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医?”顾长生眨着水汪汪的眸子疑惑道:“你是漂亮姐姐?”
不得不说,伪装的很成功。
“嗯。”楚九月摸了摸他的头,解释道:“姐姐,是不得已才隐瞒身份。”
他头发细软,左侧用绿色藤蔓编了一个小辫子,余下的墨发如瀑般翻飞在腰间。
毕竟帝辞也在平阳,她也怕小奶团子暴露了她的身份,便俯身看着他,温声道:“长生,能不能替姐姐保守秘密?”
少女眼波流转,温柔的不像话。
在她眼里,他似乎真的是个小孩子。
跟着少女上山,可能会更有趣~
顾长生只想找乐子,他乖乖的点头:“嗯嗯,长生不会说的。”
“那我该怎么叫你呢?”
小奶团子乖巧可爱,简直让楚九月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芒,捏了捏他细嫩光滑的小脸,柔声道:“我叫阿九。”
他细嫩的指尖抵了抵下巴,脆甜脆甜的道:“姐姐。”
围观的奴才们,从小祖宗一开口,下巴就惊掉了。
他们此刻都想撞墙,来确定自己,没有和蛊虫一样中梦神草的幻觉。
蛊虫里有一只蛊王,名为穷途蛊。
意为穷途末路,无路可走。
至于藏在哪,他们还未找到。
穷途蛊是顾家老爷子所养,但不是小祖宗放的。
小祖宗跟他们说,来平阳,一是来看看热闹,二是将穷途蛊带回去。
这小祖宗可倒好,一有热闹就往上凑,三天了,到处寻乐子。
他们正打心底埋怨着,就撞上小祖宗森然的目光。
奴才们皱着眉头看不懂,十六了然,朝远处摆了摆手,示意都不用跟了,回城门守着,继续寻找穷途蛊。
一行人脚步很轻,丝毫不敢扫了小祖宗的兴致,为了不碍眼,他们直接从顺着山腰往下走,很快便隐藏在草木间。
真要上了山,有几个小辈,摄政王在李家见过,顾长生怕引起他的怀疑,便将他们禀退。
人多太碍眼。
小孩刚长到她下巴的高度。
楚九月俯身问:“你可曾受伤?”
说着,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小奶团子一番。
与在李家时,完全不一样,李家的他落魄,对人戒备心又强。
兴许是干净利落的蓝色长衫,衬得他优雅沉稳,与他单纯乖巧的小脸,严重不符。
目光落在他脚踝上的铃铛上,平添了几分不羁俏皮。
顾长生摇了摇头,“长生福大命大,这次又多亏了姐姐再次相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不如……”
他勾了勾唇角,仰头看她:“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这小奶团子胡说什么?
看着他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明明没有一丝杂质,却让楚九月有一种掉进千层套路的错觉。
楚九月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佯装生气道:“小屁孩,你才多大?别学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什么是以身相许吗?知不知羞?”
她是笑着说的,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反而娇媚的小脸,看上去越发温柔。
艳丽的曼珠沙华,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少年的心弦。
该死。
顾长生偏过头去,泯唇暗骂,不满喃喃道:“我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一生一世只对一个人好吗。
他的心还从未跳的这般厉害。
不对。
还有一次,是她还是花祈安的时候,伸手牵他的那一刻,就像光笼罩下来。
别他喵的跳了。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听了小奶团子的话,楚九月心底一怔,愣了三秒,关注点落在他第一句话上,“你没读过书?”
看他的样子,家里条件应该不差,不算富足,也能不愁吃穿。
家家户户都想让自家孩子,金榜题名,考个状元,探花,入朝为官,以此来摆脱选秀,入后宫。
原主楚九月,不会将朝中大臣纳入后宫,这一点,百姓们心里都清楚。
唯有摄政王是例外,他只能算是前朝余孽。
顾长生垂下头,“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没读过书很正常。”
他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在楚九月看来,再怎么掩饰,也会有忧伤流出来。
他小时候肯定受了不少苦,
小奶团子明显不想说,楚九月也不再问,伸手牵起他的小嫩手,弯了弯眸子道:“长生,以身相许的意思呢,是一个人要嫁给另一个人,要双方都同意,才作数,你记住了,这种话不要乱讲。”
“若是有一天你真的遇到一个,愿意以身相许的女孩,就要做到终身不负,若做不到,就别说无谓的承诺,会伤人心的。”
少女举手投足间,满满的宠溺。
哄小孩的语气。
他又不是不知道。
顾长生气鼓鼓的想辩驳几句,他看过去的一瞬间,少女也在弯着眸子看他。
顾长生毫无原则的缴械投降,乖乖点了点头,“嗯。”
声音软软糯糯的,萌化了楚九月的小心脏。
楚九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腕在他面前晃了晃,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长生,这个你能帮我取下来吗?”
顾长生知道她怕暴露身份。
可他想看看少女暴露身份,那肯定会很有趣~
一切有乐趣的事,他都想做一个优雅的旁观者。
原本她还是花祈安时,顾长生说很快就能见面,装的一副沉稳模样,不过是因为他想弄清楚,为什么会心跳的如此剧烈。
为什么会忍不住想去保护她?
又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把相思铃送给她?
现在他明白了,无非是在这复杂的人世间,偏偏少女比较有趣罢了。
念及此,顾长生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哽声道:“姐姐是不喜欢吗?长生出身贫寒,身无长物,也就这铃铛手环能送的出手,是长生没有考虑到姐姐会嫌弃。”
小奶团子的眼泪真是说来就来,沉稳只停留在了表面,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疼死个人。
楚九月忙掏出锦帕替他擦着眼泪,哄道:“这铃铛很好看,我怎么会嫌弃呢?”
见他鼻尖抽的红红的,楚九月叹了口气道:“这若是个普通铃铛,我戴着也就罢了,只是蛊虫为什么会怕它,你肯定知道的吧。”
分明是疑问句,她说出来就成了陈述句。
这铃铛肯定不简单,顾长生刚才分明知道它的用途。
顾长生没想到她会试探,越是这样,他就越兴奋,一个聪明的对手更好玩。
想到这,他哭的更厉害了,泪花在眼眶凝成好大一颗珍珠,才断了线似的落下,却又隐忍着,没有发出声音,肩膀一颤一颤的,“这是阿娘临死前送给长生的,阿娘说,这铃铛能驱使蛊虫,能护主,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阿娘说,要知恩图报,长生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这铃铛了,就送给了姐姐。”
“长生也是在刚刚听到熟悉的铃铛声,才会下意识喊出那句话的。”
小奶团子说的一脸真诚,就像打开了水龙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楚九月擦完又流,让她都觉得刚才的怀疑多余。
小奶团子这么可爱软糯,是不会骗人的。
她边擦眼泪边蹲下身,抬头看他:“好啦~别哭了,是姐姐错了。”
顾长生抽抽搭搭的,止住了眼泪。
楚九月:“姐姐,是怕暴露身份,你替姐姐摘下来,姐姐会好好保管的,再说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该留在身边的。”
顾长生摇了摇头:“对不起,姐姐,长生摘不下来,阿娘没教给我摘下来的办法,就撒手人寰了。”
这……
完了。
不能再戳小奶团的伤心处了。
先戴着吧,缠上布条也是一样的。
既然打不开,就让这铃铛成为街巷潮流,人手一只,大街上随处可见,总不会引起怀疑了。
回去就找工匠,照着样子精心打造。
如此想着,楚九月压在心口的石头,明显一松。
瞧着小奶团子还眼眶红红的,楚九月安抚道:“不哭了,你阿娘看到了,也会心疼的。”
半晌,小奶团子在楚九月的安抚下,稳定了情绪。
山上的灯光越来越远,眼看就要消失不见。
楚九月这才注意到刚才的一群人不见了。
应该是先行上山了。
要是让长生自己下山,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山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更危险。
正在楚九月不知如何是好时,顾长生拉了拉她的衣袖,“长生一个人害怕。”
水汪汪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这根本没法拒绝。
楚九月:“那你跟我上山,好不好?”
顾长生点了点头,“嗯。”
一路上,楚九月任由顾长生拉着衣衫,警惕着四周,却再也没有蛊虫阻碍。
畅通无阻的上了山,山顶像是被削掉了,是平的。
楚九月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撼住了。
山顶竟然是一座城镇。
抛开它现在的落败来看,这里不比永安城小,甚至比永安城建的还要巧夺天工,街道宽阔,两侧酒庄,茶庄,绸缎商行,胭脂水粉铺子……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此刻门上都关的严严实实,蛊虫是一小片一小片的,像下完雨后的水洼,散落在街道上,木门上,窗户上,甚至抬头可见的纸灯笼上。
一阵风吹过,白色纸灯笼翻飞,穿过街巷,回荡的声音,处处透着阴森诡谲。
不远处,角落里的一家医馆,吸引了楚九月的全部注意力,只因掉落在地的匾额上写着,相见欢医馆。
是方子兰的笔迹。
楚九月迅速小跑过去,为了避免被一旁,院落里提着灯盏的一群人发现,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提着呼吸跑过去的。
——
另一边。
帝辞一行人,在半山腰见到蹲在地上的流觞。
流觞眼眶红肿,听到有脚步声,顿时警惕起来,她抬眸撞进一双幽暗深邃的桃花眸中。
想到阿辞对楚九月的态度,她迅速收敛了情绪,试图站起身来。
眼前却有些恍惚。
蹲的太久了,脚下又麻,她栽了下去,被帝辞扶住了。
她心下一喜,却在听到他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彻底跌入深渊。
他问:“楚九月呢?”
帝辞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仔细看了看四周。
没有发现楚九月的影子。
他担心会不会是公主动了手,心底油然而生的急切,让他的语气冷冰冰的,更像是质问。
鹿生站在一旁,没说话,等待答案的那颗心,却越发焦灼不安。
显然,他同王爷想到一处了。
有人问了,其他人更不会多嘴。
温小公子倒也想问问,他的美人怎么不见了?
看人家正房都开了口,联想到刚才路大人的惨状,还是选择闭嘴保命。
流觞顿时觉得身临寒潭,在他质问的目光下,她编着谎话:“我没看到小姐,昏迷醒来就在这了。”
她甚至提议:“要不要去找找?”
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心已经被冰封,连呼吸都在疼。
帝辞自小同流觞一起长大,他知道公主撒谎时,眼睛不敢直视旁人。
此刻她眼眶通红,仍然面不改色的直视他的眼睛。
不似假话。
楚九月,你千万不能有事。
陈安本就看流觞不顺眼,又担心九小姐,忍不住上前一步,审问犯人似的道:“小姐,明明是同你一起被拽下来的,摔在应该摔落在不远处,你怎么可能没有看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流觞身上。
审视,打量,让流觞越来越心虚。
但她知道不能,一旦露出蛛丝马迹,就会被阿辞一眼识破。
“我是跟着灯火上山的,真的没看到小姐。”
流觞眼眶蓄满了泪,柔弱的身子已经不堪重负,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她说着就要往山下走,颤声道:“我这就去把小姐找回来。”
原本想救回楚九月的心,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看到阿辞越担心,她就越想毁了楚九月。
阿辞竟然不拦着她?!!
流觞拖着羸弱的身子,往下走,每下一级石阶,就像是踩在刀刃上,钻心刺骨的疼。
陌离拦下了她,抬眸看着他哥:“哥,说不定小姐已经上山了呢?”
公主爱慕他哥,摄政王府的人都知道,只有他哥是块木头。
陌离自到了府上,没少收到小公主送的贿赂,也没少见,公主为了他哥,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他哥平安顺遂。
少年在寺庙时,听到过小公主向天神许愿。
帝辞看着山顶上越来越微弱的灯光,落下一句:“走吧。”
便径直上了山。
流觞怔在原地,脚下被冻住了,动弹不得。
陈安倪了她一眼,温小公子一行人没理会她,跟在一青一墨后,往上走。
看到公主伤心欲绝的样子,陌离学着旁人的模样,安抚了一句,“走吧。”
还不如当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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