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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打磨,我的心气已经慢慢地被磨平,我已经没有了跟他较劲的冲动,那些怨恨他的情绪,也随着时光的蹉跎,变得没有那么浓厚了。
我微微地埋下头来,没跟他在同一个频道上,我轻声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张竞驰轻咳了一声,他淡淡地说:“一路跟着你呢,你一个女孩子跟着那么几个陌生人跑那么远,红姐不放心打给我了,我就过来看看。还真是巧,我刚刚追上你们,就碰到你高原反应了。”
我哦了一声。
原来是红姐告诉他的啊。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沉默。
是张竞驰打破这沉默的僵持的,他继续说:“现在我们在樟木口岸,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下一站去看日喀则的中尼友谊大桥看看,接着再去拉萨看布达拉宫和扎什伦布寺,我还会带你去纳木措,我们也会去可可西里,去唐古拉山。而且,我不会让你错过青海湖,所有你想去看的地方,我都会把你带到。”
我整个人愣在那里。
我没有想到他会对西北大环线倒背如流。
抿着嘴沉默了一阵,我依然轻声地说:“你这一次的攻略做的不错,是临时上网跟网友学的吗?”
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张竞驰温吞地说:“从你说你想去西藏度蜜月那一天开始,我就开始关注所有自驾来西藏的路线了,我能记得那么清楚,一点也不出奇。”
我又哦了一声。
心里面揪着,有些难受。
我差点一个冲动就问,张竞驰你当年跟高琳是怎么一回事,你那时候不愿意告诉我答案,现在不介意说一下吧。
可是,我还没有把机会把这个问出口,张竞驰又是用一副似乎事不关己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放心吧,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挽回你。我其实来到西藏之后,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你要走,你想要新的海阔天空,我不该那么自私地拦着,总之等这趟旅途完了,我回到深圳就会安排人拟定离婚协议书,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我浑身僵了一下。
这两年来,虽然我们没有联系,不再见面,但是因为有一纸婚书的维系,我潜意识里面觉得我还没有完全失去他,而现在他说会放我自由,我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觉得越发的沉重。
我知道我很矛盾,但是人性本来如此,我又不是圣人,哪里会例外。
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不经意地岔开话题说:“我有点饿了。”
张竞驰很快站起来,他微微俯身下来说:“那咱们去吃饭。”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张竞驰把我送到门口,他随即止步说:“我就住在对面,你晚上要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过来敲门就好。”
我站在那里,潦草地嗯了一声。
张竞驰倒没有立刻走掉,他想了想又说:“这里的治安不知道怎么样,不然咱们互留个电话号码,你有什么事,打给我我就过来。你把你的手机给我一下。”
我基本是啥也没想,就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了他。
张竞驰开锁捣鼓了一下,他身上的电话就响了。
让我局促的是,他居然用起了猫猫的铃声。
跟我的局促不一样,张竞驰倒显得很是淡定,他很快将手机递回来给我说:“我去睡觉了,晚安。”
就这样,他转身走到了对面,开了门钻进去,然后很快关上了门。
我站在那里,自嘲地笑笑,又有些茫然若失。
接下来十几天的行程,张竞驰一个人开车,他娴熟地把我带到了所有我想看到的地方,他还拿着单反帮我拍了很多照片。
他是真的下定决心放我自由,总之这一路,他一直恪守着男女之间该保持的安全距离,对我客气而疏远。
我们终于回到了成都。
在机场的时候,他要回去深圳,我要回去福建,我们在等待登机的时候,并排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各自沉默。
最后还是张竞驰率先打破了这沉默的僵持,他说:“离婚后,我希望我们还是好朋友,你来深圳玩的时候,记得打给我,我请你吃饭。同样的,等哪天我去福建出差,我也希望你能招待我。”
我的手不自觉地拧成了一团。
好一阵,我按捺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淡淡地说:“你那么忙,我就算去深圳,也不敢打扰你吧。”
张竞驰拉了拉衣服的领子,他浅浅笑着说:“招待我的前妻,我就算再忙,也会抽空的,这个你倒不用担心。”
前妻。
呵呵哒,我们还没签字离婚呢,我就成前妻了。
想着横竖跟他都这样了,看他那样子,好像迫不及待想放彼此自由,等一下飞机起飞了,后面也没啥机会见面了,我多问一些,他又不会报警抓我。
于是我组织了一下词措才说:“张竞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张竞驰拧过脸扫了我一眼,他随即说:“你随便问,反正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一个展览板上面,然后我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我想知道,两年前,你为什么带高琳去海南,你为什么跟高琳约在旅馆。当然了,如果你还是像两年前那样不愿意讲,那当我没问。”
张竞驰又扫了我一眼,他神色纠结深沉得让我很难看懂,他慢腾腾地说:“那我当你没问。”
正在这时,候机室响起了通知飞往深圳的旅客登机的消息。
张竞驰腾一声站了起来,他冲着我笑笑说:“我走了,前妻,再见。”
我的鼻子很酸,我怕被张竞驰看到我已经发红的眼眶,我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努力用平稳的声音,我故作轻松地说:“好的,前夫,再见。”
我以为张竞驰就这样走了。
可是,我突兀地被他拽起来,他一把将我拥入怀里,他似乎用全身的力气来拥抱,似乎想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面。
我一动也不动,屏住呼吸僵在那里,任由着他抱着我。
依然是熟悉的拥抱,依然是熟悉的气息,可是为什么一切都那么陌生了呢。
这个不过是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的拥抱,我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直到张竞驰松开我,我才知道,所有我跟他之间的爱情童话,在这一刻,已经算是全部崩塌了。
而张竞驰,他在松开我之后,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轻松地说:“原本我想说,要不咱们在离婚之前,找个酒店滚最后一次床单的,可是我觉得这样太无耻了,就抱一下吧,以后就是朋友了。离婚协议书我会快递给你的。”
说完,他不等我应话,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他的身影很快在我的视线里面变得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我以为我会原地蹲下来哭的,可是我怎么那么冷静啊,我坐下来才慢慢掉了一些眼泪的。
两年前从深圳逃离,也比不上我这一刻那么难受,我觉得我这一下才真的失恋了。
正当我失态着,候机室里面又响起了通告。
我也该离开了。
回到福建,我窝在家里狠狠睡了两天。
第三天我还想接着睡,红姐的电话杀过来了。
我才接起来,她就说:“妹子,你到你店里面来一下,你有一个深圳来的快递,是文件,说是要你本人签收,你下楼来签一下啊。”
我的心里面忽然一阵揪着。
不用说,那肯定是张竞驰安排快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了。
他的手脚还真是麻利,这才回去多少天,就给我快递过来了。
烦得要死,我直接对红姐说:“你告诉快递的,说送错件了,叫他带回去就好了。”
红姐实心眼,她忙不迭地说:“不不不,我对过了,你的名字和手机号码都对,你下楼来签一下。”
我不想告诉红姐那是张竞驰快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实在没辙了,我只能胡乱地换一身衣服,下楼去了。
来到店里面,那个顺丰小哥倒没生气我让他等了那么久,他态度还挺好,笑眯眯地把东西递过来让我签了。
等到快递走了之后,我连那个袋子都没拆,直接把一整份东西塞进柜子里面,然后坐在收银台那里,看着手机发呆。
红姐拉了个板凳坐在我对面,她嘴角动了动说:“妹子,你从西藏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有心事啊?”
我摇了摇头。
红姐噢了一声继续问:“见到小张了?听说他过去找你了。”
我点了点头。
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件衣服剪起线头来,红姐继续热切地八卦说:“这中间有发生啥趣事不?”
我又是摇了摇头。
红姐有些无奈,她责备地瞪了我一眼说:“现在不愿意跟姐聊天了是不是?”
我正要说话呢,我的手机响了。
我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打给我的是张竞驰。
腾一声地站起来,我跑到了试衣间里面接了起来。
张竞驰的声音很快传过来:“前妻,那个离婚协议你收到了吗?”
我想也没想就直接撒谎说:“我在外面出差,等我回去了找一找。”
那头传来了翻书的声音,张竞驰接着说:“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回到了就抓紧时间签回吧,然后到时候咱们约个时间,把这事给了结掉,对大家都好。”
我的嘴唇都快咬破了。
果然是撒完一个谎,后面还得圆,不得已我硬着头皮胡掐说:“大概得半个月。”
那头窸窸窣窣的,不知道他在干嘛,他好一阵才说:“那行,反正你回来了,早些给我签回吧。先这样,我挂了。”
说挂就挂,没几秒,就只剩下嘟嘟声了。
我有些心烦。
所谓揣在怀里膈应,扔掉又不舍得,这话能代表我的心情。
又站在试衣间里面发了一阵呆,外面红姐敲门说:“你出来了,有客人要试衣服啊!“
我这才急急地走出去,省得耽误生意。
等到客人去试衣服了,红姐拉我到收银台开了保险柜,拿了好几沓钱给我说:“难得你回来了,你跑跑腿,去银行入账吧。”
我随手从收银台那里拿了个特别牢靠的黑色胶袋,把钱往里面一装,出门就开上那辆小奇瑞去了银行。
到了银行之前,我想着之前从张竞驰那张银行卡里面取出来的钱,我已经还得还剩一万来块了,我豪气了一把,直接给他那张卡存了两万块进去,余下的就当给他付利息了。
剩下来那三万,我存到自己的卡里面之后,又给红姐转了八千过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眼看着之前拿张竞驰的钱还通透了,我一点也不觉得神清气爽的,反而觉得真特么的烦躁。
就这样烦躁着,日子也过得贼快,转眼十四天就过去了。
我一想到再不把离婚协议书签回给张竞驰,他估计又该找我了,我靠在收银台旁边,一边看红姐在烫衣服,一边想着要不要主动给他打一个过去,继续撒谎说我还在出差,还得几天。
谁知道,我的电话还没过去,深圳那边却有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盯着看了一阵,总觉得那是张竞驰的律师来催我了,正晃神着,那电话响够时间自动挂了。
我以为不会打过来了,可是很是执着啊,那电话又是马不停蹄地打了过来。
我实在没辙了,只得按了个接听。
把话筒凑到嘴边,我轻声说:“你好,请问你是?”
那头沉寂了十几秒,才慢腾腾地说:“我是竞驰的妈妈,徐艳芳。”
她的声音很是沉重,就跟压着千斤顶一样。
我的心里面禁不住一个咯噔,不祥的预感,在我的心头缭绕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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