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辟九霄

    
    啪——
    冰冷的手掌触碰姬飞晨脸颊，但并没有姬飞晨想象中的可怕。
    “你……”姬飞晨皱起眉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魔祖”。
    比起旁观这，作为当事人的姬飞晨尤为冷静。毕竟他已经藏好一道分神，纵使道身毁灭，分灵在秘境中修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然而，魔祖残留的这一道反击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强。理论上说，魔祖在那一瞬间演化宇宙大道，足以碾碎自己先天道体中的玄冥道韵。然而当手掌触碰过来，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力量。
    抬头看着“魔祖”，在左眼中姬飞晨看到一点熟悉的影子。
    “莫非他们那边已经成功了？”姬飞晨扭头去看荡魔玄圣，可那边还在不断作法，并没有聚拢韦清琛的意识。
    而对方口中，仍传出魔祖的声音：“你这该死的混账，小贼。别以为今天就算完了，等你离开这个宇宙，咱们的账可以慢慢算。”
    双目神情截然不同，血红色的右眼透着恨意和怨气，而左眼却平静而柔和，黑色的瞳孔映出姬飞晨的脸颊。
    愣愣看着左目，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让姬飞晨说不出话。悲哀？同情？亦或者伤感？
    噗嗤——
    姬飞晨脸颊被手掌划出血痕，并且在魔祖的控制下，手中的力道正慢慢增强，转而从脸颊慢慢伸向脖子，想要把姬飞晨的头颅摘下。
    但此刻，姬飞晨已经恢复不少法力。他不假思索，右手狠狠拍在“韦清琛”心口。寒冰之气贯彻全身，彻底灭去魔祖的痕迹。
    魔祖手掌聚拢的大道力量渐渐散去，然而在另一股力量的控制下。那只手颤颤转移方向，冷意从喉结擦过，最终手掌拍在姬飞晨肩膀上。
    力道并没有多重，就如同曾经他们嬉戏打闹时一般。
    手放在肩上，那只眼静静看着姬飞晨。
    姬飞晨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明白，元门自有我在。你且好好转世。”
    魂消魄泯，故人已去。但千言万语，一记眼神足矣。
    噗嗤——
    远处，彭少宇的镰刀飞到面前，直接把韦清琛的手臂砍下，鲜血溅了姬飞晨一身。而伴随肉身的破坏，冰晶从伤口溢出，开遍全身，以极寒之力崩毁韦清琛的肉身。
    “这家伙回来了？”彭少宇走过来，伸手抓起自己的镰刀，打量韦清琛。魔祖的意识毁灭，仿佛韦清琛的意识重新苏醒？
    “不，不对。韦清琛的魂魄彻底毁灭，连渣滓都不剩。这是肉体的记忆？”
    残留在肉体中的记忆，并不希望如魔祖临终前的意念一般，将姬飞晨击杀。最后的动作，也是肉体记忆中的惯有动作。
    姬飞晨没有说话，他并没有责怪彭少宇斩断韦清琛的手臂。毕竟韦清琛已经死了，早在夺舍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亡。
    只是姬飞晨想要给的，是更加体面一些的葬礼。而不是被冰花布满全身，最终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咔嚓——咔嚓——
    韦清琛的肉身在魔祖死亡后，终于承受不住玄冥道炁的侵蚀。伴随晶莹霜华，随风化作冰晶碎屑飘散在秘境。
    莹莹光华散入整个秘境，姬飞晨心中默念：“我友，一路走好！”
    “成了——”随着远处荡魔玄圣的欢呼，一道光柱从天空坠落。刚刚散开的冰晶重新凝聚，以残留的记忆为核心，凝成一道虚幻的光影。
    玄圣高声道：“姬飞晨，我没办法凭空塑造一个人的真灵。只能凭借肉身残留的记忆，重新捏造一个‘类魂魄’。你们两个都是地府的君主，可以想办法让他转世修补真灵！”
    看向光影，荡魔玄圣也暗暗惊讶。凭借记忆捏造灵魂，无异于一个全新的个体。但韦清琛体内执念强，毕竟被一直以来敬重的祖师夺舍，那股执念足以让韦清琛的记忆留下深刻印象。而最后击杀姬飞晨，更让那股执念觉醒，最终才重新塑造真灵。勉强来说，的确是韦清琛的灵魂延续。
    姬飞晨看着光影，音容面貌一如往昔，正是他的巅峰时期。
    他目光平和，静静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又伸手去拍姬飞晨的肩膀。
    然而一道执念凝聚的魂灵，哪里拥有实体？
    很快，便从姬飞晨身体中穿过。并且因为那股冰冷阴寒的玄冥之力，反而让魂灵有消散的趋势。
    彭少宇见状，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韦清琛身上。
    到底是地府的陛下，他的斗篷携带地府的神力，加上幽天宁静深远的玄奥气息，维持韦清琛的魂灵存在。
    “不过，他还是不能长久存在。我开启轮回送他转生，有什么要说的，你们两个快一些。”彭少宇知情识趣退后。并且将准备靠近的云池一并扯开，在一旁破碎的冰岩旁构造轮回通道。
    韦清琛和姬飞晨相互对视，二人相顾无言。
    姬飞晨说什么玄冥道君双身下凡的说法，当初的确把韦清琛糊弄过去。然而在魔祖夺舍韦清琛的时候，肉身的记忆同样窥见魔祖的记忆。
    虽然魔祖懒得对外宣扬姬飞晨的真相，但韦清琛却在“夺舍”中，得知了一切的一切。
    重新面对姬飞晨，本来韦清琛心中很是复杂。可恰好碰到魔祖和姬飞晨争锋，伴随着魔祖意志的消散，韦清琛的怨气也跟着一并散去。
    “抱歉。”看到韦清琛复杂的表情，姬飞晨明白，自己身份的这件事，恐怕又多了一个知情人。当然，这个知情人已经死亡，就如同皱起的湖面，终归会恢复平静。
    “事已至此，我又能说什么？”韦清琛的心态很平静。
    人已经死了，一切成空。
    回忆自己这一生，从始至终都被魔祖掌控。从一开始，自己便是魔祖挑选的皮囊。
    但庆幸的是，虽然一生都被魔祖操控。但自己和姬飞晨、彤管的交情并非虚假。元门洗尽铅华从魔道脱离，这正是自己等人奋斗的结果。
    “至少我的存在，让杨飞他们这些魔门之人脱离人人喊打的生活，能正大光明在天地间生存。”
    “至少我在最后时刻摆脱魔祖的操控，没有害死姬飞晨。”
    “至少从现在看，姬飞晨和李静洵他们俩，对我并非没有感情。”
    想明白这一切，韦清琛执念了却，神情平和。他的手小心翼翼触碰姬飞晨，有黑天斗篷加身，他的魂灵倒是多了几分实质感。
    重新在肩膀上一拍，他轻轻叹道：“悔不听君当日之言，方有今日之祸。日后，望君珍重。元门和她，也请君多多看护。”韦清琛望远方“彤管”一眼，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再多言。
    很快，他的意识彻底散去，只有一道悬浮的光团被姬飞晨抓住，送去彭少宇开辟的轮回通道。
    彭少宇闭合通道，舒了口气。他毕竟不是专司轮回的鬼王，强行送人入轮回，除却跟转轮王打招呼外，对自己的消耗也不小。
    掐指一算，彭少宇对姬飞晨说：“他的魂灵需要经过数十次轮回的修补。不过他身上的杀孽虽然多，但开创元门以来，这些年积攒的功德也不少。在地狱经历刑罚后，便可顺利转生。”
    但一次次的转生后，那个人已经不再是韦清琛，已经彻底跟姬飞晨等人了断尘缘。
    “嗯，我知道。”姬飞晨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李静洵，此刻李静洵仍在封印状态。可当荡魔玄圣的神念消散，涂山重新掌控肉身后，李静洵悠悠醒来。
    看着场中情景，她面色一变，盯着漫天飘舞的冰晶，久久不语。
    姬飞晨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李静洵忽然道：“刚才沉入魔境，我忽然做了一个梦。梦见韦清琛临别相见，请我多多帮衬元门——”和你。
    “嗯，我知道。”姬飞晨心情低落。直到最后，韦清琛才得知有关自己的真相。而且是从魔祖处得知。只是人家心胸宽阔，最终放下这一切，从容跨入轮回。
    但这份洒脱，更加让姬飞晨愧疚。
    “罢了，魔祖已灭，我等计划达成，一番心血没有白费。可玄冥秘境并非久留之地，我先送诸位离开吧！”姬飞晨重新振作，不等众人回话，抢先将众人送出玄冥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