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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花容所说现今情势如此不妙,尉迟芳的心中不由得便越加沉重,只是江湖帮派的事她全然不懂,此刻便纵然焦急百倍,却也只能绞了衣带颤声又问道:“既是这般说,若公主殿下此刻当真给关在天牢之中,咱们便毫无办法了么?”花容见她脸色苍白,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知道这必是给自己方才那些话吓着了,便又出言宽慰道:“尉迟姊姊你不用这样担心,不管他们羌狗们如何肆虐,这天下终究还是咱们汉人多,咱们只要好好的想法设法,必定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尉迟芳点点头,先抬手拭了拭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是啊,毕竟事在人为,咱们终究会有法子的——到底我不经事儿,一听说天牢就给吓慌了……”她嘴里这样说着,想起天牢中那般恶劣严酷的环境,李无瑕乃是重伤新愈之身,哪里捱得过那般苦楚折磨?原想着羌帝一心要纳公主殿下为妃为后的,纵然自己一时不在她身边照应料想也该无妨才是。哪知道如今殿下卷入这阻挠屠城的大事中来,必定是给羌帝觉察了行迹,若果真将她复又关入天牢之内,以羌帝那喜怒无常的性子,怕是公主殿下当真又要命悬一线了!
一念至此,她脸上那勉强挤出的笑容却哪里还挂得住?连忙扯着花容的衣袖又道:“只是如今天气严寒,天牢中又着实阴冷困苦难熬,咱们可得早些想出法子来才是!”花容点头叹道:“何尝不是如此?只是这消息原本也未必确实,我老爹已经又遣人分头出去打听了,其他又有五六个帮派的好汉们也都自愿帮忙,相信不久必有准信儿回来。”
尉迟芳听了这个话倒松了一口气,只盼着江梨儿那贱人所言不实才好,她当即双手合十念了几声佛:“阿弥陀佛,神佛菩萨若能保佑公主殿下这次躲过劫难、平安脱身出来,我情愿下半生许身佛门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花容口中“嗐”了一声,笑道:“姊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要果真能把公主殿下救了出来,咱们哪里还有那念佛的心思?自是保着殿下招兵买马,跟他们羌狗大战三百回合去!”
她说着便在房中纵身腾跃了两下,双手比划着招式,眉飞色舞的道:“到那时我也能同公主殿下一般,骑上高头大马,顶盔贯甲罩袍束带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便如花木兰一般,你说好是不好?”尉迟芳眼中带着酸楚的神情,嘴角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道:“是啊,你本来就身负武艺,身手如此矫健,将来若跟了公主殿下同羌人开战,便做个女将军也是顺理成章地事。可是我……我却是百无一用之身,留在殿下身边也不过累赘罢啦……”
花容诧异道:“姊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读了那么多的书,跟着殿下又是时间最长的,就算不能上阵杀敌,便做一个女诸葛,给殿下出谋划策难道不好么?”尉迟芳漫应一声点点头,只目中那一分酸楚的神色却更如古井水波般荡漾着一纹一纹越发深沉了。
是啊,若能救了公主殿下出来,接下来自然要慢慢筹谋着复国的大事——公主殿下文韬武略都是全的,她心智坚定、胸有丘壑,将来大展宏图之时身边未必还需要自己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羌人的“妻子”,哪怕沙勒赫从来没有当真过,哪怕他人如今已经不在了;可是,在尉迟芳心中,却永永远远也不会忘记自己亲口说出“愿意为你做一个羌人”的那天晚上。
这江山,本是汉人的江山,如今被羌人夺了去,两族之间有如山如海的深仇大恨;可是她尉迟芳这个人,却偏偏夹在这血海深仇之中——汉人要复国,那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羌人的江山却耗尽了沙勒赫毕生的心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深仇大恨不能不报,可是又怎能忍心看着沙勒赫的一世心血付诸东流?怎能忍心?
这样的心事自然无法宣之于口,于是尉迟芳便只能挂着一个凄然的微笑,静静地在旁看着花容手舞足蹈地畅想将来自己当了女将军之后的威风模样。所以……如果能够救出公主殿下的话,也算得自己尽到这一份心了吧,此后天涯海角,寻个没有任何人的去处,草草了此一生也就罢了。
按下尉迟芳的这点心思不说,时间又过了两日,撒出去在京城各处打探消息的人终于带回了比较确切的消息:屠城那日之后的确有人亲眼看见永宁公主殿下又给羌人押去了天牢;与此同时,宫里沈掌针的消息也几乎同时送了出来:羌帝本月内就会下旨正式册封永宁公主为左皇后,虽然因为宰相大人的事如今还算在国丧之中不会大肆操办,但宫中责成她们针工局为殿下赶制新礼服的命令可是已经明明白白地传了下来。
有了这两条确切的消息相加,丐帮上下等人立时便都鼓足了干劲,花容更是第一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看来那鞑子皇帝还是要立公主殿下为皇后的,只是怕她跑了,或者担心咱们这些人去营救她,是以这才将她关在天牢内!爹,我看咱们不如索性破釜沉舟了,多约齐各帮各派的好手,索性给他来个劫天牢,连同太子他们也一起救了出来岂不痛快?”
花盛执掌一帮日久,自然没有他女儿这般冲动,他只是横了花容一眼,将烟嘴塞进口中吧嗒吧嗒地吸了两下,转头去问几位丐帮长老中最年长的卫长老道:“大哥,这事你可有了什么计较?”卫长老便是那日首先出言赞同营救太子的那个花白头发的中年汉子,他听得帮主又最先询问自己,便略一思忖十分谨慎地说道:“要照着我的想头,那西羌的鞑子皇帝之所以要纳永宁公主殿下为后,一来是因为殿下人才出众万里挑一;再者嘛……我觉得他应该是想要笼络人心哩!”
花盛点头道:“这话有理,经过上次屠城的事,这上京城的百姓如今都越发成了惊弓之鸟,鞑子朝廷一连出了几张安民告示也于事无补;闹得直到现在满城里都还是死气沉沉的,羌兵也不敢开城门,只怕大门一开,这满城的人就此一涌而出再也辖制不住!所以那鞑子皇帝没了办法,只能借永宁公主的人望和名头出来做幌子了。”
卫长老两手一拍道:“着哇,就是这个话!我想着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说是这婚事不会大操大办,但想必鞑子皇帝也会专门下一道明旨昭告天下的;这京城里也许更会放宽些,比如解了宵禁之类的,让百姓们觉得他们羌人的确是有意要善待华国旧人了,这可比出一百张安民告示都管用!”
花容眼睛一亮道:“卫伯伯是说咱们的人趁这机会混进宫去救人?”卫长老微微一笑道:“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但具体的步骤我还远没想好,要等着鞑子皇帝的旨意出来之后才好参详——自然咱们目下就开始着手准备,联合各门各派,多找些轻功好、会易容的兄弟们准备着,实在不成到时候扮成羌人行事也是好的。”尉迟芳在丐帮住了这几日,对他们几人也都熟悉了不少,此刻说话也就没有一开始初来时那么拘谨,她轻声建议道:“既然沈娘子她们奉命为公主殿下赶制礼服,那样她们的行动是不是也可稍微自由些了?若能经她的路子改扮成宫女混进宫去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花盛点头道:“尉迟姑娘言之有理,你熟悉宫中路径,到时候咱们还必得你相助方可,你不会武功,若能从沈娘子那边混进去倒正好。”尉迟芳肃容颔首道:“谨遵帮主之言,不过关于宫中路径之事,奴婢已经想办法,这几日赶着绘制了几幅皇宫之内殿宇楼阁分布的草图,届时若是前去的英雄好汉众多,那就给大家分散开来带在身上,也好随机应变——若这几幅不够,那奴婢就尽快再画几幅备用便是。”
花盛闻言甚喜,扭头向自己女儿笑道:“你看看人家,统共年纪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做事却是这般的周全妥帖!你这几日就帮着尉迟姑娘一起索性多画些宫中地图备着吧,咱们到时也好分头行事。”花容给父亲数落也不以为意,只笑嘻嘻地晃了晃脑袋道:“尉迟姊姊的法子是好法子,难道我的法子就不好了么?咱们届时在皇宫各处都放起大火来,让那些贼羌狗们顾头不顾尾,岂不正好方便了咱们救人?”
卫长老呵呵笑道:“是啊是啊,这都是好法子,尉迟姑娘的法子好,少帮主的法子也好!只盼着这次的事情能够如我所料吧,不然咱们要想救人出来可得大费周章了。”尉迟芳也知道卫长老的计较是必须建立在羌帝颁旨令全城同庆、到处人多热闹这一情况之下的,但倘若到时候事情并非如此……她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声,惴惴的道:“可是,到时候如果事情有变,咱们又该如何?”
花盛双眉一轩朗声道:“我们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顾虑,既要救人那便一定救得出来,纵然到时候千难万险,大不了我们这些人都拚了这性命便是!”随着这句话,他手中的铜烟锅“铛”的一声砸在面前的八仙桌上,竟将那桌面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圆圆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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