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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盛夏,正是雨后初晴,院子里再次响起了聒噪的蝉鸣,让人难得清静的心神再次烦躁了起来。
许月桐趴在自己卧房的窗台上,举着那块润白的山佩。日光自半开的窗棂外投了进来,映的那白玉更是莹白剔透。
端午那日,她与哥哥返回府中,被母亲逮了个正着。
哥哥因是兄长又带着她出府,被母亲责罚到了祠堂,直跪了两天两夜,自那以后,每每见到她仿若见到凶神恶煞一般,就差躲着走了。
而她则被母亲关在卧房之中,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内,别说出府了,便是这间小小的卧房,她都不能踏出一步。也不用请安,也不能与家人吃饭,她只能每日如同今日这般,自半开的窗棂处瞧瞧窗外的景色。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窗外的丛凤仙花自盛开到衰败, 而那株栀子花却从含苞到了盛放……
洁白玲珑的小花儿,却有着那般沁人心脾久久不散的香气。
偶尔行至窗边,便让人精神一震。
让她不觉得便想起端午那晚,自他身上飘来的栀子熏香的气味。这一个月时间,就是这个念想,让她熬过了物燥无味的一段时日。
今天便是最后一日了,她终于熬到了这一天,想到这里,心中那份思念便如廊下挂着的黄鹂鸟儿一般,几乎要撞出胸膛。
锁了一个月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许月桐几乎是自窗台上跳了起来,却突然想到母亲的脸色,忙低头整理了一番,这才抬头看向房门。
母亲自门外走了进来,仍旧板着脸,却少了那份怒色,到底是亲生的女儿,再怎么生气,一个月的责罚也让她有些心疼。
许月桐瞧见母亲的模样,便知母亲已然心软,心中雀跃却仍扮作小儿女般凑到了母亲身边,依偎着撒娇,“娘亲,我知道错了。”
许夫人熬不住女儿这般小意认错,脸上终是露了几分笑容,嗔怪道,“关了一个月,可老实了?”
许月桐闻言嘟了嘟嘴,满脸委屈的点了点头。
见女儿这幅模样,许夫人心中开怀了不少,便开始絮叨起来,“……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儿,这样窜出府去,若让旁人晓得了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呢!小心嫁不出去!要说我与你父亲对你已然是十分纵容了,若是在东海侯府出了这样的小姐,早就被徐侯爷绞了头发送去做姑子了!”
东海侯徐家多少年来以出贞洁烈妇为名,却在几年前触怒了皇帝被夺了爵,许月桐自来不喜欢那一家,此时听得母亲这般说道,心中便有几分腻味。
正在心中腹诽,便听母亲说道,“再过两日便是宫中许娘娘的寿诞,一会儿我便让邱妈妈将这月的新夏裳与首饰与你送来,你准备准备,过两日与我入宫。上一回我进宫时,娘娘还与我提起了你,说是多日不见,十分想念你。”
许月桐听了学着哥哥那般扬了扬眉毛,心中有些不置可否。她自小就不是很喜欢那个贵为皇贵妃的姑姑,总觉得姑姑虽长得美艳却一脸的虚情假意,瞧着谁都一派算计的模样,偏偏别人却不这么认为,只觉得那是个端正肃丽的美人儿。
她提不起兴致,便腻在母亲身旁,也不开口,脸上便露了几分落寞。
正想着如何能开口让母亲应允自己去外公那里走走,便听到母亲提起了那位七皇子表兄,“……七皇子如今也十七岁了,恐怕礼部便要开始寻觅皇子妃的人选了。”
许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瞥了女儿一眼,妄图从女儿脸上寻出些端倪,却见她脸上一派懵懂茫然,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以为女儿常年跟外祖父一起,只晓得读书下棋,虽是十三岁了,却还未开情窦。便试探着问道,“桐姐儿可还记得表兄?”
许月桐有些讶然,点头道,“自是记得。”
许夫人脸上便露了笑容,便笑道,“你姑母十分喜爱你,我上一回进宫时,她还跟我隐晦的提了提,问我可有给你定亲的意思。”说道这里,见女儿依旧一副无聊的表情。心中叹了口气,便携了女儿的手,无奈低声问道,“你可喜欢那位表兄?你姑母想着你做她儿媳呢。”
许月桐闻言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半响反应过来便如同白日见了鬼一般自座位上跳了起来。实在是太过惊讶了,她一时间便再也顾不得装出温婉的模样。
母亲竟然睁着眼说瞎话!
不不不!母亲不是这样的人!那睁着眼说瞎话的分明是她那位贵妃姑母。
什么一向十分喜爱她?!贵妃姑母明明不喜欢她!每次见了她,虽也是一副笑模笑样的,可那眼神里分明带了一些厌恶。
许月桐自小便觉察出了这一点,也是因此,她少有跟着母亲入宫。
后宫嫔妃多出自公卿世家,姑母的出身并不显赫,能坐到贵妃的位置,可见她的手腕。许月桐心中明白,姑母喜爱的恐怕是那些身世显赫的公卿之女亦或是朝中重臣的女儿。她父亲虽有着平阳侯的爵位,却不过背着个闲职,哪里就能入了姑母的一双眼睛。
况且,她也不喜欢那位表兄。
姑母便是不喜欢她,见了面总能露个笑脸。那位七皇子表兄,却十足十的一个冰人。两人少有的几次见面,许月桐每次都要面对他那一张臭脸。
想到此处,她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趴到了母亲身上,央求道,“母亲,我与表兄分明就是相看两厌……”。
许夫人闻言眉头蹙起,轻拍了她一下,嗔道,“胡说!你表兄贵为皇子,难免有些骄矜,比起那几位皇子,却亲切的多了。且他长得俊俏,学问也好,常得皇上夸赞,日后封王建府做个富贵闲人,日子不知道多好。偏你这般多事,不知好歹。”
许月桐一听母亲今日竟像是铁了心一般,心中便焦急起来。她是女儿家,自是不能与母亲坦诚心仪之人,若是那般直接,母亲恐怕会对那人十分厌恶。
她心中无法,只得先胡乱的点了头,只想着下月外祖父寿诞,待到了尚书府一定要求着外祖父与母亲提一提!
只是……
她心中顿了顿,却还不知道萧峦是否有这心思。一时便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许夫人见女儿突地有些失魂落魄,心中便起了疑,想起那晚领着女儿出门的便是那个闹得府中鸡犬不宁的大儿子,心中便有些气闷,起了身便出了屋子,自是去找儿子算账。
许月桐失了情绪,见母亲离开,便一头栽倒了床上,又将那白玉佩拿了出来,细细又细细的端量着。
两日后,许月桐跟着母亲去了宫中。
姑母的寿诞还是年复一年的那般无趣,她只在姑母面前露了个脸,便自个儿到了广宁宫的花园里,寻思着去外祖父府上的事情。
外祖父是萧峦的老师,寿诞这样的日子,他定会前去拜贺。
许月桐心中纠结着,她心中隐隐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着在那一日,以娇娥之姿出现在他面前。却又苦恼于自己并非花容月色……这一刻,诗中那句“感君千金意,惭无倾城色”她终是能够与之共鸣。
“唉!”她烦恼的轻轻捶了下面前的石桌。
满园花色,此时也无法拯救她纠结的内心。
便是此时,听得园子身处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许月桐心中一惊,想着今日人多繁杂,许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在院子里赏景,便立时起了身想着避一避。
谁想刚起了身,自那深处竟传来一声呻////吟。
许月桐愣在当场,心里想着难不成那人在这园子中有什么为难之事?或是崴伤了脚?亦或是被蛇虫叮咬了?
她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朝着园子的深处行去。
自那株枝繁叶茂的海棠树后探了探头。
这一眼,让她惊得几乎嚷出了口。
下意识的一把将自己的嘴捂了起来,她瞪大了一双眼睛僵硬着身子转了身,朝着来路越走越快,到了最后简直是拔足狂奔。到了园子的入口处,差点就将一头鸦发跑乱。
她气喘吁吁的出了园子,心中暗叹一声好险!
只是方才那副场景再次陷入脑海之中,让她惊魂不定之余又有些面红耳赤。
她方才瞧见,她的那位七皇子表兄符晔正昂着头与一个身形高大的侍卫……亲吻的难分难解!
许月桐虽是闺阁女孩儿,却因在外祖父书房之中看了许多书。有经史子集更有坊间话本,便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对这种颠倒阴阳之事大惊小怪。不过,到底还是有些让人惊悚罢了。
她忍不住甩了甩头,想将方才那副画面甩出脑海,这种皇家隐晦之事,万万不能被旁人知晓。她暗下决定,要将今日之事完全忘记。此时她也难得的一下子想通了,为何姑母会择了她做儿媳。
分明是洞察了儿子的异状,想寻个娘家好拿捏的女孩儿做遮掩。
许月桐哼了一声,决心拼着一番哭闹,也不能让父亲母亲答应此事。父母自小宠爱儿女,她若抵死不肯,万不会一意孤行。
想通了此节,心中倒是轻快了几分,便是方才那番纠结也被抛到了脑后,明日的事儿,明日再去烦恼吧。
日子仿佛白驹过隙一般,一下子便到了眼前。
许月桐还没想明白到底是不是该在萧峦面前表明身份,外祖父方景崇的寿诞便到了。为着这一日,她不到寅时便起了身,逼着丫鬟香浓将这一季新作的所有衣裳都翻了出来。
平日里瞧着都还不错的衣裳,今日看来却满是毛病。
缂丝太死板,妆花太花俏,蜀锦却又太华丽……湖绸杭绸之类的却又少了几分端雅。一屋子衣裳散落的到处都是,左右都挑不出一件合心意的,许月桐气恼的坐在了桌边。
香浓见她少有的竟挑剔起了衣裳,心中便有些担忧。
她也是女孩儿,哪能不知姑娘家为何会突然爱起来美来。虽为婢女,也明白女为悦己者容……
她想了想,自那堆衣裳里挑了件茶白色樱草底的小袄,又挑了件玫瑰红绣百蝶的妆花褙子,最后则是挑了件月白色绣葱绿缠枝花的挑线裙子。
许月桐见她挑了衣裳,便穿上了身,果见铜镜之中,一个娇俏的少女立在当中。
茶白色的小袄让她显得十分娇嫩,玫瑰红的褙子则映衬得她肤色如雪起色更好。许月桐心中欢愉,拉了香浓的手好一阵“好姐姐、好姐姐”的撒娇。
自家小姐自小便不像一般的公卿贵女那般端着架子,对着屋里的丫鬟们就如同姐妹一般,格外的好。此时见她这般开心,香浓也压下心中不安,爱怜道,“奴婢给你梳个好看的发式。”
两人便朝着妆台走去,许月桐平日里只常常梳个发辫,这时候便只能依靠着有一双巧手的香浓。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人的故事稍后还有最后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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