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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儿子了,我一个儿子都没有了……。”
年迈的族长被人捆住,像物件一样丢在角落里不断地自言自语,精神状态看上去相当不稳定。破烂和沾了些的衣裳,搭配着他那憔悴和绝望的神情,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悯。
可是周围的族人没有一个上前安抚,连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族长孙子也不见人影。
此时地伍荃芜满脸泪痕,心痛地看着发烧的父亲。两天前“族长”假借商量的说法,在靠近爹以后,突然抽出了一把匕首捅进了爹的腹部。
虽然震惊不已的爹反应很快,没有让利刃继续深入。可是这伤势还是不小,爹本来就颤颤巍巍的身子,现在又突然发起了高烧昏过去。
伍荃芜心里很不安,他害怕爹很可能会就此不再醒过来。想到自己以后很可能会是孤零零一个人,伍荃芜又低声抽泣了起来。
“娃子,别哭了。”似乎是被自己儿子的哭声唤醒,本陷入昏迷的父亲终于醒了过来。
“爹,你醒了,你吓死孩儿了。爹醒了,大家快来啊。”
父亲有些无力的声音,对于伍荃芜来说仿佛是天籁。松了一口气的孩子,又是哭又是笑地向所有族人喊道。
这对于大伙是个好消息,失去领导者的族人们闻讯,立刻就有了精神,大伙都快速地靠了上来。
“三哥,你怎么样,感觉好一点了吗?”
“三哥,下面咱们该怎么办?”
“三哥,这是咱们刚刚熬出来的粥,你快吃吧,吃饱了伤就好得快。”
“之前派出去的人,应该就快回来了,三哥你别起身,好好休息才对。”
“三娃子,你爹他也消停下来了,你不用再继续担心,好好养伤吧。”……
周围的族人们一口气全都拥了上来,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像是在这时变得浑浊。伍荃芜担心大家会让爹的伤势恶化,连忙开口大喊了起来。
“都散开,离远点,爹的伤势还没好。”
听到伍荃芜的提醒,周围的人也终于想了起来,连忙拉开了距离,给父子俩腾开了一些空间。
看到周围人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的表情,受伤的父亲开口询问道:“我这次睡了大概有多久?”
伍荃芜在驱赶开族人后,听到了自己父亲的询问。他连忙转过身,对着自己恢复了一些精神的父亲回话道:“爹,你睡了大概有四个时辰了,气色也变得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父亲听到儿子开心的回复后,嘴角微微翘起,笑着对自己儿子说道:“是啊,好久没睡这么久了,我确实感觉自己更精神了。”
这时一名族人把准备好的承粥的碗递了过来,伍荃芜立刻接过手,小心地送到了自己父亲的嘴边说道:“爹快吃,吃了以后好的快,别在意我,之前孩儿就已经吃过了。”
“咕噜噜~”
伍荃芜努力装出的吃饱样子,确实比以前有了一点长进。可是这时候却发生意外,他的肚子却不受控制地叫了起来。
父亲本来有些浑浊的眼神,在听到儿子肚饿声时,开始变得柔和、清澈。他尝了一口以后,就用和以前一样的话回复自己现在正尴尬的儿子。
“嗯,味道还不错,娃子跟爹一起吃吧。饭是要和家人一起吃,味道才是最好的。”
“爹,孩儿真的就不必了。你赶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伍荃芜分得出轻重,自然没有被父亲用以前惯用的借口诓过去。
父亲没能得到以往一样的回复,心里顿时有些儿子长大了的感慨。可是了解自己伤势的他,此时心里又有些失望和不甘。
上天啊,为什么往后的日子就不能继续重复以前父子间的对话呢!
“老七那里还是没有消息吗?”
又吃了一口儿子小心递过来的粥,受伤的父亲开始向身边其他人询问。
“还没有,不过应该也快了。十三弟也出去了,之前南边那里好像有些消息,好像有什么大官的旗帜出现在那边。”
“这次小心点,若是能直接向大官投降,咱们应该就不必担心再遇到官军杀良冒功的事情了。”
“三哥你就放心好了,之前我们碰到了一些人。他们好像就是从南边的大营里讨到了一张免死票,好像就是从三边总督那里要来的。”
听到堂弟的回复,伍荃芜的父亲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既然他们讨要到了朝廷的免死票,为什么没有留在官军那边,反而还与你们在之后碰上了面。”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都打听清楚了。朝廷对招抚挺宽的,只要过去磕几个头,再继续说一些好话,朝廷对投降的流贼管的不严,甚至还任凭那些人逃跑。我们碰到的那些跑出来的人,他们只是一时讨饶,现在避过官军追剿的他们,正在向高家畔那边溜过去呢。”
得知事情居然是这样,伍荃芜的父亲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就继续劝说其他族人坚持之前的决定。
“记住,我们是要真降,以后老老实实过安生日子。这次之后,恐怕东川乃至整个陕西的贼乱就要结束了,你们不要有什么小心思。”
“三哥你就放心好了,大伙都对这流贼的日子过腻味了。我们打算在要到免死票以后,若是朝廷没给咱们继续的安排,就去东边的保安讨生活。听说混天猴在那搞的不错,一直在招人垦荒种粮,待遇都很不错,至少会管咱们的饭。”
族人的回复终于让三哥宽了心,所以又问了两句之后,他终于开始与儿子交谈起来。
“娃子,别恨你爷爷,他只是这段时间遇到的事太多。你爷爷不像你四叔,碰上了什么事还可以和爹谈,他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
“……,他不是我爷爷,我才没有这个爷爷,他只是个疯子,只是族长。”
伍荃芜听到父亲的教导之后,还是孩子的他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下怨恨。不过父亲谈起四叔,伍荃芜觉得两人确实是有很多类似的地方,也有很多不同的表现。
当初四叔压力过大,也作出了一些在伍荃芜眼里很遭嫌的事情。可是在父亲和他谈过几次心之后,四叔就恢复成了一个坦荡的汉子。不像族长,越闷越不讲道理。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你哥他不知踪迹,你娘她……。你四叔也不在了,爷爷就是你最亲的家人。”
“不对,爹才是我最亲的家人。族长他不是,我有爹就足够了。”
伍荃芜很不喜欢爹说的这话,感觉就是爹好像就要不在了似得。所以他突然变得很强硬,对于自己最喜欢的父亲进行反驳。
可是变了口气的不只是伍荃芜,本来虚弱无比的父亲也在这时变得十分严肃。他在这时用少有的口气,展示了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
“娃子!记住爹的话,爷爷是你最亲的家人。不管自己家人作了什么,原谅和包容他们就是我们这些家人应该做的工作。这样在未来你犯了错时,家人也会选择原谅你。”
“我……。”
伍荃芜看着自己父亲,对方脸上的表情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未来的日子里他一定不会忘记这一幕。
“记住,家人是最重要的。不管是何时何地,你都要爱护家人,这样你就不会……”
“敌袭,大伙快起身。”
伍荃芜还没听完父亲所说的话,他知道后面的话一定很重要,可是族人的告警让他没有机会听到后续的内容。
这一天成为了伍荃芜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日子,他们遇到了一伙得到免死票的仇家。对方干掉了警戒人员后,就直接发起了突击。
自己最亲爱的父亲鼓起了最后的力气,为自己拼出了一条活路。而父亲也身中一箭,最后力尽而死。
整个伍家都被仇家包围,混乱之中大部分族人都没有逃出来。最后一伙本来是要来招降的官军也杀入了战团,伍荃芜的世界就在今日崩溃。
最后负责招降一处流贼的官军,在给三边总督的汇报中上报。招抚工作失败,官军斩级多少人,生擒多少人,解救多少人,里面并没有伍荃芜的介绍。
而独自一人游荡在东川之中的十一岁男孩,则是被流贼头领雕翎箭发现,直接拉扯进了东川流贼最后的据点——高家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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