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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涟同青鲲谈得很投缘,特别是谈及时下鱼族最关心的水源问题。
说起这个,青鲲就皱起眉头道:“东海虽说是大地方,可目下海水被污染得也很严重,倒是咱们这洞泽湖,稍微好一些……”
这个阿涟也是知道的,东海的环境被破坏的很严重,而洞泽湖这类的小地方,虽说不起眼,可胜在湖水清澈。只是近些年周遭的渔民打捞过度,原是鱼类品种丰富的洞泽湖,已经有好些鱼类频临灭绝了。譬如白鲟一族。可越是稀少的鱼类,越是珍贵,价钱自然高,渔民们只顾着眼前的利益,便想着法的打捞,直到稀有鱼种销声匿迹,再也捞不到。
青鲲见她一副担忧的模样,就道:“不过阿涟姑娘你放心,咱俩在一起了,我便会护着你,你只管安安心心在湖底当家庭妇鱼,不用再出去抛头露面,也就不用担心那些危险的事情了。”
这番话,已经说明了对阿涟的满意。
青鲲条件优秀,却还是成为一条大龄剩鱼,就是因为他不看重那些外在的,而是相信自己的眼缘。目下见阿涟虽然有些腼腆,可到底是第一次见面,他还是能理解的,而且还觉得她这样十分可爱。
阿涟笑了笑。
花鲢一族性子温顺,且她也的确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成为一条相夫教子的贤淑鱼。
一道用了饭,时辰也差不多了,青鲲主动要求亲自送她回去。
待阿涟起身时,裙子却不小心勾到了椅子上。
这鲛绡制成的襦裙珍贵无比,阿涟不敢太用力的拽拉,一旁的青鲲看了,忙道:“阿涟姑娘,我来帮你吧……”说着便弯腰伸手,替她去弄。
未料他这手还未碰到那裙摆,便被一股剧烈的灼热所烫伤。
青鲲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收回手,才见自己的掌心已经泛红,还生出几个水泡。
青鲲立刻警铃大作,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立着一个一袭白袍、风姿清雅的男子。
容临怒目望着那对举止暧昧的男女,阔步便上前,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阿涟惊呼一声:“我的裙子……”
裙子被拽下一小片布料,缠在了椅子上。
她说着,这才反应过来,看看向身旁的男子,愣愣道:“上、上神?”
容临见她这副故做无辜的模样,心里却是一肚子的气,他都已经和她那样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想出这种法子,逼着自己为他争风吃醋。如此腹黑,这哪里是一条单纯的胖头鱼,分明是一条心机墨鱼!
容临道:“一条裙子罢了,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她现在,不就想听他说这种话吗?
阿涟忽然有些生气,蹙眉道:“我不要。”
青鲲也不是个傻的,瞧着容临这番模样,也能猜出个大概——晓得眼前这位,大抵便是阿涟姑娘的前夫了。
青鲲倒是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这位前夫兄看着也是个优秀的男子,想来阿涟姑娘的眼光不错,如今阿涟姑娘看上他,便说明,在她的眼里,自己比眼前这位要优秀的多。一时青鲲微微笑着,心里有些被肯定的满足,当即对容临彬彬有礼道:“这位就是阿涟姑娘的前夫吧?你好,在下青鲲,还望兄台莫要如此粗鲁,当心弄疼了阿涟姑娘。”
容临没有理青鲲,只睁大眼睛看着阿涟道:“你就这点眼光?一条青鱼就入得了你的眼了!”
说着又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就将随身携带的婚书扔到了桌上。
他将婚书摊开来,厉声道:“还有,你瞧瞧这份婚书,我何时成为你的前夫了?咱们尚未和离,你就还是一条已婚鱼,这会儿便出来相看男子,可是要成为一条出轨鱼呢,还是干脆享齐人之福,当一条重婚鱼?!”
阿涟忙诧异道:“我已经写好和离书了,天马没有给上神吗?”
容临想都不想,就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阿涟“哦”了一声,觉得大抵是天马办事不牢靠,不过她也不好责怪天马,只想了想,就好脾气的说道:“那好吧,待会儿我回去再重新拟写一份吧。”
阿雱刚到,就看到面前的气氛剑拔弩张的,她忙对着青鲲道:“青鲲大哥,我们这儿还有些私事要处理,要不你先走,咱们改日再约?”
青鲲便道:“也好。”他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阿涟他们,就对阿雱道,“阿雱姑娘,我瞧着阿涟姑娘的前夫脾气不大好,你可要注意些,别让阿涟姑娘受欺负了。”在青鲲的眼里,这前夫兄模样生的出挑,看样子家世也应当不错,阿涟姑娘这般柔弱的性子也忍不住要同他和离,大抵是因为嫁了一条家暴鱼。
青鲲生平最讨厌那等家暴妻子的男子,目下对这位人模狗样的前夫甚是不齿,目光也多了几分鄙夷。
阿雱就说:“你放心。”这青鲲,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青鲲走后,阿雱就把阿涟拉到身边,对着容临道:“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说吧。”
容临憋了一肚子的气,却也不是那等喜欢将家务事放到外面闹的神,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已经有不少鱼虾在围观了,便点头道:“也好。”
路上,阿雱自然乘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一番,待晓得这位便是两百年前救过阿涟,在天界口碑极好的容临上神,才小声道:“怪不得你心心念念报恩了,若是我,我也想着报恩啊。”英雄救美,若是英雄长得好看的,怎么着都得以身相许,若是其貌不扬,那只能来生再报了。
阿雱就说:“你是真的打定注意要同上神和离了?容临上神活了数万年了,如今老来得子,应当高兴才是,怎么会同意与你和离呢?”
阿涟想了想,认真道:“嗯,上神本就是因为帮我才同我领的婚书,如今我已离开九霄阁了,哪好再缠着上神?”毕竟在领婚书之前,上神就已经和她说的很清楚了,只是因为看她可怜帮她而已,是不希望日后她死皮赖脸的缠着他的。
又说,“……而且,他不想我为他生蛋。”
阿雱觉得有些可惜,斟酌一番道:“那好,不过待会儿你千万别事事依着他,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会被人欺负。不管这婚书是如何领的,左右都是领了,这是事实。你们要和离,那赡养费总得算一算吧,这上神怎么说也是天界顶级的公务员,你当了他小半年的夫人,总不能一个子儿都不留给你吧?”
阿涟摇摇头:“我不要。我本来就不图他的银子。”
阿雱道:“你不要,也得为蛋中的孩子想想看啊。我看这蛋,日后孵出来,也应当是只小凤凰,难不成你要它和你这样娘亲在继续住在湖底?”
自古以来,就没有鸟类生活在水里的,况且还是一只出生火族的凤凰。
虽说目下还未孵出来,不过阿涟觉得,应当也是随它爹爹,是只小凤凰。
阿雱继续道:“所以说这赡养费你不要,也得给孩子要。日后你同孩子住到岸上去,总该在岸上买个房子。近些年房价居高不下,以你这点能耐,辛辛苦苦个百八十年,连个茅房都买不起,而且这小凤凰是只雄的,更应该为它得将来打算打算,没有房子,怎么娶媳妇儿?”
阿雱的一番话说的的确有道理,阿涟自己不打紧,清苦的日子过关了,可有了孩子,总想给它最好的。
一鱼一蟹一神很快就到了阿涟的住处。
阿涟的住处在湖底深处,被层层水草包围着,地方有些偏,一进去,就看到里头布置的温馨简约,因为地方小,所有的东西也是一目了然的。
而容临住在逍遥殿,逍遥殿坐拥万亩,如今一走进这寒酸的一居室,他觉得连转身都有些困难。一瞬间,他心里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看向阿涟道:“你倒是同我说说看,为何要退学,还闹和离?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还不成吗?”
阿雱却是见不得容临上神同阿涟这么说话的,便一把将她护在身后,道:“堂堂上神,欺负一条胖头鱼算什么本事?原先我以为,阿涟念着你两百年,该是个如何出色的上神,没想到竟是这般的臭脾气,也就阿涟这条傻鱼,才会一味的容忍你。我知道您是天界神尊,瞧不起我们这等小地方的小鱼小虾,可在咱们阿涟也不是那种随便可以欺负的鱼……”
她将阿涟拉到前面一些,继续道,“阿涟长得年轻美貌,也算是咱们洞泽湖的湖花,何愁寻不到一条托付终身的好鱼?可她不贪慕虚荣,一心想着报恩,那会儿洞泽湖选拔,阿涟受了好重的伤,才得到名额去了九霄阁。您倒是好,一声不坑就把这条鱼给睡了……现在还好意思装大爷,在她面前大呼小叫?”
容临上神活了三万年,还是头一回被一只淡水螃蟹说得哑口无言。
他定了定神,才淡淡道:“这是我同阿涟的家务事,还请你莫要插手。”
阿雱道:“你明知道她对你言听计从,若是我不插手,这傻鱼还不任由你欺负?”
事实上的确是如此,容临记得,她从来都不会对他说一个“不”字。
知晓这螃蟹是阿涟最好的朋友,也算是她唯一的亲人,容临对她也容忍了几分,说道:“我保证,不会欺负她。我想单独和她谈谈。”
阿涟也不好让阿雱一直替她说话,毕竟这是她的事情,她对阿雱说:“阿雱,就让我和上神谈谈吧。”
阿雱不放心,就怕这胖头鱼三言两语就被容临上神被骗了。她斟酌了片刻,才捏了捏她的手背,说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不对劲,就只管叫我。”
“嗯。”阿涟点点头,目送阿雱出去。
等阿雱出去了,阿涟才看着容临道:“上神不是说要出去半个月吗?是提早回来了吗?”
容临“嗯”了一声,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冷淡了,就说:“我一回来,你就不在了。”
“……哦。”阿涟轻轻应了一声,道,“上神看起来有些疲惫,该是这几日没好好休息。
容临又“嗯”了一声,觉得这小鱼妖一面闹着要和他和离,一面又忍不住关心他,实在是口嫌体正直。
阿涟道:“先前领婚书的时候,上神是因为帮我进九霄阁,如今我不想继续留在九霄阁了,自然该和离了……”她缓缓抬起头,看着上神的眼睛,小声道,“难道上神不想和我和离吗?”
容临翕了翕唇,登时说不出话来,暗道果然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没说话,只道:“我有些渴了。”
阿涟习惯的道:“那上神稍作休息,我出去给上神倒水。”
她摆着鱼尾翩跹而出,容临静静望着她的背影。他原以为,是这小鱼妖得到了不珍惜,睡过了就完事了,如今看来,是她没有安全感。他环顾四周,看着这小小房间内的一切,虽然小,却布置的很温暖。容临倒是越看越顺眼了。
他走到了她的床边,小小的贝壳床,仿佛能想象到她蜷着身子睡在里面的场景。
容临微微掀袍,欲落座。
待他双腿一屈,忽的听到刚进来的阿涟的声音:“不要!”
得亏上神反应快,立马转过身,瞧着那隆起的青布包,掀开来一看,登时傻眼了:“这……”
他忽然看向阿涟,万分震惊道:“你、你何时生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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