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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齐婉华果真没有再过问过。
齐睿每天早上都会过来叫阿蛮,推着她出去,暗地里也找了不少的名医,每日进出宫廷的方士大夫数不胜数,然而却都在私下里摇头。
这姑娘的病症太古怪,前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一句话,似乎已经成为了大家统一的说词。
齐睿起先还会因为这个而愤怒生气,认为其不学无术,狠狠的责罚了其中几个。到后来发现大家都是这样,便也平淡下来。
送走了今日的最后一个,他才进了屋。
阿蛮还躺在榻上,以方便他们就诊。见是齐睿进来,不禁笑着坐直身子。
“今儿这些个都是庸医,来骗钱财的。明儿肯定就会来好的了。”
这句话,似乎也成为了他每日不变的安慰。
不知道是在安慰阿蛮,还是在安慰自己。
“无碍的。”
阿蛮笑道:“三年了,我也习惯了。”
齐睿沉默不语。
宫婢过来,将熬好的汤药奉上,递给了齐睿。
自从他知道阿蛮要开始吃药之后,每天喂药成了他的必备工作。
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药,阿蛮的身子虚弱的厉害,又不敢大补,一下子将身子给补坏了。便用了各种珍稀药材,每日添很少量的放在水里熬。清清的一碗汤。
但凡是补药,吃起来都是甜甜的。阿蛮倒也不费事,每回喝的很是痛快。
只不过,今儿就注定要不痛快一次了。
药碗才刚端过来,吃了一口,便忽然听到外面有争吵声,愈演愈烈之状。
齐睿皱眉,站起身,将药碗放在一旁:“你躺着,我去瞧瞧。”
说罢,便往门口走去。
出去一看,顿时气恼:“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自然是来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叫王上金屋藏娇,竟然都不舍得给的大家看一眼。”
齐睿最是不喜姜偲阴阳怪气的样子,起先迎娶的时候,还觉得此女甚是大方,仪态端庄。却没有想到,外表和内在简直是大相径庭。小心眼多,算盘打的响,久而久之,齐睿也没有了再跟她交谈的欲望和念头。
“这里面住的是谁,与你无干!”
“怎么会没关系呢?”
姜偲笑道:“即便是没有了王上这层关系,我与姜妤还是姐妹,她不远千里而来,我这个做主人的,怎么好不接待一番。”
齐睿没有想到她已经猜到里面是谁,方要再说话,不料姜偲趁着他不注意,一下子闯了进去。
这下坏了!
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愿意叫阿蛮看到自己的女人,仿佛成了一种洗不掉的污垢,露出来就会短人一节似的。
即便是那两个先前还算是宠爱的美人,自从阿蛮来了之后,也都抛到脑后了。
他拔腿就追,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姜偲已经站在了阿蛮的床前。
“我还道是谁会呢?原来是姐姐。”
阿蛮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姜偲,不免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姜偲是齐后,见到倒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儿,她微微笑道:“姜偲,好久不见。”
“哟。”
姜偲忽然笑道:“人都说,陈王十分宠爱陈后,所以姐姐才会养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了是吧。这是在齐王宫,我是齐王后,不要求姐姐来跟我行礼,至少,也该要给我几分薄面。我站着,你躺着,怎么?莫非今时今日,姐姐还觉得跟昔日在周王畿一样,高我一头?”
两人原本关系就淡漠,只不过阿蛮自认为没有得罪过她,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这么多怨气。
但她说的对,两人身份平等,的确有失体统。
阿蛮坐直了身子,抱歉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齐后见谅。”
姜偲却没听明白,讥讽道:“心有余力不足?莫非姐姐是瘫了?所以站不起来?不然的话,怎么会......”
“你给我闭嘴!”
人生病,最怕听到了便是跟自己相关的恶毒字眼。平素里在宫中人人小心,从前人们畏惧卫瑄,现在又有齐睿这尊尊神。所以阿蛮一听瘫子两字,瞬间愣住,面色有些微微发白。
齐睿看到眼里,终于忍不住了,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她的鼻子:“滚,给我滚出去!”
姜偲气极:“王上为何总是护着别的女人?须知道,我才是你明媒正娶,为你诞下三个皇儿的夫人。如今她见了我不行礼,是不给王上脸,不给齐国脸面。“
“齐国和本王的颜面不需要你操心,我看,是你自己不给自己脸。”
齐睿气道:“人必辱人而后被人辱之,你若是有什么不服的,那也是咎由自取。还不快滚回去闭门思过,真是丢人现眼!”
姜偲含着泪,扭头去看阿蛮。
“我被如此对待,姐姐难道都不帮我说句公平话吗?”
阿蛮原本就在一旁看热闹的,没想到忽然转到这边来,顿时错愕。
见她不言语,姜偲还以为她笃定了要在一旁看热闹,顿时愤愤道:“我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怎么?陈王对你不好吗?现在又将心思打到他身上,难不成,你当真要跟你母亲一样,做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吗?”
“啪!”
一记响亮的耳朵响起,清澈响脆。
“滚出去!”
齐睿的脸涨得通红。
姜偲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竟然打我,你为了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打我!”
“打的就是你!”
齐睿再也忍不住,指着她的鼻子:“姜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怕自己的地位不稳吗?我告诉你,阿蛮从来不愿也不屑做这个位置。你若是能老老实实的,我便既往不咎,若是你三番五次的再来自讨没趣,不仅是这个位置,我让你心里最想要的那个也做不成,你信是不信!”
两人成婚这么久,还是第一头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以往每次她再闹,他顶多训斥两句。
姜偲捂着脸,流着眼泪,愤愤的瞪了阿蛮一眼,转身就跑。
阿蛮叹气:“我不该来的。”
齐睿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色:“这是齐王宫,我是齐王,谁来谁不来的,我说了算。”
说罢之后,将桌子上的药端起来,摸了摸:“都凉透了,我叫人给你换新的来。”
他刚要转身,便听到身后人叫他。
“齐睿。”
”送我走吧。“
阿蛮的声音很低,却带透着哀求:“我知道,这件事你很难跟长公主解释。不过就算是我求你了,送我走吧。”
“我有夫君,也有家,我也想他们了。”
齐睿感觉自己心头好像被人插上一把刀,疼的快要喘不过气里。九年,九年前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而无能为力,难道九年后,还要这样吗?
“我去热药。”
丢下这句话,齐睿跑的比兔子还快。
终究是无解的一道题。
那日之后,齐睿出现的倒是更勤了,只是每每面对阿蛮提出要求的时候,都是沉默,沉默过后,便不动声色的转移开话题,力图粉饰太平,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阿蛮叹气,周而复始。
终于有一日,齐睿没有再过来。
来的是,是姜偲。
她怒气冲冲的冲进来,咬牙切齿对着阿蛮道:“估摸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这辈子要这般的被你祸害。从前在周王畿你便压我一头,如今还要追到齐国。你不是就想要看到我求你嘛?好,算是我求求你了,你赶紧走吧!”
阿蛮愣住,见她眼角还有残泪,妆容也花了,脚下的鞋子也只剩下一只,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怎么了?”姜偲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你的兄长现在带兵包围了临淄,正在攻城。姜妤啊姜妤,你简直比你那个母亲还要祸水,我齐国若是因你而亡,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兄长,卫军?
这么说起来,陈燕并未顺利的到达陈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本该是陈军来的,为何来的却是卫人呢?
若是陈人的话,她一定会立即飞奔出去,可是现在来的是卫瑄,难不成她要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吗?
见她还愣在那里,姜偲气愤:“我就不明白了,你有夫君疼爱,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兄长,样样都比我强,却又为何个非要跟我争呢?”
阿蛮是真的不想去的,低声道:“你叫我再想想。”
再想,临淄城就真的要破了!
卫军的所向披靡,无人不晓。如今齐国早已经式微,拿什么跟人比拼。
姜偲一咬牙,忽然跪了下来。
阿蛮被吓了一跳。
“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姜偲的眼泪流下来,终于服了软:“我承认,我是嫉妒过你,你比我生的好看,还有那么厉害的兄长和夫君疼爱。便是齐王,这么多年来,心中也不过只有一个你罢了,我那么努力想要的一切,你却那么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阿蛮也是头一回听她说起心里话,不禁唏嘘,自己无意间给别人带来这么多的痛苦。
“你起来吧,我没有要与你抢的意思。”
“我自然知道。”
姜偲目露一丝嘲讽:“王上的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从前你没来的时候,他还会与那两名美人饮酒作乐。可我知道,他不过是从那相似的眉眼中找一丝你的痕迹罢了。”
“别看她们在人前,对我尊称,可私底下都嘲笑我,说我是王姬又如何?得不到王上的宠爱,照样可怜。”
见她如此,阿蛮心中也觉得她有些可怜。
“你多好啊,陈王这么多年,心中身边都只有你一个。你说我们同为王姬,为何命运却差别这么大呢?”
姜偲眼中流露过一丝畅快:“不过那两个小贱人也高兴不了太久,王上现在压根就忘记她们是谁了。毕竟正主来了,还需要替身吗?”
阿蛮见她这么说,便道:“那我走后,齐睿不照样会对她们好?”
“那不一样!”
姜偲道:“不管如何,我都是亲封的齐后,王上再如何,也要给我几分薄面。她们的身份卑微,即便是生下孩子,也对我没有任何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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