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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姚芸儿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到了年底,铺子里的生意眼见着好了起来,袁武每日里也是抽不开身,姚芸儿一面要料理家务,一面还要回娘家帮衬,这些天姚金兰的情形时好时坏,整日里疯疯癫癫的,连大妞和二妞都不识得了,一心要往外面跑,惹得姚父姚母都是精疲力尽,若是偶尔清醒,便是抱着两个女儿在一旁默默流泪,瞧起来也是可怜。
姚芸儿将袁武的话告诉了姚母,姚母听了心下也是感激,只盼着姚金兰将郎中的药吃了后,能渐渐好起来,有了袁武夫妇帮衬,这往后的日子总不至于饿死。
可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姚金兰的失心疯总也不见好,时常三更半夜的从床上坐起起来破口大骂,当然都是骂那王家母子,只吓得两个孩子整夜整夜的哭泣,日子一久,就连姚家附近的街坊们也是看不过眼,一个个的在私下议论纷纷,甚至有的人说这姚金兰是离不开男人,等明儿赶紧再给她找一个,说不准这疯病就好了。
姚母听在耳里,倒也是动起了心思,一心想给女儿说个婆家,便是从村里寻了媒婆过来,要她打听着这十里八村的,有没有死了媳妇的鳏夫,或者是家穷娶不起女人的,眼下都是没得挑了,只要能将姚金兰娶过去就行。
见娘家实在乱的厉害,姚芸儿便是将大妞和二妞都接回了家,两个小丫头连遭变故,胆子比起之前更是小了不少,尤其二妞每到晚上更是缠着姚芸儿不放,非要小姨和姐姐一道陪着她睡觉不可。
姚芸儿心疼,只得和衣与孩子们睡在一起,等将姐妹两哄睡后,自己方才悄悄回房。
这一日,姚芸儿忙了一天,也是累的很了,待大妞和二妞睡着后,她也是沉沉睡了过去,岂料睡到半夜,便觉得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小声的唤了两个字;“相公。”
袁武抱着她回房,揽着她在床上睡下,这才合上眼睛,说了声;“睡吧。”
姚芸儿却是睡不着了,只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瞳仁,伸出手指在男人的胸口点了点,嗔道;“我只是陪孩子们睡一晚,你干嘛要把我抱回来。”
袁武依旧是合着眸子,听着姚芸儿的话,唇角便是微微勾起,也没说话,大手只在她的纤腰上拍了拍。
姚芸儿往他的怀里拱了拱身子,眉眼间却是浮上一丝赧然,道;“相公,是不是我不在,你睡不着?”
袁武这才睁开眼睛,英挺的脸庞上划过一抹不自在,他凝视着怀里的女子,却实在开不了那个口承认。
姚芸儿唇角的笑意越发清甜,眼睛也如同两弯月牙一般,又是点着他的胸口,催促道;“你快说,是不是?”
袁武哑然,只握住她不老实的小手,将她紧紧箍住,方才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嗯。”
姚芸儿瞧着他别扭的样子,心里却是柔柔软软的,只在他的脸上小啄了一口,这才倚着他的胸膛睡去,那嘴巴旁却还是噙着小小的梨涡,可爱灵秀。
一直待她睡着,袁武望着她甜美的睡颜,黑眸中遂是浮起淡淡的自嘲。
恰如姚芸儿所说,没有她在身边,他的确是睡不着。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一个人独宿,就连之前颠沛流离时,其他人也是知道他的性子,从不敢来扰他。可自与姚芸儿成亲后,每晚他早已习惯了抱着小娘子温温软软的身子,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心里总是说不出的平静,轻而易举的便能让他忘记从前的事情,只想这么揽着她沉沉睡去。
这几晚姚芸儿都是去陪着大妞二妞,没有她在身边,他便是觉得心头空空落落的,今儿见她一直没回来,便再也忍不住,将她抱回了屋子。
男人眼瞳黑亮,轻轻一哂,只将怀里的小人儿揽的更紧了些。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姚芸儿便起床了,如今家里多了两个孩子,零碎的活比起从前也是多了不少,姚芸儿去了灶房,挖空心思,只想多做些好吃的,好将大妞二妞养壮点。
她正忙活着,蓦然却听铺子的大门被人拍的山响,姚母声音凄厉,只唤着女儿女婿开门。
不等她从灶房走出,袁武便已是大步上前将门打开,姚母面色惨白,整个人都是簌簌发抖的,刚瞧见女儿女婿,便是嚎啕大哭;“芸丫头,你大姐不见了!只不过打个盹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呀!”
姚芸儿听了这话,当下六神无主,小手本能般的攥住男人的衣袖,一张小脸也是如姚母一般,骇的雪白。
袁武握了握她的手,只沉声安慰道;“你在家看着孩子,我去找。”
姚芸儿茫然无措,可听着男人的声音却是踏实了下来,她刚点了点头,就听姚母哑着嗓子,告诉袁武姚父和姚小山已是去了村后的山林子里,言下之意便是要袁武一道过去。
男人却是摇了摇头,说了句;“我去王家村看看。”
语毕,便是大步走出了铺子。姚芸儿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却蓦然想起他还没吃饭,当下只对着姚母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跑去灶房里拿了几块馒头,用棉布包着,一路小跑着追了出去。
“相公.....”姚芸儿气喘吁吁,她的脚力哪能与袁武相比,一直追到了村口,才远远瞧见袁武的影子。
听到姚芸儿的声音,袁武转过身子,刚瞧见她,便是三五步的走了回来,因着赶路,姚芸儿一张小脸变得红扑扑的,让他看着心头既是一软,只抚上她的小脸,为她将脸颊上的灰尘拭去。
“相公,你拿着留路上吃。”姚芸儿喘着气,方才跑的太快,在路上呛了风,一句话刚说完,便咳嗽了起来。
男人黑眸浮起一抹疼惜,为她拍顺着后背,直到她缓过气来,方才道;“好了,快回去。”
“相公,你一定要找到大姐。”姚芸儿昂着脑袋望着自己的夫君,这一句刚说完,鼻尖便是一酸,一双眼睛更是水汪汪的,让人怜惜。
袁武点了点头,伸出大手为她将耳旁的碎发捋好,沉稳的声音道出了三个字来;“你放心。”
待男人走后,姚芸儿心头忐忑,刚回到家,就见大妞和二妞也是起来了,正与姚母一道坐在堂屋里,两个孩子许是从外婆口中知晓母亲不见了,刚瞧见她,便是泪眼婆娑的扑了过来,口口声声的要娘亲。
姚芸儿只柔声安慰,告诉她们外公和舅舅,还有姨丈都是帮她们去找娘亲了,要不了多久,娘亲就会回来。
照顾着两个孩子吃过饭,姚芸儿见姚母魂不守舍的坐在那里,刚要去劝上几句,却见姚金梅也是从家里赶了过来,只道姚小山带回来消息,他和姚父几乎将后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瞧见姚金兰的影子,眼下已是和姚父一道去了清河,希冀着可以找到大姐的踪影。
姚母听着,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难受到了极点,就跟刀剐似得疼,不住的抹眼泪。
一直守到晌午,就见村西头的顾婶子匆匆赶到了袁家铺子门口,待姚家母女走出去,顾婶子开口便是一句;“金兰她娘,你赶紧儿带人去王家村瞧瞧吧,你家金兰今儿一大早的跑到了王家村,一头撞死在了王家门口,听我家大虎说,你家三姑爷也赶去了,我说这事可真是造孽,这金兰咋就这样想不开,做这等傻事,她倒是两脚一蹬的啥也不知了,可你说那两个小丫头往后该咋整.....”
那顾婶子平日里最爱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一说起来便是没完没了,姚母哪有心思听她说这些,刚听到那一句“一头撞死在了王家门口”便是连哼都没哼,就昏死了过去。金梅和芸儿也都是骇的七魂没了六魄,一个在那揉心口,一个不住的喊娘,隔了好一会,姚母方才悠悠醒转了过来。
姚母脸色白的吓人,无论两个女儿怎样用力,也都是没法子将她扶起来,直到一些街坊上前七手八脚的帮忙,才总算是将姚母抬进了屋子。
没过多久,姚父和姚小山也是从请河边回来了,见家里没人,一打听才知道姚母与金梅都在袁家,父子两刚过来,就听得金兰出了事,姚父只觉双腿一软,也是瘫了下去。
姚家二老这么一倒,姚家顿时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姚小山年幼,自然是指望不上的,而姚金梅与姚芸儿都是妇道人家,也是不能抛头露面,这一切里里外外的事儿,倒也只有落在袁武身上了。
一直到了临晚,姚金兰的尸首方才被人抬了回来,如今闹出了人命,里正也不得不出面。姚金兰既被夫家休弃,自是算不上王家村的人,而清河村历来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被夫家休弃的女儿也算不得村里的人,姚金兰的尸首便被抬进了祠堂,容后商议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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