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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萝涩被按倒在桌上,由他吻的意乱情迷,缱绻情意下,渐渐软成了春水。
屋子里炭盆烧着,时不时爆出噼啪的火星——暖室中巫山云雨,双颈交缠。
她不给他吃饭,他就来吃她,总归是这个逻辑。
“咕——”
两人彼此喘息着,汗津津的胸膛贴在一块儿,这时,萝涩的肚皮却叫了起来。
她腾地红了脸颊,绯红潮色上多添了几分羞恼,她别过螓首,哑声儿开口:
“快退出去,我要收拾自个儿,准备吃饭了!”
梁叔夜的醋火消了,念着萝涩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儿,偏生不肯放过她,他用鼻尖蹭着,沉音道:
“没吃饱么?你再等我些会儿,方才开胃小菜,正经的饭还在后头”
“……你……无耻!”
萝涩伸出手,撑开他紧贴的胸膛,彼此身体的温热褪去,她不由一抖,肩头打起了寒颤儿。
梁叔夜怕她冻着、饿着,也因方才她直嚷疼,一时不敢梅开二度,只能委屈自己憋忍着,暂且先放过她。
伸出手,仔细拢好了她的肚兜小衣,整理好了自己的直裰后,梁叔夜扶她直起了身子:
“七七一人耍玩孤单,咱们加把劲儿,再生一个吧?”
“前七后八,安全期,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萝涩揉着自己的老腰,一面控诉着梁叔夜就地正法的‘暴行’一面给他浇了盆冷水。
“什么七什么八?”
梁叔夜一头雾水,沉吟片刻,才恍然道:
“前一个叫七七,后一个叫八八?是个女娃还勉强,若是个男孩儿,念着怪绕口的——咱们家八哥儿,咱家八哥儿,我梁叔夜的儿子,又不是学舌的鸟!”
萝涩一头黑线,她跟梁叔夜的沟通,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简单收拾了一番,萝涩推窗通风,点了豆大的油灯,她重新把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
用手背轻触,这会儿是真的凉了透的,她啧了一声,径自说道:
“小灶间的灶膛我封了,这会儿再起火加柴,真是怪麻烦的”
“不妨事,冷了就冷了,又不是热馊的,怎么不能吃?”
梁叔夜心情欢快,通体舒畅,现在别说冷菜冷饭,就是隔夜馊饭,只要是萝涩亲手端来的,他也照吃不误。
“有了!咱们撸串吃吧,你去酒窖里搬一坛好酒来,我去灶房准备,就拿这炭盆烤串,屋子里吃是不成了,选外头廊庑下少风的地方,正好赏赏月色!”
梁叔夜兴致颇浓,一口应下,只是听说萝涩要沾酒,心里就直打鼓:
“喝酒就免了吧?”
“不成!有肉无酒,这不是抓瞎么,快去快去,我少喝一些就是了!”
推了梁叔夜去取酒,自己则跑去西厢的小灶房。
进了门,萝涩从馍篮子里翻出一把韭菜、两只白崧、还有半扇牛腱肉、肚里货若干。
她从水缸里舀出清水,仔细的把肚里货儿都收拾干净了,牛肉切片切丁,用细竹签串了起来。
最后拿上辣椒面儿、茴香粉、盐糖肉拌酱这些调料,兴冲冲的往廊庑走去。
梁叔夜照着她说的,把屋子里的炭炉搬了出来,另搁了一张矮腿炕桌在旁边。
炕桌上已摆下了两坛梨花酿,瓶釉光洁,隐隐透来香醇甘洌的酒香。
萝涩拖来一把小马凳,敛裙坐下,分了手里的烤串给他,一并悬空架在炉火上烤——
“在凉州军营时,我在厢兵营当火头军,成日里炒大锅子的咸荠菜,用苞谷糁子熬稀粥……我那时就在想,若得了肉,一定要烤着吃,外焦里嫩,撒上一把细盐孜然,定是世间美味!”
梁叔夜无奈一笑,火光跳跃在他的脸上,下颌线条显得很柔和。
“行军打仗要废力气,将士们得吃饱了饭,若粮草不缺,加些肉才是最好的,可肉存不下时间,坏掉的肉容易传染时疫”
萝涩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闻着酒香,不紧不慢道:
“把肉切碎成丁,用盐硝后,装在肠衣里风干,然后制成腊肠——将士们把它挂在脖子上,就算要日夜赶路,也不必费事下马生火吃饭,就着腊肠咬就是了,方便又顶饱”
“还有你的速食面儿?”
“那是自然的!”
梁叔夜饮了一口酒,打量着月色下的萝涩,问出了心中许久的疑问:
“你的小小脑瓜里,为什么总有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小时候,我觉得梁玉很奇怪,现在,我觉得你跟她很像是同一种人”
萝涩眸色染上了三分酒意:
“叔夜,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个世界本就是话本子里的,你我皆是设定好的存在……命运、归宿、遭遇,都是方外之人事先写好的?”
“话本子?”
“对,就如同笑江湖和英雄传那般的话本子,英雄豪气,血海深仇,都不过是你我笔下的故事——”
萝涩早就想过,也许梁叔夜不过是穿越公司电脑里的一串数字代码。
他得了程序师的偏爱,赋予了他无俦的美貌,无双的风姿,却也背负了梁门的宿命,身不由己的战场杀伐。
萝涩的假设,让梁叔夜沉默不言。
良久之后,他方痛快饮下一口酒,释然笑道:
“即便如此,哪又何妨?话本子也好,真实存在的世界也罢,善恶皆两分,因果有轮回,宿命天定,这天又是谁?岂不是一重天套着一重天,人人皆是话本子中的角色?”
萝涩震惊与梁叔夜的理解,她不由想起了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
梁叔夜审视着她,轻问一句:
“嘉元下在我身上的蛊毒,她要找的特殊体质之人——是你们么?来自话本子之外的人?”
萝涩目露惊讶之色,没有承认,也没有当即否认。
梁叔夜不在乎她的身份,不在乎她是否操弄了天意宿命,他在乎的是她这人,他爱之刻骨的这个女人。
“我不懂你的世界,可愿意尝试去了解,我们还有长长的一辈子,那些话本子,就留作睡前故事,你一件件说与我听吧?”
萝涩闻之言,鼻子发酸,险些要落下泪来。
这叫她如何能开口?
如何坦白的告诉他,她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还剩下多少?
……
匆匆喝了酒,愁绪如火上浇油,不胜酒力的萝涩,还是醉倒了。
梁叔夜眸色深深,暗叹一声,他灭了炭炉子的火,打横抱起萝涩往屋子里走去。
把人放在床上,梁叔夜搅了干净帕子,替她擦拭一番,又替她换上了干净的亵衣,正要把边上叠起来的被子拉上,他撑在床沿边的手臂,下一刻便被她抱了个正牢。
梁叔夜低头看去,见萝涩双颊绯红,水润的唇翕动着,轻声嘟囔着:
“别走,你别走,我也不走——”
“萝涩?”
梁叔夜轻声问了句。
“我想……留下,你、七七……留下”
梁叔夜心绪不宁,他笃定萝涩还有事瞒着他,今日之事,她说了一半,却还隐着一半。
鼻下长抒一口气,梁叔夜坐到了床榻边,婆娑着她手腕,哄道:
“我不走,我留下陪你”
醉梦中得了梁叔夜的承诺,萝涩指尖一松,蹙着的眉头渐渐松开,等他脱去外袍和靴子躺到了她身边后——
她立即在他怀里,寻了一处最舒服的位置,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梁叔夜吻了吻她的额头,指风一指,灭了床边的油灯,他拥着怀中之人,跟着阖上了眼眸。
……
*
离腊月还有小半月,秦淮楼造了个七七八八。
造花船的事儿,最后还是托了工部的工匠,只是为了防止造出来的东西不堪入目,萝涩亲自画了图纸,由梁叔夜监工。
紧赶慢赶,总算先造了十条花船出来。
三娘那边,托人寻了不少歌艺双绝的伶人,她跟她们签下了雇佣文书,因秦淮楼佣金高,身份自由,所以吸引了许多人。
萝涩挑了几位确实不错的,又延请了宫里歌舞坊的教习,出宫督教。
主要还是礼仪上的进退,得合乎体面规矩,不与一般酒肆勾栏里的风尘味儿,一颦一笑,劝酒助兴,皆有规矩。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初定过了明年元月,便开始对外营业。
这日尚算清闲,七七又想升子了,萝涩便想着回一趟帽儿胡同,顺便去见见梁玉。
带上灵韵留下的聚核,用手绢包着,好生收在怀中,她带着七七钻进套好的马车里,沿路过几个街口,就到了院子门外。
才下马车,就见升子大包小包的提溜在手里,横着膀子要往院子里走。
“爹!”
七七探着脑袋,钻出了马车,兴奋的朝着徐升挥着小肉爪子。
“七七!”
升子抛下手里的东西,哈哈大笑着,一边拍着手,一边展开胳膊向小妮子奔去,一把将人举过头顶,叫她骑在脖子上。
萝涩抿着笑意,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今日休沐?这买的都是什么,办置的年货么?”
简单看了一眼,都是些鳗鲞、咸肉、还有整包落花生、杂拌儿、包饺子的二罗面儿,最上头的窗花红纸也买了一沓,显得红彤彤的喜庆。
徐升挠了挠头,憨厚道:
“梁玉叫我买的,她要过年,说:很少在家过年!”
萝涩轻点头,见升子举着七七腾不开手,便弯腰帮着收拾地上的年货,一并抬进家去:
“梁玉呢?最近身子可还好?”
升子骗不了人,情绪都写在脸上,虽然看见七七叫他很高兴,可一旦提起梁玉的身体,他整个脸沉了下来。
“在睡觉,除了吃饭喝水,不说话,光睡觉!”
“我去看看她——”
“不成!”
徐升一个健步蹿到了房门外,拦住了萝涩的路,焦急道:
“梁玉会生气,她不许别人去看她,生病,不好看!”
“那你想不想她好起来?”
萝涩抬起眼睛,望进了升子的眼底。
升子没有丝毫犹豫,用力的点了点头:“想,用全部的蚕豆换,我也肯!”
“那你叫我进去,我会治她的病——”
升子打心底信任萝涩,她说的话,他向来不做怀疑,听她这般说,高兴的眉飞色舞,当即让开了身子:
“你去,我陪七七玩!”
萝涩恩了一声,叮嘱七七不可过分撒野,也叫升子不要乱买甜食给她,仔细坏了牙。
絮叨了几句后,她推开了梁玉的房门,提步走了进去。
房中光线昏暗,梁玉卧在床榻边的身体瘦骨嶙峋,肩窝深凹,伸在被子下的手枯得只剩一张皮。
萝涩喉咙发涩,本想唤她一声,却发现自己失了声儿。
十年后的极限就是快速衰老,这般触目惊心的现实,让她又怕又畏。
梁玉依旧警惕,察觉有人进了房间,她辗转过身子,见来人是萝涩,又转了回去,用一贯清冷的态度道:
“小年夜家里包饺子……傻大个亲手包的,我已教会他了,你和叔夜一道来吃?”
“道别聚餐么?”
梁玉默不作声,良久后才轻道:
“能吃完他做的饺子,在他做的躺椅上死,我亦无憾了”
萝涩虽早已发现端倪,可亲口听梁玉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很意外。
英姿飒爽的巾帼女英雄,竟喜欢上了徐升这样庄户汉子?
或许正是升子傻里傻气一根筋儿,让梁玉觉得善意的美好,弥补了她征伐在外,确失的那种安稳感吧。
不管怎么说,她也有了想留下的理由。
这般想着,萝涩便从怀里掏出了聚核,放在了梁玉的床头边:
“虽知你不耻用这个,但毕竟丢了也是可惜,升子那个榆木脑袋,若想开窍最是少不得时间了——自然,选择权在你,留或者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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