悠闲的走着,耳边是清脆悦耳的鸟鸣还有带着花香的微风。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那两人?”萧云涵随手从小路边的花丛中折了一根毛毛草,捏在手里摇晃着。
祁墨的目光越过面前蜿蜒的小路,一直望向宽阔平静的湖面,说道:“不妨猜猜看?”
手中的毛毛草随着萧云涵的步伐一抖一抖,片刻之后,她认真的开口:“若是你的话,张云连恐怕要被撤职。因为不管他之前是你的心腹还是左膀右臂,也不管这一次他是不是受了柳岑一的蛊惑,但毕竟,他勾结死人谷的残余势力已是事实。所以,此人不能在处在丞相的高位。至于柳岑一,她虽然错事做了不少,但好在都及时被制止了,因此没有造成太大的过失;况且她以前与你又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所以,你大概只是小惩大诫吧。”
宽大的手掌握住萧云涵垂在身侧的手,祁墨微笑着追问:“对,这确实是我的作风。那么,具体的呢,怎么个小惩大诫法?”
“嗯,”萧云涵用她那柔软的指腹磨砂着祁墨的手心,口中重复着:“小惩大诫,小惩大诫。她如今没有身份,没有俸禄,怎么惩怎么诫呢?”
祁墨突然笑了,向前跨了一步,拦在她的面前,轻轻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说道:“本想证明证明你和朕的心有灵犀,如此看来是不成了。”
萧云涵嗔怒,抬脚狠狠踩在祁墨的靴子上:“谁跟你心有灵犀?!少做梦!”
祁墨不在意的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上,说道:“好了,别气,朕逗你玩的。”
随后他恢复之前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柳岑一毕竟是朕的救命恩人,先罚她在偏殿静心思过,抄写《女训》五百遍以示惩戒,之后,朕会封她为灵溪郡主,遣往封地,永不召还。”
被他轻轻搂在怀里的人儿,突然将还着他的手又紧了紧,祁墨低头去看时,正好对上萧云涵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
“皇上,你真够狡猾。”萧云涵不由得笑了。
是啊,封为郡主,那萧云涵的位分就变了,可以说是祁墨的义妹,这样一来便彻底断了她对祁墨的念想。遣往封地,永不召回,那就意味着柳岑一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踏进西晋的都城一步,也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祁墨了。自然,萧云涵的眼前也得了个永久的清净。这样一来,也算是给了柳岑一一个不错的归宿,往后她若是想开了,想嫁了,他祁墨还能做主赐个婚,皆大欢喜。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这样心情舒畅的散步,不为之一种享受。太阳逐渐偏移,缓缓朝西边落下,那丹红灿烂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泛起道道金色的涟漪。
突然,萧云涵机敏的侧耳听着,似乎从小路一旁的树丛里,有舞剑的声音,是侍卫,还是刺客?!
多年来习武的习惯让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从祁墨身边闪身离去,只一秒的偏差,祁墨再想要叫住她的时候她已经闪身进了树丛。
与此同时,树丛中想起一个稚嫩清脆的童声:“母后饶命!”
祁墨忍不住捂嘴笑了,这一大一小的母子,还真是一对儿活宝。
树丛中,萧云涵的流月剑已经出鞘,直朝那发出声音的地方刺去。可怜巴巴的小祁儿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堪堪躲过了萧云涵的攻击,正一脸惊恐的望着她,向她求饶。
听到小祁儿的声音,萧云涵刺出去的剑颓然停在了半空,然后赶紧收回鞘里。
“怎么是你?!”萧云涵的嘴巴惊得张得大大的。
小祁儿委屈巴拉的抹了一把脸上带起来的尘土:“孩儿最近每日下午都在这里练剑的,母后怎么突然来了?”
萧云涵一双柳眉皱了皱,一伸手,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出树丛,拖到祁墨面前,质问道:“你教他练剑的?”
祁墨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之前在萧宅朕就应他了,不能食言不是?”
萧云涵气得牙根痒痒,一记手刀朝祁墨砍去,祁墨慌忙躲闪,口中叫着:“皇后息怒,皇后息怒!”
一旁小祁儿拉了拉萧云涵的袖子,一脸的委屈:“母后不想让孩儿学习武功吗?孩儿还想长大了保护母后……”
萧云涵收了手,摸了摸他的头,咬牙切齿道:“当然不是。不过,你我生的,凭什么先学他的功夫?!我南天阁的功夫才是一绝,轻功更是江湖中的上乘,你怎么不先跟母后说一声,就偷偷学起来了?!”
祁墨失笑,原来竟然是为此。
小祁儿也是一脸的无奈:“孩儿是想给母后一个惊喜……”
“惊什么喜?!跟母后回去练轻功!”萧云涵说着,将流月剑挂回腰带上,左手轻轻一提,就将小祁儿提了起来,扛在肩上大摇大摆的走远了。
祁墨望着她那潇洒的背影,还有小祁儿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突然觉得幸福大抵就是如此了。
一直到萧云涵和小祁儿的背影看不到了,他才一个人慢慢走回了廖星宫,那里,还是他没有处理完的事情。
廖星宫偏殿的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他面无表情的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光线有点暗,祁墨只望见了柳岑一孤零零的背影。他没有靠近,只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轻轻咳了咳,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柳岑一似乎知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她没有起身,只是苦笑了一下:“你来了。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
“嗯。”祁墨沉默了一会儿,才从嗓子里发出了一个单独的音节。
“呵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柳岑一的声音十分冷清,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但是依旧背对着祁墨,“不管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我还是要说,祁墨,我对你的感情是无法改变的。我承认萧云涵的话,我是很自私,很任性,利用了你的怜悯、你的愧疚,但那都是因为我爱你,想要得到你,哪怕不择手段。”
“你扪心自问,假如你真的得到了,会怎样?就一定会快乐吗?”祁墨叹了口气,他没有想到柳岑一的执念如此之深。
“你之前爱我或许是真的,醒来之后爱我,我也不否定;但是,我觉得你后来针对萧云涵的种种,打着爱我的借口,就已经变了味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望着那孤单瘦弱的背影,缓缓说道。
“呵呵,变了味道?怎么可能?我对你的爱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就算你要我将真心掏出来给你,我也未尝不敢!”柳岑一突然提高了声音,那凄厉的音调在空旷的偏殿里久久回荡。
祁墨没有和她争论,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对着站在门外的小太监做了个手势,小太监会意的拿着圣旨走进偏殿,祁墨就此退了出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氏性情安静,温婉贤淑,又因曾救驾有功,朕决定功过相抵,封为灵溪郡主,即刻遣往封地,永不召回,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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