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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明远刚从医院出来还没迈开步,就又一头扎了回去,见到程宥宁的那一刻,一颗心横横竖竖被割的四分五裂。
前后超不过两天,他的宝贝女儿,他的心头肉就被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陆珩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眼底布满郁色,下巴微青,整张脸只能用憔悴来形容。
相顾无言,两个人眼神在空中交汇,陆珩率先起身出了门,坐在休息室里的时候,乔安端了吃的过来,低声说道:“陆董,您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陆珩摆了摆手。
“陆董,您哪怕喝点粥吧!”
陆珩眉头蹙了蹙,乔安不敢再说,只能出了门。
程明远看着他端着的东西,叫住了他,伸手接了过来。
他端了回来,放到了陆珩身前的桌子上,声音依旧凌厉,沙哑的凌厉:“你垮了,谁来照顾宁儿!”
陆珩抬了抬眸,嘴角拧出一丝弧度,没有笑意,只有满满的苦涩。
“夏家的人干的?”虽是问句,但语气却异常笃定,“他们也是敢!”程明远的声音里轻蔑暴怒的只剩危险。
陆珩却没有说话。
程明远看着他凝重的眉头,也沉口气:“确实奇怪。”
程明远和陆珩一样,愤怒归愤怒,但是有些事情别人看到了表面,他们却已经在脑海里转过无数念头。
“你打算怎么办?”
陆珩垂着眸,眼底始终蕴着不明的情绪,连程明远都有些看不透他了。
“等她醒来带她去美国,看看情况。”他沉缓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哑。
楚翊总有一句话是对的,天大地大,现在对陆珩来说,他的丫头最大,只要她不受到伤害,只要她不受到伤害!
程明远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决定了,就让你下面的人闭住嘴,宁儿和她母亲一个性子。”
别人对她好,就惶恐,生怕自己回报不了,一旦觉得回报不了,就会……
程明远轻轻叹息一声,心口忽的就疼了起来,没有一丝征兆,也没有一丝意外,预防不了也阻止不了。
“小舅,你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陆珩的眼角都深刻起来,墨黑色的眸子里一再隐忍的哀痛再也止不住,泛泛白光涌上来,平白的身体都跟着僵直起来。
程明远按着他肩头的手骤然一重,怎么熬过来的?熬不过来的,每天看着她在痛苦无望中度过,一颗心也仿佛进了沸水,不煮透了是绝对捞不起来的。
“你有希望。”程明远说完这一句转身离开。
陆珩突然嗤笑出声,低低哑哑的声音如和弦般优雅动听。
是啊,他有希望!
陆珩起身出门。
刚走了两步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又倏地停住,回过身,看着对面的人,情绪还是不明。
肖越站在原地,蓝色竖条棉质病号服穿在他身上也掩盖不了他清隽俊朗的气质,黑色外套搭在肩上,反而添了随意颓唐的气质。
两个男人,一个低调的冷傲,一个乖张的儒雅,莫名的气势随着走廊里来来回回的细风一点点蔓延开来。
后面的邱峰悄悄后退了几步,就连哄着安瑶说替她来看程宥宁的项子风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冤家,这两个人就是天生的敌人嘛!
陆珩看了肖越一会儿,见他不说话,转身就要走。
“陆董!”肖越张口,声音一阵干涩,叫住他。
陆珩停了停脚步,却没回头。
“我想见宁儿一面,”肖越闭了闭眼睛,喉咙轻轻动了动,急忙解释,“陆董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肖越垂下头,他现在确实没脸说这种话,祸是他带给宁儿的,所有的事情起因是他,到最后伤害却全在宁儿身上!
里间护士跌跌撞撞跑出来看到这种场景立刻傻了眼,天呐,她看到了什么?A市最让万千少女少妇心仪的两个男人就站在外面,传闻他们是情敌的关系,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得是什么样的女人,修了什么样的福气,才能得到这样两个男人的青睐!
她愣了一下还是跑了过来,低头说道:“陆董,太太醒了。”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如此幽静的环境下,肖越还是听到了,他瞬间抬头,看着陆珩迈开的步伐,喉咙一阵紧过一阵:“让我在外面看她一眼吧……”
一眼,就一眼,确定她平安无事,他就离开,离开她,再也不出现!
陆珩忍着心中的潮涌,微微偏了偏头,凝眉盯着肖越,低沉的声音平静如水:“把你身后的烂摊子收拾了再说!”
肖越顿住,陆珩已经快步走进了病房,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握起的双手青筋暴起。
邱峰无奈上前,夏亦馨也是够狠,在刀子上涂了药,虽然不致死,但是看着肖越上半身都溃烂肿起来,高烧不退,他又痒的难受还不敢碰,心也跟着揪的疼。
现在烧刚退下去一点,又不顾身体跑来看程宥宁,明知道见不到,还要来求……
当真是虐身又虐心,何苦,何苦!
他叹息一声,帮肖越拽了拽外套,低声说道:“肖董,咱们回去吧,程小姐都醒来了,会没事的。”
肖越沉默良久,最后点点头,陆珩说的对,他后面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有收拾!
出去的时候和项子风擦身而过,两个人谁也没理谁,项子风撇了撇嘴,肖越也算长得凑合,能力也不算太差,虽然跟他哥比不了吧,但是这么个对手,也总算没有辱没他哥。
对肖越,还真的只能用惋惜来形容,毕竟有些事情,你无法选择,又难以决断……
————
程宥宁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苏晴倒在更衣室里生死不明,周岑被敲晕,肖越在她面前血肉模糊,安瑶被枪击中鲜血在她白色的裙子上像一朵朵的彼岸花,妖冶的放肆地大笑。
笑她只能看着她在乎的人一个个受到伤害,什么也做不了,她在极致的痛苦自责中挣扎到没有力气,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耳边却是夏亦馨冷冷的贴着肌肤的声音:
“程宥宁,我告诉你,我给你喝的是毒药!”
“程宥宁,你要了我孩子的命,我就要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有孩子!”
“程宥宁,我要让你知道,你在乎的人在你面前受尽折磨,你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滋味!”
……
她抱住头,堵住耳朵,可是那些声音还是钻了进来,她看到了,也知道了,可是她连喊一句“不要”的力气都没有!
无能为力,还真是无能为力!
熟悉的气息落入鼻翼,然后是那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低沉的声音,一叠声地连连唤着她:“丫头,丫头……”
“大叔……”
程宥宁全身都酸软无力地,头沉的厉害,连眼皮都是努力了好半天才勉强睁开,头上灯光柔和,陆珩的侧脸好像也没那么冷硬了,跟着柔和起来。
“我在呢,”陆珩抬手抹了抹她的眼角,轻轻说道,“我在呢,丫头!”
医生过来给她仔仔细细又查看了一遍,没有别的事情,身体太虚弱,昏昏沉沉是因为安眠药的原因,陆珩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说道:“我都怕你睡傻了。”
程宥宁跟着扯了扯嘴角,却没什么笑意:“本来就不聪明。”
她太笨了,所以一点防备都没有,她太笨了,所以夏亦馨威胁她的时候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任她宰割!
陆珩看着她斜靠在床上,眼里一片荒凉,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苏晴怎么样?周岑呢?安瑶有没有事?还有,”她蹙着眉顿了一下,声音软软的没有气力,“还有肖越呢?”
她抬眸觑了一眼陆珩的脸色,他倒是很平静,就连听到肖越的名字也没有一丝波澜,程宥宁稍稍安了安心,一双眸子眨巴着看着他。
陆珩微微笑了笑,拍着她的手背,慢慢说道:“他们都好着呢,你别担心。”
“那,我能去看看么?他们在医院么?”程宥宁握着他的手倏地收紧了一点。
“安瑶和肖越还在,”陆珩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不过等你好点吧,总不能我抱着你去看他们吧。”
程宥宁的脸一下有点红,她点了点头。
“饿了么?想吃点什么?给你备着粥还有……”
“大叔,”程宥宁打断他,刚才急迫的情绪散去,现在心里悲凉的发堵,她问了别人,可是……
陆珩偏过头看着她,知道她要问什么还是等着。
她咽了咽喉咙,眼眶涨得发红,到底不是第一次,她也不是傻瓜,有些事她有感觉,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是不是流产了?”她问,声音轻颤着,整个人如海上浮萍般,没着没落的,“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她的双眼都潮湿起来,腹中绞痛般坠胀感仿佛还在她身上肆虐,那种感觉,她知道,但是她不想知道!
她看着陆珩,突然就闭了闭眼睛,一点点往回抽被陆珩握着的手,如果她不能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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