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杀出个侯夫人

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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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
    既已决定前往燕京城, 事不宜迟, 萧千云连忙准备启程。本来只是萧千云夫妇带着夏九寒并佩珩前往, 谁曾想, 夏家老祖宗终究不放心, 找来夏大念, 要夏大念再派个人跟着, 预防万一。
    她怕自己重外孙女吃亏。
    夏大念沉吟一番,想着若是皇上真得不能救,到时候京城动乱, 夏家虽说看似不问世事,其实天下诸事也都收在眼中,这个关键时节自然是该派人过去看看。
    派谁呢, 夏大念的嫡长孙夏朗月自告奋勇, 愿意前往。
    夏大念往日最疼这个孙子,是寄予厚望的, 想着这也是一个历练的机会, 略一犹豫, 也就让他去了。
    当下萧千云并夏朗月, 带着夏九寒萧佩珩,一路赶往燕京城。虽说随行的也有佩珩秀梅并望槐这等妇孺, 不过到底天子病重, 干系重大, 自然不敢耽搁行程,可以说三日路程并作两日, 一路苦赶,终于在这年开春二月抵达燕京城。
    佩珩这一路行来,自是提心吊胆,生怕哪日听说了天子驾崩举国大丧的消息,幸好并未曾有,如今来到了燕京城外,望着那城门中熙熙攘攘来往人群,嗅着燕京城熟悉的叫卖声,几乎要落下泪来。
    黄天不负我,终究是没有晚来一步,他还能等着外祖父和我去救他。
    谁知道一行人等进了萧府,安顿下来,正说要请求进宫面圣,却从梦巧儿那里得了消息。
    “皇上这些日子龙体欠安,一直不见好,皇太后那边的意思是要广选秀女进宫,纳妃立后,也好给皇上冲喜,据说皇上也是点了头的。”挺着大肚子的梦巧儿一边啃着核桃糕,一边这么道。
    冲喜?
    萧千云和秀梅都听得一愣,原来皇家也会这么一套?
    佩珩只知晓原本按理说开春皇上就要选妃立后的,只是不曾想,如今皇上明明是病着,这选秀之事竟不曾耽搁?
    “皇上如今身子如何?”她按捺下疑惑和担忧,这么问道。
    “前几日你哥哥还和几位将军进宫见过皇上,皇上如今卧床不起,看样子实在病得不轻。”
    “是,当时皇上一个劲地咳嗽,才不过一盏茶功夫,倒是咳了七八次。”
    佩珩听得紧紧皱眉,一时也顾不得去想那选秀的事,忙对兄长道:“哥哥,如今咱们请了外祖父一起过来,就是要看看皇上的病情,好歹请哥哥再进宫禀报下,也早点让外祖父进宫,让外祖父看看这是什么病,是否能治?”
    萧千尧看出妹妹心思:“佩珩,你不必担忧这个,我这就进宫去,请禀此事。”
    当日萧千尧进宫,禀报了自家外祖父愿意揭榜为皇上诊治,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天快晃黑时,才见萧千尧回来。
    佩珩在家中等了这么大半日已经是心急如焚,此时见兄长回来,忙上前问道;“皇上可是同意了?”
    萧千尧点头,可是看看四下无人,却是道:“皇上说,他对夏家神医的医术早有耳闻,愿意一试,只是……”
    “只是如何?”佩珩忙问。
    萧千尧心疼地望着满眼担忧的妹妹,叹了口气:“佩珩,其实他都要选秀了,听说十几幅官家女子的画像已经送到了他跟前,等他看过后交给皇太后,到时候便要定出个皇后人选。若说给他看病,自有外祖父进宫去,你是不是要进宫,倒是关系不大。”
    佩珩听得这话,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脸色微变;“哥哥,你意思是说,皇上不愿见我?”
    萧千尧不忍心看妹妹难受,安慰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让外祖父给他看病吧,你这么不远万里从南疆赶来,一心想着为他看病,也算是尽到了你的心。只是如今他身为天子,既不想见你,那也是无法,左右外祖父会为他进宫诊治。这几日你在家好生休息,陪着你嫂嫂说说话。”
    佩珩抿抿唇,点头:“好,哥哥,我明白的。”
    本来这事就此定了的,谁曾想,老头子夏九寒却不乐意了:“什么,不让我外孙女去?”
    夏九寒心疼地看着自家外孙女明明落寞却要故作无事的神情,对着萧千尧冷道:“去和那皇帝说,佩珩是我一手教导的弟子,他既看不上佩珩,那我也不必进宫了。”
    佩珩听了,自然是无奈,忙去求道;“外祖父,你好歹先进宫看看,听大哥的意思,皇上怕是病得不轻,若是万一耽搁了……”
    夏九寒却一脸固执,很不当回事:“这一两月时候都已经拖下来了,难道还怕再拖个三年五载?”
    听这话,不光是佩珩,旁边的萧千云也有些无奈了,忙对哥哥道:“罢了,还是让佩珩也随着一起进宫吧,也不必告诉皇上,只说这是外祖父身边的弟子,谁还能拦着?”
    萧千尧想想也是,便不说什么了。
    到了第二日,佩珩换上一身再朴实不过的寻常布衫,那是男女皆可的,跟随在外祖父身后,随着兄长进宫去。
    她知道,这次进宫,她不是以萧家嫡女佩珩的身份,而只是神医旁边一个寻常弟子的身份。
    那个男人他要准备选秀了,要选很多女人充盈后宫,以此冲喜。
    微微闭上眸子时,眼前浮现出曾经他温润的双眸,不免轻轻一个叹息。
    往常他对自己总是包容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仿佛看着一个孩子般,只是这次,他是真得生气了吧。
    也许并没有生气,只是心灰意冷了。
    一旦心灰意冷了,便再也不会回头了。
    哥哥一脸为难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曾经温和的他,必是说了什么狠话,说完全不想见到自己。
    其实佩珩想象不出说那些狠话时他会是怎么样的神情。
    “佩珩,你这是想什么呢?”走在前面的夏九寒忽然停顿下来,略带探究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外孙女。
    外祖父目光如炬,佩珩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被看穿了心事,忙收回杂乱的思绪,摇头道:“外祖父,我想着皇上不知道什么病,拖了这么些时日,怕是不好治。”
    夏九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收回目光,悠悠地开口:“佩珩,你也不必太过操心,这世间之事,原有定数,不该是那人的,抢也抢不来,该是那人的,无论怎般曲折,都终究逃不脱。”
    “什么 ?”外祖父这话说得,倒是让佩珩一时怔住,听起来这话别有玄机?
    夏九寒笑了下,抬起手摸着长须:“自然是说皇帝大人的命,还有这天下的气数,原本自有定数啊!你一个小姑娘家,平白操心这个,也是无用。”
    佩珩听闻,略松了口气,点头:“是,孙女谨遵外祖父教导。”
    当下祖孙二人依旧往前行去,在宫人的带领下,穿过一道道回廊,迈过一处处殿阶,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储云殿外。
    殿外站着的依然是冯公公,手中拂尘半落在一处胳膊上,笑呵呵地侯在那里,见了萧千尧,忙上前施礼:“侯爷,可等到你了。”
    “皇上可在殿内?”
    “是了,听说侯爷要带着夏神医过来,一大早便命人候着,如今正在榻上歇着。”说着间,那冯公公望向了萧千尧身旁的夏九寒:“这位便是夏神医吧?杂家这厢有礼了。”
    夏九寒是不屑于去和这种太监行礼的,当下面目冷肃。
    萧千尧早知道自己这外祖父的脾气,幸好冯公公一向还算熟的,眸中带着歉意,对冯公公微施了个礼。
    其实冯公公也听说了夏家这位神医的脾性,此时哪里计较那些。
    “侯爷太客气了,杂家这就进去通禀皇上知晓。”言语间,目光仿佛不经意落在了夏九寒身后的小弟子身上。
    佩珩感觉到了冯公公的目光,便对冯公公微微施礼。
    她是见过冯公公的,冯公公自然也是知道她。
    只是她这次进宫的装束不同往日,冯公公怕是也有些疑惑。
    谁知冯公公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笑着道:“杂家先进去通禀皇上。”
    他转身进了殿内,不过片刻功夫,便听得里面道:“宣夏神医并武德侯进殿。”
    听得这一声,佩珩随着兄长和外祖父进得殿内,却见偌大的殿内寂静无声,宫女太监们恭敬地立在一旁,微微垂首,也有几个正小心地伺候在榻前。
    而就在那张龙榻之上,锦帐重帘之中,隐隐可见一个半卧着的身影,轻轻咳着,那咳声听起来分外艰难,每咳一声,都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佩珩只听得这咳嗽之声,心便仿佛被一个铁爪子给狠狠地攥住了,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脑中轰隆一声,浮现出许多场景。
    那个笑起来如同三月春风的男子用包容的目光望着她,温存至极,牵起她的手,告诉她不用怕;
    被盛怒之下的父亲一拳打过去,男子明明身份尊贵,却一声不吭,硬生生忍下;
    还有在琉璃殿外,当问起今生遗憾之时,他那点轻淡的落寞,仿佛晨间一缕薄薄的雾气,似有若无。
    佩珩在那点雾气之中眨眨眼睛,却透过微微浮动的锦帐,隐隐望见那个几乎半弓起身子剧烈咳嗽着的男子身影。
    他怎么了,到底得了什么病,怎落得这般地步!
    佩珩求助地望向外祖父夏九寒,而此时的夏九寒已经迈步上前。
    接着便见一层层帘帐被宫女撩起,男子憔悴蜡黄的面容清晰地呈现在佩珩面前。
    佩珩几乎不忍直视,忙背着药箱,垂首跟在夏九寒身后。
    “咳,夏太医,有劳了。”入耳的声响,嘶哑粗糙,全然没有了昔日的清冷,反倒仿佛一块被粗粝石头磨得破旧不堪的布般。
    夏九寒不曾言语,伸出手来,搭上了皇上的脉搏,闭目。
    随着外祖父这个动作,佩珩的心都提了起来。
    她不忍去看龙榻上憔悴的男子,便只能将目光落在自己外祖父身上,渴盼着从他的神情中探知一些什么,他到底如何了?
    谁知道良久过后,夏九寒睁开眼来,凑上前,又是一番仔细打量,竟是把皇上刘凝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如何?”夏九寒的动作实在是诡异,以至于旁边的萧千尧都提起了心,该不会真没救了吧?
    佩珩自然更是几乎屏住呼吸等着,等着外祖父下的断言。
    跟在外祖父身边这些日子,她也见过不少前来求医的。外祖父因寻回了母亲,有时候心情好,便也给人看病。可是他看病,却和别个不同,有时候只是扫一眼,便说一句,大罗阎王也救不得,回去准备后事吧。
    一般他这么说,那真就是神佛不能救了。
    此时此刻的佩珩提着药箱子的手紧紧地攥住,她几乎绷紧了全身地等待着,等待着外祖父说出的话。
    唯恐听他说一句,准备后事吧。
    佩珩只觉得,这一切仿佛有万年之久。
    终于,外祖父开口了。
    “这病,实在是蹊跷啊!”夏九寒这么一声轻叹,声音中隐隐带着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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