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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茗芝被人推到地下车库的一刻,心还悬在嗓子眼儿上。
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和女儿生活过,对她所经历的一切也都是陌生,所以荣浅浅说可以带她走,离开凌亦深和厉闵御的控制,她并不相信。
她印象当中的荣浅浅,还是那个六岁的,容易被控制的小女孩,只要说几句软话哄一哄,就能一切听命与人。
她并不知道荣浅浅这么多年已经被历练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厉闵御的培训把她变成了怎样的虚与委蛇,表里不一。
“一刻钟后我们就能到机场,您在候机大厅里等一会儿,荣小姐马上就能到。”
来接陈茗芝的护士一边开车一边留意周围的环境,似乎并没有人跟上来,没人发现他们在逃跑。
陈茗芝没有说话,闭了眼听天由命,既然荣浅浅能把她送出凌氏医院的大楼,看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陈女士,荣小姐的电话。”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护士把手机接起来递到后排。
陈茗芝吃了一惊,赶紧拿过来:“浅浅,是出了什么事吗?”
“妈,您到机场了吗?”
“还有一刻钟就到了,你在哪儿?是不是还在医院里。”
“妈,到了机场会有人给您新的身份和机票,不用等我,直接让护士带您登机。”
“什么?”陈茗芝一愣,立刻就慌了,“不行不行,你在哪儿?凌亦深为难你了对不对?妈不走了,妈留下……”
“妈……”荣浅浅细细地叫了一声,打断了陈茗芝的话,却没了下文。
两秒钟的时间,陈茗芝等得心急如焚:“浅浅,你听妈说,妈不走,你和凌亦深说,让他不要难为你。”
“不是他……”荣浅浅大概是哭了,声音中带着抽泣,“没人发现您走了,我还在休息室里。”
陈茗芝一下卡了壳,过了好久才听到荣浅浅深吸了两口气,弱弱地问:“那个女人,原名叫厉霞对不对?是您……介绍给凌虚锋的。”
陈茗芝心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倒塌,她脸上的血色像潮水般瞬间褪去,唇上都一片惨白:“浅浅……”
“您知道,凌亦深母亲的死您早就知道,而且……”荣浅浅似乎在斟酌措辞,可是想了半天无法找到更委婉的,只能实话实说,“您也知道,厉霞和凌虚锋有一个私生子,是……厉闵御。”
陈茗芝浑身发软,心跳震得胸腔发疼,多年以来沉寂在心底的秘密突然被人撑开,而且动手的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别说了……”她的心仿佛已经跳到了嗓子口,堵着无法发声。
当年为了凌家许下的好处,为了那些钱,她和荣国兴扮演了一个拉皮条的角色。
厉霞是东欧厉氏家族里的私生女,在家里处处受气,但她有个最大的优势,长得漂亮,让凌虚锋一见钟情。
谋害凌亦深母亲易宛如的事,的确是凌虚锋和厉霞两人动的手,但她和荣国兴也参与了密谋,只是她没想到,那天一群孩子玩游戏,荣浅浅和厉闵御竟然也跑到了火场里。
“是您自己愿意进疗养院的,是不是?您把我1;148471591054062送到西班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凌虚锋和厉霞知道我是目击证人的事,所以假装在西班牙旅游出了车祸,失忆了?”
说道最后,荣浅浅已经快泣不成声,她已经完全想起来,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她的母亲拉着她往诊所走,一路都在半哄半威胁。
“妈妈,我要回去,阿深还等着我,他说只要我当着大家的面把火灾现场的事说出去,他就不用再回凌家了,他可以申请青少年家庭外保护,妈妈,您知道阿深在凌家过不下去,您知道凌伯伯是怎么对他的,他会把他打死的……”
荣浅浅用力抹了一下眼角,可是泪水又疯狂地涌出来。
她记得陈茗芝用阴沉冰冷的眼神瞥了她一下,停下脚步:“浅浅,你要做个听话的孩子,如果今后你再联系凌亦深,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为什么?”
“因为你凌伯伯会把咱们家都毁了,凌家的人都是魔鬼,知道吗?你是要选你的阿深,还是要选妈妈和咱们家?你说?”
陈茗芝把这样残酷的抉择抛到小小的荣浅浅面前,六岁的她被逼得心神难安,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甚至尝到了血腥的滋味。
“浅浅,你不要妈妈吗?你希望以后无家可归吗?”陈茗芝一遍遍重复这样的话,最后让小浅浅“哇”地哭出声来。
她没得选。
荣浅浅知道,六岁的她只能选择听话,所以“没有妈妈”,“无家可归”变成了凌亦深替她承担的后果。
她顺从地进了诊室,接受了为期近一周的密集心理治疗,抹除了所有记忆,包括“凌亦深”这三个字。
“浅浅,浅浅……”
十几年后,陈茗芝再次把残酷的选择搬到了她的面前:“既然凌亦深他们还没发现,那你赶紧过来,我在候机厅等你,你快……”
“妈妈,您知道厉闵御会对凌亦深下手对不对?他早就想抢夺凌氏,他是凌虚锋的血脉,当年在东欧蛰伏,也是为了现在把凌亦深赶出凌家,他其实就是在利用我,是不是?”
“浅浅,这些恩怨都是凌家的,你别管了,先逃出来再说……”
手机里又传来了荣浅浅的抽泣声,过了几秒:“妈,我要去跟阿深说,他还被蒙在鼓里。”
“你疯了。”陈茗芝几乎从车座上跳起来,“这个时候去找凌亦深?”
“妈,我已经抛弃过他了,不能……”
“那你不要妈妈了吗?不要你的荣晖了吗?浅浅,你听妈说,冷静一下,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不能去找凌亦深。”
“妈……”她又变成了那个被逼到绝路的小女孩,一边站着亲情,一边站着凌亦深。
“浅浅,不要去找凌亦深,你先来机场,我们先走,等到了国外他触手难及的地方,你再想办法联系他好不好?浅浅,浅浅……”
“嘟嘟……”
电话已经挂了。
陈茗芝盯着已经发黑的屏幕心绪乱成了一堆,她双手发颤地想要回拨,却听到前排驾驶室里,护士回头说了一句:“陈女士,机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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