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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偌大的城市中,拼搏努力的特工和警察只是茫茫人海中的微小部分。对于绝大多数百姓而言,日子始终平淡无奇。
时间不可逆转的向前跑,经过短暂春季,迎来炎热夏天。
8月下旬的一天,张守成和奚惠敏登上飞机。目的地不是数月前的新加坡,而是首都京城。
建校于1948年的公安大学又一次向全国各地的莘莘学子敞开包容怀抱,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一个个子欣长,长相阳光的男孩特别显眼。
张燕鸥站在校门口,看着前方不远处石墩上书写的金色大字,情绪很是激动。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地方,都不记得是从几岁起,警察二字成为了他的憧憬和目标。今天,他终于心愿得偿,正式成为全国最高警察学府的一员。
奚惠敏见儿子痴痴的望着前方,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进去吧。”
“妈,你说我姐当年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也挺激动的吧?”张燕鸥轻声说着,注目的视线没有收回。
奚娮消失整整半年了,没有一点消息,好像她从未在地球上生存过一般。
奚惠敏條的一愣,心口再次疼痛不止。她何尝不知道儿子记挂姐姐,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奇迹发生。希望一觉醒来,奚娮就坐在餐桌前嚷嚷着肚子饿,要喝最喜欢的豆浆。
可是半年过去,除了警察每周一次的例行访问,奚惠敏谁也没等到。
“你姐当年可是欢天喜地跑进去的,你小子可好,一副苦瓜脸。”张守成见妻子和儿子都情绪低落,强打精神训诫道。
“我的脸哪里像苦瓜?我这长相多好,比谁都不差呀。”张燕鸥也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咧开嘴作笑。
“好了好了,今天是儿子的好日子,你就别拉着个脸了。”奚惠敏拂去眼角的泪花,又扳过张燕鸥的肩,帮他整理衣领。
“在学校不比家里,冷热自己多留点心。记得每周给妈来个电话,汇报汇报学习情况。”
“哎呀,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张燕鸥有些嫌弃的说着,又重重点头,“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下学期肯定给你们挣个一等奖学金回去。”
“好,妈对你有信心。”奚惠敏很是欣慰的笑道,又拍了拍儿子的胳膊,“走吧,带妈进去参观参观。”
“走。”张燕鸥挽起她的手,又接过父亲手上的行李箱,大步迈入校园。
奚惠敏和张守成边走边看,葱茏的绿树和整洁的教学楼都没变,还和当年送奚娮来报道时一模一样。有变的,是这次送来的是张燕鸥,还有他们复杂难明的心境。
如果当年他们不那么纵容奚娮,或许她已经过上完全不同的人生。她可能在某家游戏公司做原画设计,可能在某家培训机构当绘画老师,也可能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创办漫画杂志。
太多的可能性,大多的人生路。但奚娮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警察事业,坚持要继承父亲的遗志。
她是那样努力,每一步都走的义无反顾。奚惠敏和张守成没有一刻相信过那些贴满大街小巷的通缉令,也不在乎街坊四邻在背后指指点点。
他们始终认定奚娮是清白无辜的,她不会犯罪,更不可能杀害情同手足的米栗。她总有一天会回来,会回到家人的怀抱和热爱的警察事业中。
奚惠敏和张守成把儿子送到宿舍门口,就叫他自己进去。他们不打算上楼帮忙收拾行李,早日独立对他只有好处。
目送儿子跑进门洞后,奚惠敏转头望着身后的绿道,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多亏小楚了,也不知道他想了多少办法,才让小鸥顺利入学。”
“是啊。”张守成也颇为感叹的附和,心中的挂念又深了一分。
考取警校不仅要成绩上线,体能达标,最重要的是过政审一关。奚娮的通缉令无疑是张燕鸥的拦路虎,为这件事张守成忧虑了整整半年。
张燕鸥参加政审的前一天,他接到过一通匿名电话。来电人没有表明身份,但从声音能听出是位老者。
对方郑重的向他保证,政审考官不会介意奚娮的逃犯身份,只看张燕鸥的个人素质。如果达到录取标准,学校会秉持公正调档招录。
张守成起初还以为是接到了诈骗电话,并没有信以为真。但张燕鸥顺利被录取后,他又在意起来。
前思后想,张守成只想到了一个人。奚娮曾经的导师,公安大学犯罪心理学系教授,叶静斋。
可那位老教授从没来过他家,不大可能知道张燕鸥今年考大学,更不会无缘无故送这么一份“大礼”。授意者只可能是楚司淼,是他出于对奚娮的爱,为张燕鸥争取到了公平竞争机会。
“老张,你说他们现在在哪里,身体好不好?”奚惠敏终还是没克制住情绪,隐忍的掉下眼泪。
“有小楚照顾小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张守成揽住妻子,答得底气十足。
奚惠敏用力点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盼飞到远方的燕子能早点回家。一定要毫发无伤,平平安安的回来。
京城的夏季是出了名的炎热,但也比不上赤道附近的天气。即使日落后,咸湿的海风中仍然充斥着热浪,沾到人身上就化作比豆子还大的汗珠。
晚间9点,人迹罕至的无名孤岛上灯火点点。军绿色的帐篷遍布靠近海岸的平坦地带,轻快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最大一顶帐篷里的温度比户外更高,站在简易桌前的杜骢早已大汗淋漓。不过他现在分不出一点心思去擦,只由着汗水往下淌。
“行动定在12点整,所有步骤按最后一次预演执行。”莫劭扬站在居中位置,看着桌上展开的地图,沉声命令。
“是。”众人整齐划一的应道,表情严肃非常。
“鬼灯檠留下,其他人把会议内容传达给各自负责的分队。”莫劭扬眼神凌厉的环视一周,挥手宣布解散。
承担中央指挥所功能的大帐篷里很快只剩下被点名的鬼灯檠,她负手站得笔直,等待着总指挥的示下。
莫劭扬深沉的盯了她一阵,上前用耳语的音量问,“他会不会来参与今晚的行动?”
“不会。”鬼灯檠本就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十分戒备的答道。
莫劭扬见她这般不太寻常的反应,更不愿放弃追问,“你们指派了别的任务给他?”
鬼灯檠机警的挑开帐篷四周的布帘查看外围情况,确认没人听墙角后,才回到莫劭扬身边,“他的身份是绝对机密,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让鬼灯檠有些紧张的“他”就是楚司淼,但他有份参与“利剑计划”的事只有包括她在内的三个人知晓,怎么会被外人探知?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莫劭扬不打算言明,加重语气又说道。
有关楚司淼的行踪,这半年来莫劭扬从未放弃过追查。半个月前,他接到了清剿“圣殿堂”老巢的任务。他和MSS是老相识,几位领导更是多次表达邀请他加入的意思。
这回莫劭扬又是总指挥,卖个人情换条情报不是什么难事。但行动马上就要打响了,楚司淼还是没有现身,他实在忍不住要问了。
鬼灯檠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一时猜不出这位上校背后有什么高人,只得拿捏着回话,“我无权向你透露他的行踪,只能告诉你,他会参与行动,但不是从正面。”
没错,楚司淼的逃犯身份根本是个幌子,畏罪潜逃也是得到公安部和MSS两方领导同意后编排的一场戏。只有摆脱惹人注意的警察身份,他才能完全退到暗处活动。
“是不是奚娮有消息了?”莫劭扬听完鬼灯檠颇有深意的话,脱口就问。
鬼灯檠没有回答,只是冷眼盯着身经百战的王牌特种兵。
半年前,楚司淼从香港回到京城,向MSS提交重要情报,这是促成“利剑计划”实施的关键。作为交换条件,他要求特情司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特工集体出动,尽全力寻找奚娮,这也是山猫一直向杜骢等人强调奚娮是重要目标的原因。
可这么长时间了,特工们反馈回来的情报数为零。奚娮打破特情司成立以来的记录,成为了第一个无迹可寻的特殊执行对象。就连鬼灯檠都曾劝过楚司淼放弃,可转机居然奇迹般出现了。
莫劭扬猜的不错,楚司淼确实去找奚娮了。按原计划,他应该作为绝对主力参与今晚的行动。但今天早晨,一封突然出现在京城MSS保密哨点的信打乱了他的步调。
“奚娮究竟还有没有希望,你倒是吱个声!”莫劭扬压低声调,焦急不已的催促。
鬼灯檠迎着他下刀子般的眼神,丝毫不觉畏惧,平声静气道,“于公,我想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于私,我又想劝你相信直觉。”
继尹晟遇害后,S市又出现了三名死者。抛尸地点和倒五芒星顶角坐标完美重合。但他们没抓到一个嫌疑人,同样,死者身上除了奚娮的皮肤细胞外别无他物,导致她的重点嫌疑至今也洗不清。
但鬼灯檠非常了解楚司淼的脾气秉性,他不会因为奚娮是自己的爱人就无下限的包庇纵容。所以,她愿意相信奚娮的清白。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鬼灯檠选择抛弃理性,只用情感来判断是非。
但奚娮掉入魔窟已近半年,她是否还能保持本心,这点鬼灯檠不敢拍胸脯保证,所以无法直面莫劭扬的问题。
莫劭扬反复在心里揣摩着,短暂沉默之际,宿夜挑开门帘进来了。
“你去吧。”莫劭扬立即后退一步,和鬼灯檠拉开距离。她刚才的话他听明白了,既然已有答案,也就不必再问了。
“怎么,我刚走一会儿就聊上了?那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小心粉身碎骨。”宿夜伸腿往折叠椅上一倒,瞄着门帘说得意味深长。
作为Z省武警大队的中坚力量,宿夜出了这么多回任务,碰上MSS特情司派人前来督战还是头一遭。更何况这个代号鬼灯檠的女人整日一副高冷做派,着实让宿夜喜欢不起来。只盼着待会儿行动的时候,手握特权的监军别摆架势,来掣他的肘就好。
“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不给老子上点儿心!”莫劭扬随手抓起点名册挡住脸,不愿搭理不着调的副总指挥。
“你我都上过多少次前线了,保持平常心是制胜关键。”宿夜不甘示弱的呛声,又直起腰换上严肃表情,“上去切记小心,别看到肉就往前扑,听我指挥。”
今天宿夜仍和以往一样,坐镇指挥所担当调遣角色。其实这句嘱咐他也觉得多余,但海上作战不同陆路。且他们手上没有巨轮的内部构造图,这两点都成为了他的担心处。
“啰嗦。”莫劭扬从文件夹后露出半只眼睛,更加嫌弃的回话。
宿夜只是一笑,起身拍了拍衣服,“我再去看看各队准备情况,你自个儿静静心。”
莫劭扬看着他稳健的背影,心底不禁叹谓。这次行动阵容的确和布达错那次很像,甚至还超过。特种部队、武警、特警,再加上MSS派来督战的特工。全国菁英武装力量都扑到这个面积五平方公里的小海岛上,国家这次是重拳出击,打击犯罪的决心彰显无疑。
但值得莫劭扬叹息一声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为整整挂心了半年之久的好友。当年他就是在清剿布达错村的当口和失踪两年的凌玥重逢的,如今,该轮到楚司淼了。希望他今晚能一偿宿愿,把奚娮从魔窟中解救出来。
海岸东北角,是特警分队驻地。一顶小帐篷里,关亚楠正在帮杜骢换特战服。这次行动的危险系数很高,上头不允许警察参与,只特招了有军人背景的杜骢。
她和权北故是通过了特警级别的体能测试,才勉强争取到来前线的机会。但他们不能登船,只能在后方待命,这已经是刑侦局能给予的最大限度支持了。
“好了。”关亚楠帮杜骢扣紧防弹衣,满意的点头了。虽然没机会看他穿军装,但这一水全黑装备上身也是格外帅气潇洒。
杜骢见她迈步要往后退,忙伸手拦腰一抱。他就要上阵杀敌了,最想做的就是临行前抱抱她。
“啧,正经点儿!”关亚楠嘟囔着打了使坏的男人一拳,却没有挣扎。
“今天干掉一个我就计一个数,回来咱们好好算算,看能给段凡和宋格挣几倍回来。”杜骢收紧手臂,肃然非常的说。
“千万别给国家省子弹,必须挣个够本儿,不然我饶不了你。”关亚楠同样回以严肃,她没有一天忘记段凡和宋格的惨烈牺牲,今天终于可以为他们报仇了。
杜骢郑重颔首,敛去严肃柔声道,“等这案子彻底结了,咱们就去领证。”
关亚楠一愣,随即又笑了,“行,等你回来咱们就去。”这男人太会趁火打劫了,知道她现在不可能说动摇军心的话,就钻空子提结婚,过分。
杜骢心满意足的笑了,又重重在关亚楠脸颊啵儿了一口,“我去报道了,等我好消息。”
“等等,你把权北故叫进来。”关亚楠看了看手表,还有几分钟才到集合时间,她想做一件事。
杜骢猜不出她的心思,配合的把守在账外不远处的权北故找来。
关亚楠的眼神在杜骢和权北故之间徘徊两圈,直直伸出右手,“来,加油!”
权北故上一秒还有些不解,下一秒就心领神会了,立刻把手放在关亚楠的手背上。
杜骢显然也明白了,照着两人的意思也伸出手。
“宝剑出鞘,旗开得胜!”洪亮的口号同时从三人口中喊出,交叠在一处的手传递的是坚决沉稳的力量。
权北故的眼睛被头顶不甚明亮的灯光一晃,时光霎时流转。他的身边又出现了三个人,奚娮、段凡、宋格都跨越时空和他站在一起。
这声口号是友情的象征,是执着追求的完美体现。无论奚娮现在身在何方,不管段凡和宋格是否在天有灵。这誓言已经跨越千山万水,超越生死阻隔,将他们的心紧紧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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