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过去许久,九月本应秋高气爽,天气却一直闷热,让人觉得格外烦躁。
月末,气温突然骤降,温差巨大,又让人觉得寒风刺骨。
大齐王城临淄,偌大的王城宫殿红砖黄瓦、金碧辉煌,王宫上方飘着几块黑云,却让庄严、高大的宫殿略显得有些阴森。
卯时将至,百官至王宫台阶处相互拱手行礼,而后分成几拨沿台阶陆陆续续奔大殿而来。
前面两拨人,其中左边一拨三个人,走在中间正是平陵侯田坚,身居大将军之职的田坚。左边是其胞弟广宗君田墨,右边是堂弟即墨侯田垦。
右边一拨人居中的是相国公孙谷,周围是一班文臣小声讨论着可能要商讨的朝事。
余下的一拨在后面跟随。
至大殿门口,公孙谷眼睛无意间瞟了一眼当值的旅贲卫统领晁江,巧的是晁江也往这边看,两目对视,公孙谷觉得晁江眼神飘忽、神情紧张。
“今日陛下并无什么重大事件需要晁统领护卫,他慌张什么?”公孙谷心中暗自思忖。转头又看了一眼田坚三兄弟,发现三人表情凝重,公孙谷隐隐觉得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大王驾到~~”,当值太监一声高呼打断了公孙谷的思路。
众臣行礼,礼毕,按官阶分左右站立。
“公孙相国,明日初一,寡人至城东神坛祈雨事宜可安排妥当?”齐王垒问道。
“启禀陛下,祁天监早已算好吉时,安排好行程~~”
“臣有话要说”。没等君臣二人说完,平陵侯田坚突然高声插话。
“王兄为何如此唐突?寡人还未曾问话”,齐王显然有些不悦。
“请听臣把话说完,”田坚厉声说道:“大王可记得,先祖景帝爷在位二十八年,文治武功,我大齐是何等的国运昌盛。
景帝十七年,我父王率领大齐精兵直入燕国腹地,打的燕国主力溃不成军,如不是后续供给不足加之赵军援助,以致功败垂成,现在燕国已纳入我大齐国土。
父王回国后蒙先祖爷加官进爵并赐婚,却一直闷闷不乐,只因未曾给先祖景帝爷完成开疆扩土的大任。后因旧伤一病不起,郁郁而终。但此战令我大齐威名远扬,列国无不闻风丧胆。
后先灵帝在位长达三十五年,除了仰仗景帝爷威名,却也广施仁政、风调雨顺、国富民强,虽无大的战事,列国却也不敢大举来犯。
可自大王继位三年以来,连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国运渐衰,据军报,赵国频频调兵至边境、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越过卫国,进入我国腹地。
若不是当年燕国大伤元气,恐怕也早已兴兵来犯了。
请大王扪心自问,大王自继位以来有何建树,有何颜面坐在这龙椅之上?大王莫不是以为做一场祈雨的法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你~~”,齐王被问的竟一时答不上话来。随即扫了一眼众臣,文武群臣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呆了,整个朝堂之上鸦雀无声,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请大王为万民着想,立即退位,由太子继位”,田坚继续说道:“然太子年幼,尚未成年,即墨侯田垦素有贤名,由田垦予以辅政至太子成年后亲政,不知大王和即墨侯意下如何?”
“我与大王一奶同胞,岂能做这种不忠之事,”田垦显然有些惶恐。
“大将军素有忠义威名,怎会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之举。我身为相国,岂能容你在这朝堂之上胡作非为”,公孙谷突然厉声喝道。众臣见相国大人挺身而出,也都小声符合,纷纷发出指责之声。
“相国大人曾为帝师,现又为太子之师,且位居百官之首,强齐败落,大人觉得自己无责吗?”田坚转头看着公孙谷回答并反问。
公孙谷与田坚对视,田坚年不过五十,却已须发皆白,紧皱的浓眉下面一双凤目盯着自己,仍然是一脸忠义祥和,却怎么也看不出有穷凶极恶逼宫的架势。
“晁江听令,将众臣围住,不许多言”,田坚高声命令道。
门外的晁江听到命令,立刻带领几十名旅贲卫冲进大殿,将众臣赶到大殿一旁,团团围住,“各位大人,暂且委屈一下”。
“兄长可曾征求过我的意见,就把我架上高台火烤”,田垦默默的说道:“行此谋逆之事,即便侥幸成功,也必会被列国耻笑,万民唾骂,载入史册将万劫不复。何况当时先帝传位大王,王族长辈、群臣、加上我等兄弟都无异议。回头吧,兄长,念在兄弟之情,大王必不会深究。”田垦虽文武全才,但生的白白净净,一副书生模样,说话从不高声。
“这种事情开弓哪有回头箭,我知道二弟遇事素有奇谋,但此时二弟不听为兄的又能如何”。田坚用劝说的口气说道。几个王族兄弟,按年龄排行,田坚老大,田垦次之,田墨第三,齐王垒最小,私下里都以排行称呼,显得亲近,所以田坚用谈家事的口气称呼了二弟。
“大哥说的没错,如无奇谋,我又何必跟大哥废话”,田垦突然看向了晁江。晁江与田垦对视了一下,又看向了田坚,显然有点慌张。
“昨天晁江去大哥府上恰巧被我看见,本来也没什么,但是我看到晁江神情有些不对,所以就起了疑心”田垦继续慢慢说道:“所以晁江离开大哥府上我就追上逼问,才知道大哥将晁江家眷拿下以作要挟行今日之事”。
“是又怎样,难道晁江舍弃家眷不管”。田坚这话显然是说给田垦和晁江两人听的。
“请大哥回头看大殿门口”,田垦依然不紧不慢。
“夫君,收手吧,即墨侯已经把我们母子救出了”,门口两个兵丁押着一个妇人,这个略带颤抖的声音就是这个妇人冲着晁江发出的。
“夫人”,晁江有些不知所措的对田坚说道:“大将军,对不住了,我也不想全家担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不用说了,天命所归,功亏一篑”,田坚突然无力的坐在了殿前台阶上,好像全身被抽了筋一样无力。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罪臣,平日里满口忠义,竟然做下如此不齿之事,你我虽是亲兄弟,我也不会袒护你”。一直默不作声的田墨突然大喊。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田坚的口气让人感觉根本不屑与田墨说话:“不学无术还学人开门招贤纳士,简直不知羞耻”。
田墨还要辩解,田垦伸手阻止:“此事还请大王决断”。
齐王垒显然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厉声说道:“将田坚暂且收监,听候发落,着人到西疆缉拿平陵侯世子田般回京”。
“是,陛下”,晁江应声令卫兵放了群臣,转而过来羁押田坚。
“还有到平陵侯老宅缉拿田毅”,田墨突然发话。
瘫坐在台阶的田坚听到这话,瞳孔骤然收紧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晁江,晁江又往门外看了一眼,通过眼神交换,一个门外卫兵悄悄溜了出去。齐王垒与田垦竟然也诡异交换了一下眼神。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殿上面,没人注意这悄无声息的变化。
晁江等卫兵羁押田坚后,回身跪倒:“罪臣万死,请大王治罪”。
“晁江受人胁迫,罪不至死,革去旅贲卫统领之职,削职为民”。
“谢大王不杀之恩”,晁江叩谢。
“大王受惊”,群臣跪倒山呼。
“寡人累了,都退下吧”,齐王垒看上去确实累了。
众臣退出,公孙谷心里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
经过一番折腾,不觉已过午时。
大殿悄悄溜出的卫兵,快速来到侯府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小宅院,以暗号敲门而入。
“有急报,速送往东平陵城西道观”, 卫兵说完快速溜回旅贲卫队。
信使记在卷轴之上,骑马疾驰离去。
卷轴上写的是:“侯爷逼宫失败,必是死罪,恐牵连家人,请二公子过广宗逃往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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