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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地窖,深入地下数丈,仅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窗子,露进了一缕惨淡白光。
这地方很小,姑娘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盏只有她拳头大小的油灯龛在墙里,豆大的光在地上投下一团暗光。
御凰雪扶着墙站了起来,仰着看着小窗发怔,她很伤心,两次出逃都失败了,之前还能在地面上关着,现在倒好,关进地窖里来了。
她还记得,当时有淡淡的烟从窗子里钻进来,她听大哥说过,问离舅舅有一种药,闻了之后就会睡着,别人把你宰了你也不会知道。于是她赶紧捂住了嘴巴,结果看到大家就不醒人事。她吓坏了,紧接着,地上有道暗门打开,几个男的跳了上来,抓着众人就走。这时她已经吸了好多烟进去,再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这,是哪里?
好想爹爹,好想娘……她坐下去,抱着膝盖,有些绝望地看着上面的小窗。
“姐姐,这是哪里?”阿纤动了动,一咕噜爬起来,看到四周全变了,立刻吓哭了。
哭声惊动了众人,大家陆续醒来,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于是哭成一片。
“又哭……”御凰雪撇撇嘴,想凶凶她们,结果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哗哗……
好像是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如同从地狱中传来,阴森森的,令人胆寒。
阿纤吓得缩到了御凰雪的身后,瑟瑟发抖。
“是什么声音?”有个胆子稍大的姑娘站起来,慢慢地靠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突然,那堵墙上打开了一扇窗子,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啊!”姑娘吓得魂飞魄散,人往后一倒,直接吓晕过去。
“掌柜,都醒了。”外面传来低笑声,又换了个人往里面看。
“就是这些货,里面有一个是官家的千金。”一把粗嗓音,带着几分怨气,小声嘀咕,“胡安严那小子太不靠谱了,明明有规矩,他非要去犯。”
“赶紧运走,已经惊动了朝廷的人,再留下去,我们都完蛋,这里以后也不要用了。”有女人冷酷阴戾地说:“那个官家的,杀了。”
“可不知道是哪一个啊……而且太浪费了吧……”男人低声说。
“你没脑子吗?当今皇后娘娘最恨的就是这种事,你看看哪个地方还有十六岁以下的姑娘?尤其是十二岁以下的,一旦发现,那是凌迟的大刑,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官家的千金,京城和汰州的官家,你惹得起?御清晨也不是个善主子,前年查了一宗拐子案,他亲自监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削,让每家勾栏院的人去旁观,并且当场又逮了两个,往死里打了一顿……你想死吗?”
御凰雪听到这里,心沉了又沉,若这些姑娘说是她带头要逃,这些人会立刻把她拎出去,用鞭子打她,用刀砍她,让她说出身份……她怕极了,一身热血直往脚底流。
这时有个姑娘爬过去,摇了摇先前吓晕的那个女孩子,手指探到她的鼻下,立刻一声尖叫:“不好了,小雪死了。”
铁门快速打开,几道高大身影匆匆进来,把小雪翻过来看,原来是后脑勺砸到了地上的尖石头——
“虹掌柜,这丫头磕死了,没气了。”
御凰雪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很自责,为什么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把这些姐姐们救出去呢?
“你们说,谁家里人是当官的?”
虹掌柜最后进来,披着葱绿的披风,带着葱绿的薄面纱,一双狐|媚的眼睛直往众人身上瞟。声音软软糯糯的,能缠得男人喘不过气来。
御凰雪小拳手捏了捏,强忍着怒气,不上前去揍她——那是找死!
有些女孩子看向了御凰雪,但没人敢出声。
阿纤轻轻地捏了捏御凰雪的衣角,慢慢抬起了手,指向倒地上的小雪,“是她。”
“小姑娘,不能拿着死人哄我呢,不然会吃苦头的。”
虹掌柜笑笑,慢步过来,两指掐着阿纤的小脸,用力往上一抬。
“放开我。”阿纤顿时痛得尖声哭了起来。
“还挺凶。”虹掌柜还是笑,咯咯咯地,听得人毛骨悚然。
“妹妹……你放开我妹妹……不信你问她们呀。”御凰雪抱住阿纤,哭得更厉害了。
那些姑娘早吓得说不出话,挤在一起,像是快被拔光毛的小鸡崽,哆嗦不停。
“你们说,是她,还是她……”虹掌柜把御凰雪踢开,抓着阿纤站起来,走到了小雪身前,笑着问那些女孩子。
昨儿与御凰雪吵架的女孩子指着御凰雪说:“是她!”
虹掌柜又转过头看御凰雪,她哭得眼泪鼻涕乱流,一身脏兮兮的,实在看不出像官家的孩子。
“真的?”她转头,媚眼睛微扬着,笑嘻嘻地走向了御凰雪。
“我爹是杀猪倌……”御凰雪仰头,小嘴巴一张张,嚎啕大哭,“我要回家,我要吃猪肉。”
“杀猪倌是官吗?一个傻子,”虹掌柜拧眉,又抬脚踢她,“不许哭了。”
“虹掌柜,出事了。”有人匆匆进来,贴到虹掌柜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敢和我抢生意?弄死她去。”虹姐眸色一闪,阴狠地说:“也不看看是谁在给我撑腰,这一回,非要割光她的肥肉。”
“那花掌柜明明是虹掌柜您的师姐,却非要和虹掌柜作对,满肚子坏水,真不是个东西。”几个男人点头哈腰,连呸几声,活像几只哈巴狗在冲主人摇尾巴。
“嗯,上去再商量,先把这死丫头拖出去,看看能不能剁了包包子。”虹掌柜看了一眼还浊软的雪儿,残忍地说。
御凰雪一听,差点没吐出来。
“虹掌柜,那边的主子来了,想要个小丫头伺候他。”又有人进来,垂着双手向她请示。
“怎么没提前说,刚调||教好的刚送出去,这里没新鲜货。”虹掌柜眸色一沉,犹豫半晌,看向了眼前这些姑娘,半天之后,突然一笑,指着阿纤和御凰雪说:“就这两个吧,反正他玩过的,非死即残……”
她想想,又指那个和御凰雪吵架,又指认她的女孩,“这个也带上,三个正好。”
“我不去,我不去。”
那女孩吓到了,尖叫着往墙角躲。
男人们扑过来,拖着三个女孩子就往走。
御凰雪趁乱往那女孩子身上狠啐一口,小声说:“你今天死定了!”
那女孩子尖叫声更大了,不停地哭叫着,往地上滑,两脚用力蹬在地上,使劲往后退。
“力气还挺大。”男人恼了,一掌拍在她的背上,啪地一声响。
女孩子不哭了,直接晕了过去。
三人被拖着,穿过长长的地道,终于到了一扇小小的铁门前,这门只能允许一名大人弯着腰钻过去,外面是一片白梅林,雪花正飞扬,雪落白梅枝,天地间全是这白色的纯净。
但,偏在这纯净里,掩着罪恶!
男人们把三人拖进小屋,有粗使奴仆过去,把三个丫头丢进大盆里,搓洗干净身上和头上的污泥,又换上了新衣。
虽然脸上的红肿还未退,但雪葱儿般的身子已经够诱人了。
虹掌柜在外面看了会儿,让人拿了三张玉石面具过来,小声叮嘱了几名仆妇一般,扭着水蛇腰离开。
仆妇拿来三身火红的薄纱裙给三个姑娘换上,再戴上面具,把长发擦得半干,给三人脚上扣上玉石银环,在肚脐眼上用胭脂画上了桃花,这才用小轿抬着三人继续往前。
冷风吹到御凰雪的身上,冻得她真打哆嗦。她暗下决心,若逃不掉,也不给爹丢脸,再怎么也要宰上一两个,不能白死。
梅林深处有小院,院中三间房,一间正厅里正有丝弦之声妙曼萦弥。
推门进去,里面暖融融的,几名男子正歪在锦垫上,喝酒谈天。身边都坐着歌舞姬,殷勤服侍,倒酒添茶,捶肩捏背。
御凰雪一眼看去,有两个中年人,都已经喝得脸泛红光了,另一人紫衣玉冠,长得那才叫英俊好看。玉白的脸,脖子微扬,长指掐杯,把酒倒入红唇之中,晶莹的酒液沾在他的唇角,再低眼看向前来,深遂的眸子里似是掉进了万朵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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