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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是有了希望,摒弃绝望,才能够顺利地与疾病作斗争。
在梦境中,我仰望巨树之时,感到的只有压迫和窒息,似乎并没有像零导说得那种充满希望的感觉,但这有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或许零导暗示的那棵树并没有那么大,只是被我颇具想象力的大脑扭曲成了连接天地那般巨大。
接下来我就看到了所谓周善人的真身,零导说其实他并没有把周善人形容成遍体绿色的怪物,或许这点他没有处理得当,但回想起来我觉得却十分合理,在一棵大树里面出现的人,当然要与树体有联系,所以周善人就成了我脑中的那般翠绿的古怪形象。
这时水生和赵嘹亮都消失了,零导说,因为此刻的我要与周善人开始对话了,扮演周善人的当然是零导自己,他不能分心,要与我心神合一,所以就暗示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只剩下了我一个。
现在回想周善人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多半是模棱两可的。他并没挑明密件藏在哪里,也没有告诉我具体应该怎样去做,只是暗示说要想找回密件,必须得靠我自己,靠自己坚定的意志。
施术到了这里,零导本以为会有所收获,但事实正好相反,我不但没说出有用的信息,反而把自己带进了一个更深的漩涡之中。
此时,零导虽然有把握在这一刻把我唤醒,但担心我醒来之后,那些解不开的谜团会加剧我内心的负担,从而使病情进一步恶化。于是,零导大胆做出决定,他要把梦境继续下去,待时机成熟了,再把我唤回到现实中来。
接下来他在暗示中提出了“鬼门”这一概念。
之所以把“鬼门”形容得十分虚无,毫无具象可言,这也是有其目的的。
因为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无论身处鬼门的我遇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都是合理的,都是可以理解的,无论从时间上,还是空间上,都有足够的发挥空间,只有这样,零导才能更加合理的暗示我,最大限度地激发出我的潜能。
这样说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在那样一个不真实的时空中,就如同画家手里的画纸,可以任意发挥想象,肆意涂抹,也像雕塑家手里的一块泥巴,只要能想得出来,就能通过手指的运动捏出想要的造型,所以,零导就借周善人的半仙之体,把我投入到了那片混沌黑暗的鬼门之中。
由于我的失忆和水有关,所以零导才暗示我身处在一望无际的黑色水面之上。但人本身无法直接接触水面,必须要乘搭载具,只有这样才仿佛合乎情理,接近于现实。
就这样,一条船出现了。
船的出现也要合情合理,所以根据周善人的传说故事,就把船说成了红船。
其实红船并非我梦中的那般模样,白惨惨的用纸扎制。
而以这种样式出现在梦里,主要是因为当初在歪七的船上所见,明显借鉴了雾气中纸船的形象。
一条纸船载着一个人的魂灵肆意漂流在漆黑的水面之上,这般情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但这些感受作为施术者的零导全然不知,或许他还以为我坐在宽敞的游轮上,在碧空如洗的天空下遨游驰骋。
在这期间,零导暗示了我很多内容,但多半因为我满目昏黑一片,过于紧张并没有受到他的影响,或者说,那些暗示语言一知半解地灌进了我的脑袋,不但没起到好作用,反而使得我更加恐惧。比如,在梦境中出现的那些巨浪就足可以证明这一点。
零导见我当时全身抽搐,身体僵直,也紧张慌乱起来,他担心由于恐惧,我的精神会分裂,出现难以预料的问题,于是他决定,他要作为一个具体的形象,在我的梦中真实的出现。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其一,多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中,无疑会给我增添一些勇气;其二,他可以在梦里缓解我的紧张和压力,等我气息平息之后,能够设法把我平缓地拉回到现实中来。
因为这一切都只是个实验,既然是实验,就会有成功和失败,就会有风险,当然也不排除偶然的奇迹。何群的形象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船上,虽然在船上,我看他的形象也有些恍惚,但多了一个人,先前的惊慌失措果然有所消减。
在与“何群”的谈话过程中,我心神逐渐安定下来,脑中一时也回忆起了颇多旧事。但很快,我无法控制地想到了沉船的事情上,于是乘坐的纸船就被一艘横生出来的大船击翻了。
我曾问过零导为什么会凭空出现那艘巨船,这到底预示着什么?他说这是由于我回忆起了在失忆前落水时的那段经历,由于那时的我过于恐惧,所以当那段记忆即将恢复之时,在梦境中船体也被掀翻了,使我落入了水中,那艘掀翻纸船的巨船只不过是充当了这一角色而已。
就这样,我落进了无尽的幽冥水域之中。
在梦境里,我挣扎着,似乎在那一刻,脑中激发出了很多画面。同时在现实世界中,零导见我全身抽搐着,就如同真的落入水中一样。赵嘹亮和毛勇敢见我如此难受,下意识上前想要把我解救下来,还好被零导及时制止住了。
然后,零导定了定神,用缓慢地语速暗示我,让我放松,再放松,然后暗示说我此时已经安全了,当我在梦境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趴在潮湿的泥地上,身后是黑压压的湖水,这不得不令我认为是被湖水冲到了岸边。
这两种场景的衔接并不生硬,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摆脱了鬼门,重新回到了人世之间,可笑的是,自己依旧处于噩梦之中。
我从岸边爬起来,无意识地朝前走,走着走着我竟看见了我自己,还有赵、毛二人。
我顿时慌了,一时间精神急剧紧张不知所措。
零导为了让我平缓地醒转过来,便接着暗示我说,我看见的我并非同处于一个时空之中,接下来便根据鬼门时空交错的原理,导演了一幕时空交错的故事,以及把之前在水潭里发现何群尸体的经过也融汇其中。
零导果然是个非凡的人物,他头脑之缜密令人望尘莫及,他最后这一笔可谓瞻前顾后、左右逢源,把之前那些令我无法理解的事件都贯穿了起来,给我整段恐怖的经历,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
也许是大脑那些残缺的东西被填充了进去得到了补偿,也或许是零导的暗示催眠术真的如他所讲的那样神奇,在我的头脑里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于是在梦境里,我看见了那似曾相识的墨绿色铁皮密件箱,那密件箱就藏在山洞的一个角落里,可当我的手伸向箱体时,才发觉那箱子只不过是眼前的幻象,就在此刻,我终于被零导唤醒了过来。
分析到了这里,零导从藤椅上站起身,双手叉腰用尽全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头看向我:“军歌同志,这个实验整个的过程我已经说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要问吗?”
我的心情极其复杂,一方面觉得零导的推理过程很合理,一方面又对他所谓的心灵学研究心存怀疑,难道所谓的催眠暗示术真得如此了不起,能够随意控制一个人的梦境。
作为一个被动的受术者,我对心灵学这个陌生的学科产生了在此刻萌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或许就是不久的将来我也加入了零公馆的真正原因。
不管怎么说,零导头头是道的一通讲解,令我眼界大开,无论是否合乎情理,却令我十分信服。仿佛在心灵的某处悄然打开了一扇窗子,那些以前照不见光明的角落里也充满了阳光,使我再思考起问题来,便徒增了一套全新的思路和理念。
想着想着,脑中便出现了梦醒十分那最后一幅画面,于是我问:“为什么密件箱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我却不能摸到呢?”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做过这样的梦。当梦到自己非常想得到的东西近在眼前时,美梦总是在唾手可得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零导还没说完,毛勇敢直着脖子,连连点头,似乎此话说到了他的痛处:“没有错,没有错,我昨夜做梦娶了一个漂亮媳妇,刚上了炕,想抱抱我那宝贝媳妇,可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就给醒了,你说咋整!”
毛勇敢的一番话,把我们都逗笑了。
零导接着对我说:“你也是由于太想得到密件箱了,所以才会出现这个现象。梦里看见的所有事物都是做梦者在脑中构建出来的,都是虚幻的,你仅仅可以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但要一心想要得到它,像在真实的世界里一样感受到它,那还是不可能的。举个例子,比如勇敢梦里的女人,那女人只是一个形象,就如同是纸扎的一个花篮,一间房子,即便表面再真实,但它仍然是表面的,缺乏细节的,是大致的一个轮廓。”
说到这,他两眼冒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军歌同志,我问你,当你看见密件箱的时候,你还看见了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周围的环境,有没有特别之处?”
“山洞!还是那个山洞,在梦里我认为山洞就是从前那个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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