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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里一片肃 白,头顶上灼亮的白炽灯管微微闪了闪,嚓嚓的一声响,被什么惊了一样,空气里闷重的让人喘不上气,有丝绝望从脖子上勒紧,绞得人连喊都喊不出来。走廊的尽头是重症监护室,鲜红的灯光让眼睛和五脏六腑一起疼起来。
门被打开,几个医生 走出来,晚卿扑上去,砰地一声跪在那领头的医生面前,眼里没有泪,只有深深的,像黑洞一样的恐惧,“我求您!我求您!”
那医生忙把 她扶起来,叹道:“我们真的已经尽了全力,你母亲也就剩下这几天了,好好陪陪她吧。”素母的病情熬到今天已经恶化到极点了,即使没有这场车祸,也看不见半点希望,送到手术室里,医生打开腹腔不到一个小时,只做了简单的止血,就缝合上,推了出来。
晚卿腿一软,又跌跪在地上,林彻上前扶抱起她来,低声道:“去看看素阿姨吧。”
床头的仪器滴滴的响着,素母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屏幕上是微弱的一线心跳,晚卿伸出手,颤颤的停在素母额头上方,她不敢碰,一下都不敢,母亲这样虚弱,她怕碰一下,母亲就会消失不见。
素母缓缓睁开眼,目光空空的,看不到焦点,她极慢极慢的转动着眼珠,凝在晚卿身上,忽然睁大眼睛,神色激动起来,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着她,晚卿吓了一跳,“妈!妈!我在这里呢,您别动!”
素母支支吾吾的说着些什么,隔着氧气罩,闷闷的听不清楚,只看着一层又一层的哈气结在那罩子上,又慢慢退去。
晚卿也着急起来,忙道:“妈,您想要什么?慢一点说。。。我在听啊。”
素母眼睛瞪得极大,凌厉的盯着她,断断续续的说:“孩子。。。你的孩子!”
晚卿猛地直起身,脸上立时没了血色。
大颗大颗的眼泪自素母脸上滑下来,“我的教训。。。还不够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步上我的。。。后尘。。。你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林彻忽然道:“孩子。。。是我的。”
晚卿和素母一起望向他,眼里都是惊愕,素母艰难的喘息着,一把扯住她的手,咬着牙逼问道:“别骗我。。。别骗我!我看得出来。。。你不。。。你不爱阿彻。。。”她用力攥着她的胳膊,像垂死之人一样,绞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干扁枯瘦的血管几乎要透皮而出,一道血线很快顺着输液管回漫上来,晚卿蓦地哭了出来,我求求您!”
素母只问她:“是谁的。。。谁的。。。”
她慢慢望向林彻,轻声道:“是阿彻的。”
素母眼里的光芒亮亮的,她眼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光亮了,阿彻。。。阿姨求求你。。。去和晚卿登记。。。给她一个名分。。。现在就去!”床头的仪器渐渐响得急促起来,一声快过一声,医生和护士急忙冲了进来,把他们往外面推。
晚卿望着母亲愈加灰败的脸色,早已没了主意,剧烈的发着抖,她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都听不懂了,只一声一声的叫着:她有了孩子。。。我不能让她。。。像我一样。。。阿彻。。。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能闭上眼睛走。。。求你!”素母抓着最后一丝希望,仰起脸,竭力想笑,却只微微扭曲了一下表情,林彻眼里也集满了泪水,心下一发狠,双膝一曲便跪在素母床前,“素阿姨,您一定要等我们,我这就去给晚卿一个交代。”
素母眼里的光芒更亮起来,“我等着。。。我一定等着。。。”
林彻拉起晚卿便走,一直到门前,又听她叫道:“阿彻。。。”素母望着他们,目光有笑意,有欣慰,有爱怜,温柔一如他第一次看见她一样,“要对她好。。。对她好。。。”
他陪着晚卿回家拿了证件,又赶到自己家,因事情匆忙,不敢和父母说,便偷偷取了出来,三步并两步跑到楼下。晚卿站在花坛前,雪影天光里,幽幽的望着他。他低下头,攥紧了她的手,她身上凉的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像从内到外都结成了冰,林彻的心剧烈的疼起来,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不敢再想,匆匆拉着她上了车。
大雪接连下了几日,B城的交通也受了影响,在路口寸步难行,林彻将空调又调高了些,脱下外衣裹到她身上,双手来回搓着她的掌心,低声道:“再等等。”
晚卿忽然道:“是他。。。”
“什么?”
她的声音轻忽的像一缕烟,渺渺自断,“一定是他告诉我妈的。。。他怕我再去缠着他,所以想了这样的法子来让我死心。”
林彻一顿,将她的手慢慢合在自己怀里。
晚卿浑身冷得直打颤,那份心死,再也暖不过来了,最最绝望之后,她却轻轻笑了起来,一字一字,像有分筋错骨的力度,你这样逼我!你竟然这样逼我!
小腹生疼有如刀绞,她低下头,手慢慢扶上去,你也在恨是不是?你也在恨他是不是?
林彻见她那般神色,更是难过起来,恰好前方的车辆动了,他忙发动了车子。
两人心里都各自有着担忧,脸上也尽是凄迷绝望,哪里像是来办喜事的,那工作人员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放下心来,却还是禁不住好奇的打量他们。好歹办完手续,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医院,晚卿下了车便一路飞奔。楼梯那样高,像怎样也迈不完似的,她只想着母亲,不曾注意脚下,一个步子没倒开,纵使被林彻眼疾手快的扶住,也还是半跪了一下,小腹正磕在楼梯上,很快便是一阵剧痛,晚卿脸色苍白如雪,额上也疼的出了冷汗,她顾不得了,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往病房冲去。
母亲的病床前已经围了一圈的医生护士,见她冲进来,便都退开了,主治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轻轻摇了摇头。晚卿本能的一哆嗦,走到病床前,小声道:“妈,我回来了。”
素母已经看不清人了,只大致寻着她的方向,极慢极慢的问:“怎么样了。。。”
她颤着手把结婚证捧到母亲面前,竭力想露出一抹笑,“妈,您看看。。。别再担心我了,我都好。。。”
素母这才终于放心了,目光凝在晚卿脸上,眼里含着泪,“我这一辈子。。。到底是亏待了你。。。从没有让你过上。。。一天的好日子。。。你怪不怪我?”
她拼命摇着头,泪水早已淌了满脸,素母的手虚握成拳,颤颤抖抖的举起来,“给我。。。打开。”
晚卿接过来,见是一枚银色的心形吊坠,能看出已经年月已久,却保存的那样完好,她打开一看,只见那中空的吊坠里装着一张合影。
母亲貌若桃李,笑似春花,另一个,是位清俊儒雅的男子,眉目含情,温存款款,晚卿心里一酸,自然猜到了什么,她细细望着那男人,万万没想到,今生第一次看见他,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日。。。他日。。。如果他来找你。。。答应我。。。你不要恨他。。。答应我!”素母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凄然望着她,眼里竟满是哀求,晚卿忍着泪道:“我不会的。。。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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