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赤辉

    
    黄恒看着屏幕上的战况，纯白色的眼眶之中，被一道道清晰的血丝充斥，此时的十五师团，就是兽潮留给日落城的诱饵。
    “马上联系凌圭秩，让他不要进入……”黄恒看着台下的众多军官，用一种错愕呆愣的语气，气若游丝的声音，宛若纤细银丝一般，轻轻一拨便会断。
    但是就是这细弱的声音，却让原本纷乱的指挥会厅变得安静了许多，寂静的房间之内，只有黄恒的声音在此游荡。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若是拦住了凌圭秩的部队，拦住了日落城派出去的增援部队，就意味着放弃了所有在十五师团附近集结的部队。
    同样也意味着放弃了日落城外的第一道防线！
    “总长，话可要想清楚了再说！”那名老军官依然站在黄恒的不远处，看着站在会厅最中央的黄恒，眼神中竟然泛起了威胁之意。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黄恒看着眼前的那名老军官，自己一直以来都还算是尊敬的前辈，平放于桌子上的双手，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贾索军官，你这话是在威胁总长吗？”众军官之中，似乎有人对那个老军官的作为很是不满，竟然直呼他的名号。
    作为这个会厅之中，资质最老、军龄最长的老军官，还从来没有人直呼他的名字，至少已经很多年没有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前任军政厅总署赵武章！”贾索看向那个说话的中年军官，语气中充斥着鄙夷和不屑。
    “事实如此罢了！”赵武章没有因为贾索的话而露出任何怯懦的神情，那张严肃的脸上，反倒是再添几分威严。
    “这里是军政厅，要以总长之命为主，而不是你一个已经快要卸任的军司！”赵武章高声说道，一时间军政厅之内的所有人都闭口不言。
    贾索作为军政厅的军司，僭越权利，多次以自己的资质和权势向总长黄恒施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些众军官也只是看在眼中，敢怒而不敢言。
    而总长黄恒，对于这些事，也从来没有追究过，甚至是对贾索的尊重不减反增。
    听到下面赵武章的话，黄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狡黠，隐忍负重了这么久，终于要熬到出头的日子了。
    西莫虽然军政一体，都由军政厅负责，但是为了防止总长的一人独大，成为西莫的土皇帝，在总长之下还有总署和军司协助，制衡总长的权利。
    “前线军事紧急，现在你们还在这里内讧，是不是有些分不清轻重缓急了！”黄恒见到下面的众军官已经开始腹议，甚至是眼神都开始在自己和贾索的身上游动，心中便清楚了：
    非议的种子已经埋下，这些你啊你贾索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做出了许多出格逾矩越权的事情，众人也都看在亚种。
    只是黄恒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毕竟今日自己可不是为了扳倒贾索，而是为了前线的兽潮，为了日落城才站在这里。
    若是真的为了贾索因小失大，那么黄恒真的就会成为了千古罪人。
    “我赞成总长的决定，支援部队不能贸然前进，至少要等兽潮情况明了，等到支援部队进行小规模的集结，再面对兽潮！”
    赵武章大声地说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孰重孰轻，赵武章还是分得清楚，只是他实在是看不惯贾索总是想要对总长指手画脚的样子罢了。
    “我不同意，十五师团是日落城北防线的第一道堡垒，是日落城十多年的军事储备，就这样置于危险之地，让前线的将士心寒！”
    贾索恶狠狠地瞪了赵武章一眼，这个不知分寸的年轻人，竟然还不长记性，已经被撤去了总署的职务，竟然还要在自己的面前出头。
    “这件事我给诸位一分钟的时间，我要各位给我一个答复！”黄恒高声说道，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在军政厅的所有军官。
    而这也是那些军官站队的选择，该选择支持谁，黄恒很快就能清楚这些军官中的两派对立。
    ……
    “你是帝国多年前的统帅，荀隆……”黄志宗忽然想来了什么，看向荀隆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意外。
    “荀隆，曾经那位一人连续斩杀两只王级凶兽的人？”王钦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从自己的尾椎骨，直冲自己的脊柱，冲上了自己的天灵盖。
    “是的，我记得他腰间的那块令牌，那还是旧式的令牌，而他这一身战甲，也是那时的样式……”
    黄志宗坚信自己不会看错，至少作为一个对帝都还算是清楚了解的人，他明白此时荀隆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你竟然认得我？”荀隆有些意外，本以为自己已经不问世事多年，在帝国之内知道自己存在的也不过是只有墨旭和毕摄两人了。
    “当然不会忘记！”黄志宗大声地回应道，他当然清楚，两人的细声低语，根本无法逃过荀隆的耳朵，他可是在当年被称作暗陨级最强者的存在。
    “前辈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突破了暗陨级的门槛，感悟到了界域级的存在？”黄志宗理了理衣襟，微微弯腰欠身，真诚地问道。
    这不是嘲讽，不是质疑，而是诚挚的问候，黄志宗对待荀隆的态度，十分的恭敬，像是对王钦那般，只是更添了几分敬畏。
    “一百年前，我已经摸到了逾越了那道桎梏。”荀隆也显得客气了几分，看向黄志宗的目光不再是鄙夷。
    影和圣辉的人，成为界域级的强者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因为他们都不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无论是龙还是星侍留下来的传承或是启迪，都是他们最大助力。
    或者可以理解，他们靠的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借着远古的力量，才成为了界域级的强者。
    但是荀隆不用，他既不是影，也不是圣辉，他所依靠的是自己的力量，依靠的是人类自身的力量，从而达到了界域级。
    至少这对人类而言，就算是不依附龙的传承或者圣辉的教条之下，也会成为界域级的强者，翻云覆雨一般的力量。
    “恭贺前辈！”黄志宗恭敬地行礼，他无比清楚，这对于人类而言，是巨大的进步。
    “既然你清楚我已经到达了界域级，你就该明白你不会是我的对手。”荀隆缓缓地说道，自己手下的吉特队之所以会配备炽火武器，就是因为荀隆明白，那是人类抗衡界域级的唯一利器。
    是人类制衡影和圣辉最后的武器。
    “前辈，只是我也身负自己的责任，恐怕不能让步……”黄志宗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有力的手扼住了手腕，那软嫩滑腻的皮肤，确实那样的有力。
    王钦的手紧紧地攥住黄志宗的手腕，眼神看向荀隆，他清楚界域级意味着什么，那是人类多少年都没有攀登而上的顶峰。
    “黄叔，别打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王钦清楚，这是一场压根就没有胜算的战斗，因为当今世界上，就算是暗陨级都是凤毛麟角，更何况眼前的这位，是传闻中的界域级。
    “呵呵……”黄志宗那张老脸上露出了释怀的笑容，看起来甚至有些憨，好像是一个宠溺孙儿的老人一般。
    黄志宗的左手缓缓地搭在王钦的手腕上，想要将王钦的手掰开，却发现有些吃力。
    黄志宗的笑容在王钦眼中看到的，只是悲凉，自己就连最后的黄叔，都要失去了吗？
    “黄叔，真的不要打了！”王钦用力地握紧黄志宗的手腕，王钦不想松手，他更不敢松手。
    “少爷，打不打得过，要打过才知道，我也许多年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黄志宗笑着说道，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眉毛下弯，嘴角上扬，看不出任何的压迫感。
    “你当真要动手不成？”荀隆本以为黄志宗只是说个玩笑话，或者是意思意思，那个年轻人应该不会让他真的出手。
    可是看到黄志忠的样子，荀隆有些恍惚了，那个人明明看起来沧桑带着慈目，并不像是从战场或是鲜血之上滚打出来的样子。
    余光扫过安全局的方向，荀隆微微一笑，“等下再进去，他也跑不了！”
    而黄志宗终究还是挣脱开了王钦紧紧扼住自己的手，往前放开脚步迈了两步，直接来到了王钦的身前。
    “少爷不是一直不知道我又怎样的实力吗？那今天就让少爷看一看我的实力吧！”黄志宗的语气很轻快，丝毫没有面对劲敌的那种紧张感，甚至还有几分自信。
    荀隆看着眼前的黄志宗，心中忽然有些别扭，这个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年过花甲，已经两鬓斑白的普通人，为何站在自己的面前，竟然会让自己生出一种棋逢对手之感。
    两臂缓缓交错，荀隆将自己的臂甲用力地按了两下，让自己的铠甲完全和内甲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荀隆忽然不敢轻视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头，那种恍如一头猛兽站在荀隆面前的感觉，让荀隆有些恍惚，他甚至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吉特队基地太久了，精神紊乱了。
    但是那种感觉不会错的，他是当今人类中，第一个踏入界域级的人，是当之无愧的人类最强者，面对到一个只会憨笑的老头，竟然生出了一种紧张和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